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些年,她的脾气真的太好,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她,随着李家的崩塌,她的脾气也随之消亡了。 赵思思在她的话语中听到了浓浓的嘲讽,气的面红耳赤。 却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因为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这张跟李十安带着几分相似的面孔是怎么来的。 自小她就是一边唾弃厌恶李十安的倨傲,却又不自觉的去效仿,去模仿,甚至连长相,都要一遍遍的跑到整形医院去做修正。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真的将李十安取而代之。 在赵思思狰狞的怒目而视下,李十安将办公室的门打开,“请吧。” 站在办公桌前的赵思思,“啊啊啊!”忽然发生一般的将她桌上的东西尽数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是桌上陶瓷水晶等制品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同时也将店内的安保人员引了过来。 “安总……” 站在门口的李十安扯了扯唇角,“让赵小姐把损失赔偿清楚后,请她出去。” 安保人员:“是。” “让开,都让开,我看你们谁敢碰我!我报警了,你们敢对我动手?!!” 在安保人员想要将赵思思钳制出去的时候,赵思思举着手机,警告道。 李十安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手机上尚未拨出去的号码,“需要我帮你拨吗?” 这阵仗,显然李十安没有想要再跟她虚以委蛇的浪费时间下去。 赵思思瞪大了眼睛,知道即使再待下去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便转身离开,只是在走之前,她忽然回过头,没有了刚才嚣张的姿态,“表姐,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不能把他让给我?” “我们好歹也是亲戚不是么?小时候,你也让过我的。”她低声说道。 李十安不知道她是不是硬的不行便准备用软的,她也不想要知道,“不喜欢又如何?!” 赵思思咬了咬唇,握紧了手机。 赵思思离开的时候,迎面跟一名西装革履拿着文件夹的男人擦肩而过。 “我是星辉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陈铭,我找你们老板……” 因为这一句,赵思思顿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快走,我们老板说了,要亲眼看着你离开这里。”安保人员见她突然顿下脚步回头,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赵思思心中虽然有所疑惑,但也只好愤然的离开。 只是好在,今天这一趟,也并不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想到这里,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 而李十安前脚让人收拾好办公室内凌乱的东西,后脚就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是有位律师要见她。 顾盼闻言,抿了抿唇,“今天这是怎么了?都凑到一块了?你难道找了律师要跟纪秋白谈离婚?” 李十安摇了摇头。 顾盼:“那这是……” 李十安:“何必费这脑子,等人来了不就都知道了……” 话说着,陈铭便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安总您好,我是星辉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陈铭。”陈铭长着一张周正的国字脸,谈吐老练。 李十安曾经是法学院的高材生,即使……未曾圆了年少的梦,走上律师这条路,但对于陈铭的名声却还是有所耳闻的,即使当年的陈铭还有现在如雷贯耳。 陈铭:四方城有名的大状,凡是他经手的案子,十战九胜一平。 可以说是不少法学院学生追逐的目标。 “我们将来,一定会比他在业界闻名。”年少轻狂的时候,敢骂天地不仁,敢笑世道无常,即使是行业内的翘楚也可以不放在眼中,因为他们始终坚信,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业内的神话。 沈谨言、纪秋白、李十安他们杯酒相碰,笑的肆意而张狂。 原本就是初出茅庐的年纪,加之在法学院的确是剑指锋芒,无出其右,又拿了几个奖项,自然是张扬的很。 只是,当年的法学院三剑客,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终究是……没有一个人去跟陈铭争锋,也没有一人继续在法学的道路上走下去。 那些梦想和许下过的承诺,成了不了了之的空白。 “十安?” 