看着宋蜜将杯子递到嘴边,看着她喝进去,陆之芝的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酒里的料加得很足,就算只喝一小口,也一样会起作用。 之后就没有她的事了。 沈茹茗说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让她安心等着收猛料,当然了,还有准备钱。 钱,多少她都给得起! 她只要宋蜜,从她爱的男人心里,彻底除名! 宋蜜的警惕心一向很强,毕竟是连距离战争前线几十公里的难民区都呆过的人,而且她自己也是有些格斗身手的。 但她再怎么警觉,也不可能想到陆之芝递给她的这杯果酒有问题,至少这一刻,她是完全没有往这方面联想的。 也当然,她只喝了一口。 应酬完这对兄妹之后,她就准备走了。 刚走到门口就收到林助理的一条信息,说车子大约会在三分钟之后停在酒店东侧门,车牌XXXXX。 宋蜜不疑有他,出了宴会厅直接乘电梯下楼,也就完全没注意到在她进电梯之前,身后始终有一道幽深的视线,远远地追逐着她。 不能同乘一部电梯,那样太刻意,而且,电梯里也绝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所以,温宴礼在走廊的拐弯处,假装不经意地逗留了几分钟。 只是这几分钟,并不好过。 刚刚在里面他才体会到了几分偏执狂的心态,此刻,他又体验了一回做跟踪狂。 这个女人,还真是随时随地的……招他。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他踏进电梯间,正要按键,一声撩人的口哨从身后传来。 一袭红裙的女人竟然就隐在落地盆栽旁边,等着他,“温律师走得这么急,是想送我一程吗?” 见他转头,宋蜜索性就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缓缓勾唇,“不用陪陆小姐?” 男人显然是被她惊到了的,但,极为克制又速度地掩下了那点儿猝不及防的尴尬之色,“宋总不也是,两个人来,一个人走吗?” 这一句话里,有三个字用了重音,分别是“也”,“两”,和“一”。 宋蜜一耳朵就听出来了这里头的酸味儿。 只不过,接不接招呢? 接吧,她怕撩出火来,自己又没办法给他灭。 不接吧,她又心痒痒,谁让他从头到脚,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这么对她的胃口呢! 还真是有点……伤脑筋呢! 但是总归,他们不能长时间地站在这里说话,“啧啧啧,不过是欠一个回电,温律师至于拿我身边的人说事儿吗?” “叶昭可是我的司机兼保镖呢!”宋蜜抬脚朝他走过去,话里话外也存着解释的意思,但是那点儿撩/拨的兴味了,却是被她压了下去的。 还是那个原因,时机不对。 走上前去伸手按下电梯,她眸光清明地看了男人一眼,声音里也尽是公事公办的意味,“温律师下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温宴礼眼底掠过一丝深色,带着几分凛冽的。 一念起,缱绻勾人;一念灭,高不可攀。 翻脸如翻书。 这大概是对他眼前所见,最精准的形容了。 他选择了维持缄默。 宋蜜一时没搞明白男人的反应,但,也没有追问。 电梯很快来了,两人前后脚走了进去,一直到走出电梯,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林助理的信息说车在东侧门,于是走进大堂后宋蜜下意识地去看通道提示。 便在此时,男人才说了声,“我送你。” 没什么情绪的,也不看她一眼,仿佛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宋蜜不禁侧目睇了他一眼,很快的,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漾开了一圈涟漪,潋滟一闪。 察觉到自己不太对劲的时候,她已经坐在男人车上了,车子从酒店停车场出来,开上主干道没多久。 她没有选择坐后排,而是坐在了副驾驶。 一开始是觉得热,她伸手将空调调大了些,可是根本不管用,热意仿佛是从心底烧出来。 不寻常得很。 没多久她便察觉到了这股子热意带来的渴望。 她是经历过一回情/事的了,所以很快就搞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想法就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瞬间就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这个男人的确招她没错,可,她也不至于饥/渴到想要当场扑倒他的地步吧? 何况,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这种事,能做吗? 忍耐力,她也是专门训练过的,可是现在居然好像也不管用了。 这不正常! 这……显然有问题! 就在宋蜜极力抵抗着四肢百骸里翻腾的欲/望的时候,正在开车的男人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或者说,她不正常的呼吸声,已经令他没办法忽视了,“不舒服?” 女人并未回应,但是他能感觉到,她状态不对。 身体似乎紧绷着,喘息声又过重,礼服勾勒着她的身材。 “哪里不舒服?”话一出口,他的手已经伸出去探向了她的额头,“不会又发烧……” 话没说完他的手已经被她抓住了。 温宴礼顿时重重蹙眉,“你手很烫,你……” 宋蜜直接把他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半边脸颊瞬间被这温凉覆盖,很舒服。 女人娇软的唇很快又落在了他的手背。 “单手开车,很危险。”