陈铭伸出了手,可李十安却坐在椅子上没有什么反应,像是入定了一般,顾盼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李十安回过神来,起身的瞬间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伸出手,跟陈铭简单的交握了一下,“陈律师请坐,不知道陈律师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陈铭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律师函,放到了桌上,推给了她,“安总先看看这个。” 李十安在看到律师函的瞬间,眼眸就紧跟着顿了一下,“这是……” 陈铭:“良夜国际俱乐部的一名女员工在上班期间被人一男人纠缠,该男人的老婆不由分说便朝其泼了硫酸……” 李十安笑了笑:“陈律师的委托人难道认为泼硫酸的女人是我?又或者……受我指示?” 陈律师摇了摇头,“……泼洒硫酸的女人声称是纪家少奶奶的亲戚,会替她解决麻烦。” 李十安唇角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亲戚?” 顾盼也随之皱起了眉头,果然是来者不善。 “李丽彩。”陈律师说道。 李十安笑容凝固:还真是……老熟人。 只是李家倒台的时候,看不到这些亲戚的身影,如今遇到了麻烦,倒是一个个记得门清。 “陈律师说笑了,都是成年人,谁惹的麻烦事自然是谁去处理,我这个人没什么圣母情怀,这件事情我多半是帮不上忙了。”这种烂摊子,她是脑袋被门挤了,才会上赶着去处理。 陈律师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拒绝的那么干脆,顿了一下:“安总是……不准备出面?” 李十安淡笑不语,但是态度已然很是明确。 陈律师犹豫了一下,说道:“抱歉,我先去打个电话。” 李十安点头:“陈律师请随意。” 在陈铭走出办公室外的时候,顾盼走到了李十安的面前,“……这件事情你真的不打算管?” 李十安按了按眉心的位置:“这些年,我替她解决的小麻烦不计其数,我早就说过,她跟我爸爸的那点血缘关系也就到上一次为止,日后再闯出什么乱子,我一概不管……泼硫酸,下手还真是狠,这么大年纪了,既然她自己不消停,我也没办法……” 顾盼点了点头,眼睛不经意的扫过桌上的律师函:“良夜国际俱乐部……” 李十安:“你知道?” 顾盼:“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些传闻……良夜国际俱乐部集餐饮休闲于一体,里面包含中餐厅、西餐厅、日餐厅、咖啡厅、酒吧……提供全天送餐服务;休闲的还有壁球室、健身室、保龄球场、模拟高尔夫球场、室内游泳池、按摩室、桑拿浴室……” “有人形容良夜俱乐部——只要你有钱,你能享受到皇室的尊荣……” 即使李十安从小算是喊着金汤勺出生的,听到这样的形容也忍不住有些咋舌。 “只是,目前还只对一部分特定的人群服务,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似乎需要是他们的会员才可以……”顾盼补充道。 “既然目标人群这么明显,李丽彩和他老公是怎么进去的?”李十安拧了拧眉头。 顾盼:“……每名会员可以带一名非会员进入。” “安总,俱乐部老板的意思是想要请您,单独吃个饭。”陈铭进来后,和缓着说道。 李十安:“吃饭?” 陈铭:“是,吃顿便饭。” 李十安和顾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就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狐疑。 …… 纪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纪少,事情已经办妥……只是,李丽萍因为一时愤怒去的时候带了硫酸,那名叫做Nancy的女人,现在……毁容了。” 纪秋白沉静的听着,“毁容了?” 来人沉声回答:“是,面部颈部严重烧伤,多半是……好不了了。” 纪秋白顿了顿,“……李十安那边,知道了?” “是。” “出去吧。”纪秋白挥了挥手。 等办公室内沉寂下来以后,纪秋白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景物,眼神明明灭灭。 他在等,等李十安什么时候知道向他低头。 “嗡嗡嗡——”桌上的手机响起。 是赵思思发来的一段语音,纪秋白瞥了一眼并没有打开的打算。 就像是李十安说的,他身边围着的女人多的是,赵思思……还真的不算什么。 只不过……她那张脸,替她赚到了让他多停留一段时间的机会。 余的,左右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纪少,纪董召开了临时会议,在半个小时后。”秘书颦颦婷婷的走进来,悄生生的立在那里,说道。 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的纪秋白抬起了头,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眼神一阵恍惚,继而朝她招了招手。 女秘书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她知道纪秋白最喜欢她什么模样。 纪秋白手指在她的唇角轻抚了一下,然后蓦然扣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朝自己压了过来。 女秘书闭上了眼睛,红唇微启,等待着一场热吻。 然而,纪秋白却抽出一张纸巾将她唇上的浓烈的颜色一点点的擦去。 女秘书觉察到他的动作,疑惑的睁开眼睛:“纪少?” 纪秋白:“以后,不要涂这么重的颜色。” 这是时下最热门的颜色之一,女秘书很是钟爱,却不想竟然被他所厌弃,她笑容不变的明艳:“……纪少,喜欢什么颜色?” 喜欢什么颜色? 纪秋白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明艳如花的笑脸,即使……如今对他完全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 想到这里,他嗤笑一声,冷冷松开手,将纸巾丢到一旁:“出去吧。” 女秘书不成想到他前后的态度会变化的如此之快,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惹到他,“纪少……” “出去,不要我说第二遍。”纪秋白沉声道。 “砰——”在办公室的门被阖上的一瞬间,纪秋白抄起手边的咖啡杯,重重的甩了出去。 无名的怒火,来源只因为“李十安”这三个字。 赵思思将录音发给纪秋白后,迟迟没有等到回复,渐渐的她开始有了坐不住了,犹豫再三后,还是拨通了纪秋白的电话。 然而电话接通,接听的却不是纪秋白,而是一道柔柔的女生。 赵思思顿了一下:“秋白呢?” 女秘书看了眼会议室的方向,“……纪少正在开会,请问你是……” “你又是谁?!”赵思思对于纪秋白身边出现的女人,从心底里带着一股子的敌意。 一个花心出了名的男人,他身边又怎么可能有没什么关系的女人。 “我是纪少的秘书。” 赵思思:“我是他女朋友,你把电话给他,我要跟秋白通话。” 女朋友? 女秘书不屑的笑了笑,声称是纪少女朋友的女人不计其数,“抱歉,纪少正在开会,你抽时间再打来吧。” 说完,女秘书连给赵思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挂断了电话。 赵思思看着挂断的电话,咒骂了一声:“什么东西!!” 等她成为纪少奶奶的那一天,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女人开除出纪氏!! …… 良夜国际俱乐部。 “这位小姐,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李十安前脚出现在俱乐部门口,就被门口的安保人员拦下。 李十安顿下脚步:“……我没有会员卡。” 她只记得前来赴约,倒是忘记顾盼科普时说的那句,出入这里的人都需要有会员卡。 “抱歉,没有会员卡,不能进入。”安保人员一板一眼的说道。 “是你们老板邀请我来的。”她沉了沉,说道。 保镖跟同伴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狐疑,但是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倒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道:“请稍等,我们需要求证一下……” “不用了,李小姐,老板已经恭候多时了,请。”孙经理从里面匆匆走出来,对着李十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门口的安保人员眼中的狐疑更甚,孙经理是除大老板外的二把手,俱乐部内出入那么多权贵也没有见他对谁这么恭敬过,如今这是…… 这女人难道有什么来头? 疑惑归疑惑,上面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能操心的,在短暂的分神以后,迅速的调整好了状态,继续当起了门神。 良夜国际俱乐部内无论是从装修还是布局都显得极为考究,在孙经理在一旁带路的时候,李十安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里面的一切。 “李小姐如果喜欢,待会儿跟老板吃完饭,我可以带小姐参观一二。”孙经理和善的说道。 李十安收回视线:“或许你应该称呼我为纪太太。” 对此,孙经理只是配合的笑了笑,并没有答话。 像他这种在各种场合混出来的老油条,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心中是一清二楚。 大老板特意嘱咐前来招呼的客人,即使是那位老板明面上的那位女朋友纪小姐都不曾有过的郑重,男男女女之间的看重,不就是那么点事情,现在是纪太太,这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李小姐,到了,老板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即可。”孙经理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李十安朝着富丽堂皇的室内看去,“我一个人?” 孙经理笑笑:“是,这里面……不是我们能随便进去的。” 李十安闻言拧了拧眉头:这里的经理都不能随便进入,那她一个外人……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古怪? “李小姐,请。”