如遭电击,但是他很快就强行抽回了手,眸色一黯,看向正前方。 手上突然落了空,宋蜜的理智有一线回笼,但是很显然,远不足以控制,“那就停车。” “我想。”她双眼直视他,尽量稳住声线,“现在。” 温宴礼的脚已经踩在了刹车上,又瞬间放开了,但车身还是颤了一下,宋蜜这一撞上他就再也不肯放开了。 可是没多久,她就被推开了,车子也彻底地一个急刹车,停住了,“你疯了吗?” 宋蜜顿时撞到了车门上。 刹车声和他的怒吼声,双双震动耳膜。 温宴礼从未如此气急败坏! 这是在马路中央,他还开着车! 这个女人,昏了头了,还是鬼迷心窍了?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是被沈茹茗搞了一张假的早孕检验单给骗了。 骗得魂不守舍,骗得团团转! 眼前这个女人,哪里有一点像是知道自己现在早孕六周的样子,“现在清醒点了吗?” 宋蜜的确清醒了几分。 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并且很快就把问题锁定在了陆之芝递给她的那杯果酒上。 是她大意了! 但是这个闷亏,她也只能先吞下去了,“温律师撇下佳人,着急忙慌的追着我出来,送我回家,不是为了陪我发疯?” “还是说,温律师不喜欢在车里?” 媚眼如丝,眸光迷离而汹涌,连声音里都带着钩子。 车里光线太黯,宋蜜就算看不清男人铁青的脸色,也能感受到他一双眸子里森森的寒意。 好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漩涡,要把她吸进去。 饶是宋蜜已经抓心挠肝一般的难耐,也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子危险的气息。 果然,下一秒,车子如离弦之箭冲出,一路风驰电掣地停在了她的公寓楼下。 宋蜜根本下不了车,身体所有的力气都用来自控了,要不是她拥有超强的忍耐力,现在裙子在不在身上只怕都很难说了。 熄火,停车,下车。 温宴礼径直绕过来,一把拉开车门将人抱了出来,但他的心,是冷的。 他倒要看看,她能疯到什么程度! 他倒要看清楚,她在最后一刻,如何收场! 但是一进门温宴礼就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身上的人太热情。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和身体分离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无动于衷。 身体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宋蜜正不满呢,手里却突然落了空,她被推开了,“宋蜜,你一点都不怕吗?”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你就一点儿都不顾忌肚子里的孩子吗? 看着男人拧起的眉心,额上隐隐作跳的青筋,周身戾气骇人,宋蜜不知所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不愿意? 他在拒绝她? 这就没意思了! 凭着死灰复燃的一丝丝理智,宋蜜艰难地拖着两条无力的腿,转身走掉了。 她去了浴室,将水温调到最低,扯掉身上的所有束缚,任冰凉的冷水一遍遍冲刷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 外面。 温宴礼平复下来之后刚准备拉门离开,头顶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水温过低,主人,当心感冒哦!” “实时水温,11℃。” 他顿时就迈不开步子了。 她用洗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板上。 眼前一一浮现过她高烧昏厥的样子,她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她在病床上沉睡的样子。 还有刚刚她急不可耐地吻他的样子。 猛地,他转身大步朝里面走去,步伐掠起惊风阵阵。 门被重重拉开,宋蜜什么都没看清,人已经跌进了一个铜墙铁壁般的身体。 她根本没挣扎。 一开始,温宴礼是带着几分报复式的!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他有多憋屈,此刻,他就有多大的爆发力。 何况他骨子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至于孩子,反正她也是不准备留的,他甚至完全有理由怀疑,她根本就是想让他亲手送走这个孩子! 但是这场疯狂终究没能到最后。 宋蜜的腹部开始一阵接一阵的绞痛。 他却迟迟没有发现,最后她实在受不住了,拿手推他,“……好痛……” “…痛……” 被锋利的指甲狠狠/戳/进/皮肉里,男人一睁眼就意识到了身/上/的/人不对。 脑子里轰地一声,他整个人一激灵,连忙抽身扶她躺下,“你……你怎么了?” 宋蜜本能地蜷缩了起来,“肚子……好痛。” 灯亮的一瞬,他的双眸顿时被床单上星星点点的嫣红刺痛。 呼吸一窒,他慌不择路地去找衣服穿,偏偏衬衣和西裤都不知道散在了哪里,“别怕,我送你去医院。” 宋蜜这时候也知道自己出血了。 温热的液体不断从她体内涌出,沾湿了她的两条腿。 温宴礼很快找了里里外外的衣服来给她穿上,也就看到了她身上被自己弄出的青紫痕迹。 他是疯了吗? 刚刚他都干了什么! 明知道她……他怎么可以!! “温律师,”宋蜜好像都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手上的动作也有些忙乱,想想他一向是个多么沉稳自持的人,这下搞不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呢,“你会娶陆之芝吗?” 