孙经理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再次出声道。 如今箭在弦上,李十安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抬脚走了进去。 “是你。”她前脚走进去,后脚门就自动阖上。 足够十几人用餐的长桌前,端坐着一手持酒杯的英俊男人。 跟富丽堂皇宛如中世纪古堡一般的装修不同的是,他只是一身简单的浅色休闲装,看上去居家又闲适。 但是李十安却表现不出任何的惬意悠闲。 “坐。”林遇深说道。 他指的是离他最近的位置,而李十安却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林遇深见此,转动酒杯的手一顿,“怕我?” 李十安朝着他脖颈上的吊坠看去,那枚戒指他还戴在身上。 既然不想要跟他相认,李十安想不明白,他还留着那枚一眼就能被她认出来的戒指干什么? “林老板今天找我来……想要谈什么?”她收回视线,淡淡问道。 林遇深起身,走到她身边。 李十安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脊背一僵,好像浑身的肌肉也随之变得紧绷起来。 林遇深从桌边拿过酒水给她倒了一杯,同时也不动声色的将她肢体的僵硬都看在眼底,“尝尝这酒口感怎么样。” 李十安将酒杯拿在手中,转动了下,放到鼻翼下轻轻的嗅了嗅味道:“不错。” 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任何想要喝下去的迹象。 林遇深:“害怕我下药?” 李十安闻言,没有反驳,也没有点头,只是……涩然的笑了下,“我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要防备你。” 防备那个,曾经那么好的沈谨言。 是的,沈谨言。 即使他说,沈谨言已经死了,但是李十安就是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换了容貌,换了行事作风,换了姓名,什么都换了的林遇深……就是她等了那么多年的沈谨言。 在她几乎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他出现了。 可……他们之间却早已经面目全非,甚至连……说句心里话,都做不到了。 似乎是被自己这句略显矫情的话给逗笑了,李十安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说道:“……我人已经来了,林老板想要跟我谈什么?” 这话她进来以后,已经是第二次问起,好像是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跟他脱离关系。 林遇深摇晃着红酒杯,抿了一口,“……想要把人捞出去?” 李十安:“不。” 林遇深略略扬眉:“哦?” “我今天来,只是想要告诉林老板,李丽彩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跟我无关,无论是将她告上法庭还是想要以暴制暴,都请随意。”李十安沉声说道。 林遇深修长的指尖在杯沿转动了下,似乎是对她的话,有些诧异,“李女士可是口口声声提起自己的侄女是纪家的少奶奶,一定会替她解决这一次的麻烦,看来……是她想多了。” 对此,李十安只是缄默。 她今天沉默的次数,多到难以计数。 似乎,每跟他对上一次话,她都要沉默几秒钟。 “既然不想救她,还来赴约?”他问。 她抬头:“在我回答林老板的问题之间,我想要先问林老板一个问题。” 林遇深将酒杯放在桌上:“洗耳恭听。” “为什么?”她声音清浅,压得很低很低,“……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 为什么消失五年了无音讯,却选择在五年后的突然出现,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李十安的脑海中其实还有很多的疑问。 比如:沈谨言,你明明答应过出狱后,就带我找个四季都有花开的地方相伴终老的,可我,为什么等了你那么久以后,你却失言了呢? 比如:沈谨言,整整五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又比如:沈谨言……你为什么,成了林遇深,还跟纪婉儿在一起了? 可种种的疑问都压在舌尖,她脱口而出的只有那一句——你为什么回来了? 你回来的众多理由中,会不会是有一分因为我? 林遇深眸色深深:“或许……是想要找回曾经失去的。” 李十安鼻子一酸,强制自己压下心头的酸涩:“……是么,你又失去了什么?” 林遇深不再说话,只是深邃的眸子再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李十安微红了眼眶,她微微仰头,将心底涌出的那股子苦涩尽数咽下,声音有些哑,她说:“……沈谨言,你在说谎。” 你的眼睛在说谎。 李十安已经不是五年前的只懂得去分辨是非黑白的李小姐了,五年,足够她一个破落的大小姐懂得很多人情世故,明辨黑白之外的灰色。 一句“沈谨言”也不知道开启的是谁的关于青春的回忆。 只是,不同的是。 他们一个人怀缅这个名字,因为它是青春,是懵懂,是最单纯美好的爱恋。 而另一个人,从中品尝最多的,只有……耻辱和恨意。 “安安。”他走到她的椅背后面,从后方缓缓的拥抱住了她,“你爱上纪秋白了吗?” 李十安闭了闭眼睛,没有回答,也不想要回答。 她觉得很累,曾经她最放松的时刻就是跟沈谨言在一起的时候,如今……她跟林遇深只是交谈那么一会儿,便觉得从心底里都涌出了疲惫。 李十安直到临走之前,她也没有替李丽萍求情,她想,这些年她早已经对这个姑姑做的仁至义尽,她不可能无底线的去帮她脱罪,即使……她能做到。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买单。 孙经理送走了李十安后,来跟林遇深汇报,林老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却眼睛都不眨的,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掷在地上。 “……沈谨言,你在说谎。” “安安,你爱上纪秋白了吗?” 她说他在撒谎。 她没有反驳爱上纪秋白的话语! 这一切,都让林遇深发自内心的烦躁。 孙经理看着他发怒的模样,噤若寒蝉,立在一旁,保持了沉默。 林遇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下袖口的袖口,刚才的狠厉不复存在:“……找人收拾了。” 孙经理:“是。” 林遇深低眸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这里的事情,你看着处理,我出去一趟。” 孙经理:“我让司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遇深就摆了摆手,“不用。” 林遇深在车内抽了一根烟,他的烟瘾是这几年才养出来的,曾经的沈谨言不抽烟不喝酒,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五好青年,可…… 离开四方城的这几年,当他疼到牙齿都在打颤的时候,总是要有点东西让他转移注意力才好。 酒,浅尝辄止可以,喝多了容易误事。 于是,他只能大把的抽烟,当尼古丁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的时候,他好像也就此放缓了心神。 那一刻,他才可以暂时把李十安与纪秋白在一起的画面从脑海中抽离。 她问他: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回来? 林遇深眼神嘲弄,为什么? 大概是,想要亲眼看看,她这个纪少奶奶,究竟过得有多好。 也想要亲眼瞅瞅,纪秋白这个纪家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能得意到几时。 权能迫人,势能逼人,这些……都是纪家教会他的,不是吗? 四方城机场。 林遇深颀长挺拔的身姿,英俊尔雅出众的外貌,引起无数的回眸。 相较于机场内大家不是行色匆匆,就是低头玩手机的现状,他负手而立,身后拿着一束鲜花,静静等待的模样,格外的引人注目。 甚至有不少女人暗自艳慕起,被他这样等待的女人。 当出口处开始涌现人群,林遇深嘴角的弧度也随之慢慢的加大。 一带着深紫色墨镜,一身黑色齐肩长裙外罩一件纯白镂空披风的女人出现,他将手中的花,送到了她的手上,同时动作极其自然的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箱。 沈以晴摘下墨镜,加以好似的看着他:“……回国以后,果然不一样了,还知道给我送花了。” 林遇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花,可不是我买的。” 沈以晴扬眉:“哦?” 林遇深轻咳一声,“再不出来,我们就该走了。” 随着他的话落,不远处走出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走了过来,在沈以晴的面前顿足了两秒后,忽然就伸出手臂,紧紧的拥抱住了她,“以晴……欢迎,回国。” 被他抱着的沈以晴面色一片复杂。 林遇深看着相拥的两人,保持了沉默。 好在陈宵礼知进退,并没有拥抱很长的时间,就松开了手。 “宵礼……”沈以晴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比之上一次见面,似乎又成熟了不少。 陈宵礼极其喜欢听她喊自己的名字,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还带着不自知的嗔,即使大了他十岁,却保养得宜,看上去跟他年龄相近的很。 “叙旧还是回去再叙,小姨,宵礼给你准备的接风宴……”没有人比林遇深更清楚陈宵礼的心思,出于朋友的角度,他倒是很看到两人。 只是……沈以晴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总是时刻都在跟陈宵礼保持距离,无论是言谈还是举止。 她以为这样就能打消他不该再存有的心思,但是却低估了他的心性,他这个人执着且一意孤行,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誓不回头。 沈以晴有时候,真的,怕极了他的执着。 林遇深驾车,陈宵礼给沈以晴打开了后面的车门,然而沈以晴却在微一犹豫后,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理由也早已经找好:“我跟遇深谈谈。” 