温宴礼正在给她扣衬衣的最后一颗扣子,听到这话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我跟她没关系。” 最后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眼,他抱起人就往外走,“别说话了。” 宋蜜也没力气说话。 但是,她总不能让他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今天晚上她敬我的酒里,加了东西。” 脚下猛地一顿,须臾又恢复了两步并作一步的大步流星,温宴礼张了几次嘴,才顺利发出声音,“你……该早告诉我的!” 原来她是……身不由己! 宋蜜疼得一张脸都快皱成一团被揉搓过的白纸了,就那么紧闭着眼睛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要不是怕你……我才不……” “不……告诉你!” 明明人都疼得痉挛了,还要打趣逗他,温宴礼看在眼底,疼在心里,只恨电梯不能再快一点。 见她的唇微微动了动,他忍不住将她往怀里紧了又紧,同时加重了语气,“什么都不要说!” 他什么解释都不需要。 什么话都不想听。 他只要她平安无事! 事实却不容乐观。 半个多小时后,锦州二院急诊室外,医生突然拉开门走出来让他在手术单上签字,“……胚胎已经流出体外,马上准备清宫手术,不过病人的血流速度异常,暂时还没控制住,为谨防有大出血的危险,现在我们急需向其他医院借调血浆做预备。” “病人是Rh阴性血,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我们医院暂无储备。” 温宴礼这时候才发现他连手机都没有带,最后他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封爵。 封爵很久之后才接,“喂……” “是我,我在锦州二院,让张院长想办法送几袋熊猫血过来,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熊猫血,Rh阴性血。” 封爵那边很吵,但是他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什么情况!” “我手机没带出来,你要联系我,就打这个座机。”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熊猫血本来就极度稀罕,就算真的能搞到,送过来也需要时间。 现在,他只有祈祷,宋蜜不会出现医生担心的大出血。 从来没有任何一种情况,令他觉得时间如此漫长,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而他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形象,衬衣上遍布血污,黑色西裤看不出来,但他是有感觉的,就连鞋面,都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全都是,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 …… 叶昭这边,等他赶到,和另外四个人一起解决了那帮混混之后,明皓脚踩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一个人大声逼问:“夏媛呢?你们把夏媛怎么了?” 那人已经被打怂了,脑袋频频点地,“皓哥……饶命,饶命啊!” “我问你夏媛呢?”明皓又吼了一声。 “……不知道……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九爷没告诉我们……” 叶昭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他们是没带钱,这帮人却是没带人质,怎么看怎么透着蹊跷,“那你们知道什么?” “有谁知道的?”他环顾一圈,野狼一样凶狠的眸光一一扫过地上被揍趴下的众人,“没人知道的话,我就打到你们知道为止!” 这些人早就被叶昭他们五个拳拳到肉的铁拳头打怕了,所以有好几个一听这话就吓得瑟瑟发抖了,是人就怕疼,是人就想活,是以很快就有人抖了点东西出来,“……我…我也不确定,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大佬,大佬饶命啊!” 果然,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一手交钱,一手放人。什么虎哥带着人在路上,让小弟们先过来点钱。 还有刚刚那个怕死鬼说的,九爷好像安排了其他兄弟在一个叫枫林苑的小区日夜值班。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明皓和四个保镖的手机,在之前的将近一个半小时之内,会完全失去信号? 猛地,叶昭顿时想到了什么,立即拿出手机来给宋蜜打电话,手机是畅通的,但是一直没人接听。 挂断,再打,还是没人接听。 无奈之下,他转而打给林助理,谁知竟然也是半天无人接听,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喂……” 叶昭连忙问:“宋小姐跟你在一起吗?” 林助理忍着后背的剧痛从水泥地上摸爬起来,他在自己住的公寓的地下车库,他被人偷袭了,不知道晕倒在这里多久了,“…没有……董事长可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