所谓的谈谈,任谁都能听出不过是个借口,陈宵礼对于她的躲避,却在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习惯不代表能够接受,所以脸色并不好看。 林遇深不动声色的将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底,却也只当做没看见。 “……你跟纪家的纪婉儿在一起了?”沈以晴说要跟林遇深聊聊,其实也并非全然是托词。 她姐姐去得早,只留下林遇深这个一个孩子,她……又没有孩子,自然是对林遇深的事情处处关心一些。 林遇深点头,低声“嗯”了一声。 沈以晴凝眉:“你难道不知道,你极有可能是纪家的……” “小姨。”林遇深打断她的话,“我跟纪家没有关系。” 沈以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半晌:“……我只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后座的陈宵礼成了摆设,这是常态,他却还是有些烦躁。 “停车。”忽然,在看到车窗外的一幕后,陈宵礼的眼皮一跳。 林遇深刹车,“有事?” 陈宵礼示意他朝西边的方位看过去,那里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女人似乎受到了轻微的擦伤,而追尾的男司机正盛气凌人的说着什么。 那女人,正是——李十安。 “不去看看?”陈宵礼问道。 林遇深凝眸片刻,“……你先送小姨回去。” 这样的安排,正中陈宵礼的下怀,“好。” 沈以晴有些担忧的看着车窗外的李十安,“……那就是你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在她说话的时候,林遇深已经下了车。 李十安没想到自己好端端的开着车在路上行驶着,也能被人追尾,然后还遇到个蛮不讲理的奇葩,原本车辆已经入了保险,不过是追尾,索性两人都没有什么大事,她也是只有一点小擦伤。 然而对方的处理办法却让她长了见识,二话不说冲上来就骂她技术不行,他按了那么多声喇叭都还跟乌龟爬一样,甚至指指点点的好像要对她动手。 李十安就算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忍不住动怒了,“这位先生,出门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带,眼睛和脑子我想出门的时候,你还是需要的。” “你这个小娘们说什么?!” “我说让你睁开眼睛,带上脑子出门,是你撞的我,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还需要我提醒你?” “你这个小婊……”五大三粗的男人高高的扬起了手臂。 李十安还没有躲开的时候,已经有一道身影拦在了两人跟前,男人举起的手也被拦了下来。 林遇深三下五除二的将人制服,把他反扣在车门上。 “疼疼疼……”男人惨叫出声,“你他妈给老子松手!” 林遇深的回应是,将他已经被反扣的手臂向上压了压,顿时,男人倒抽一口凉气。 交警在这个时候赶到,林遇深将人交给了他们。 “刚才的事情……谢谢你。” 好戏散场,人群慢慢退去,交通恢复正常,李十安站在车旁,跟他道了一声感谢。 这声感谢,是客气,也是疏离。 “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林遇深看着她手臂上的擦伤说道。 李十安摇头拒绝:“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小伤,他记得她以前极其怕疼,就算是小磕小碰都要抽上一口凉气。 “去医院。”他坚持。 她再次拒绝,“我可以自己……放我下来。” 林遇深拦腰将人抱起,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放到了车上,丝毫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婉儿,你看那边的两人,我怎么看着像是……” 纪婉儿跟闺蜜前脚从商城出来,就忽然被拉着手臂。 纪婉儿狐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什……” “么”字卡在喉咙眼里,她清晰的看到了不远处公主抱的两人。 如果是一次两次的是意外,那如今这一次,纪婉儿怎么也没有办法告诉自己,林遇深和李十安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你先回去。”纪婉儿将手中的东西放到闺蜜的手上,然后头也不回的拦了一辆车跟了上去。 医院。 林遇深站在一旁,看医生给她处理伤口,当酒精碰触伤口进行消毒的时候,李十安的手指不自觉的就蜷了起来。 “动作轻一点。”他沉声对着医生说道。 对于类似的情况,医生早已经见怪不怪,“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林遇深拧了拧了眉头,握住了李十安的手。 门外的纪婉儿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瞳孔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