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还有多少人能够像他一样为了一念之差就放弃掉一套房子?就在刚才的一念之间,美好生活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哈哈!吕子龙心里轻笑起来,飞了就飞了吧,古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凭着自己和妻子勤劳的双手,房子总会有的,大不了回家盖就是了! 抽完香烟,吕子龙的心情平复了,他又恢复到了那个坚毅的执勤队长了。 走出会议室,他意外看到了蹲在门口的张小兵。 “队长!谢谢您!”张小兵看到吕子龙出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朝着吕子龙深深鞠了一躬。 “干啥呢,小兵。”吕子龙说道。 张小兵用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队长,我都知道了,刚才丁教导把您会上的决定跟我说了,让我赶紧准备材料上报。队长,我感谢您给予我的一切,我就是想立个功,那房子,我不要。如果能评上的话,我把那房子给您!” 吕子龙一听就生气了,说道:“胡闹啥呢!这是支部的决定,不是我个人的决定!再说了,这房子明确就是分给立功的个人的,我不立功,凭啥要你的房子。小兵同志,你别想太多了,好好回去工作吧,这还只是队里的决定,站里能不能把你上报,还不一定呢!记住,关键时刻一定要抛弃掉自己的感情,要沉着冷静,一天立功受奖的命令不下来,都可能会有变故,自己注意点!” 张小兵听明白了,连忙说道:“我知道了,队长!” 回到办公室,吕子龙又很意外地看到一个人,肖子轩。看样子他在办公室已经等候吕子龙多时了。 “队长,听说您这次高风亮节,把立功的机会和分房子的资格都让给小兵了?”肖子轩笑眯眯地问吕子龙。 看着肖子轩痞痞的神情,吕子龙有点牙根发痒。 这个小鬼,从当边防战士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欠收拾的样子,吊儿郎当过一阵子,后来被自己收拾好了,没想到现在又开始犯二了。 “一边呆着去!我让谁就让谁,跟你没关系。有啥事说,没啥事准备工作去!”吕子龙不耐烦地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不知道自己没了房子的心疼么? 肖子轩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说:“队长,您这房子没了好啊,要是您分着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吕子龙说:“哎,你小子欠打是不是?我分不到房子看你倒挺高兴的!落井下石?我不至于这么找你恨吧?” 肖子轩说:“队长,我肯定高兴啊!因为您要分不到房子,我可是给您准备了一套,算是对您这么多年来给我帮助的报答呢!” 吕子龙说:“滚一边去!你还给我一套房子,你不如说把你爸公司的大楼都给我好了!” 肖子轩说:“那这个牛我可不敢吹,现在在那大楼是我爸的,我要说了给你,得他同意。我要给你一套房子,这我就可以说了算的,我好歹是个公子哥吧?以后肖氏家族唯一合法的继承人啊!” 这回吕子龙反应过来了,他认真地想了想,肖子轩这话说到这份上,不能不重视了。虽然肖子轩平时跟自己熟,嘻嘻哈哈的,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可能没大没小地来忽悠自己。 肖子轩家里的情况,自己是熟悉得不得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肖氏集团是龚州市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控制着龚州市很多产业,房地产就是其中之一。肖子轩能在自己最关键的时候提出来这个问题,说明他也不是随口说说,而是早有预谋的。 那不如听听他说,怎么就能给自己解决一套房子。 吕子龙示意肖子轩继续说。 肖子轩说:“队长,您还记得我是怎么考上移民官的吧?” 怎么会记不住呢?肖子轩这个小家伙,当年那个整个站里最调皮的痞子兵! 时间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候,肖子轩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战士,刚刚经过军训的洗礼被分配到执勤四科(执勤四队的前身)。 一天上午,吕子龙正在办公室里认真地工作,门口“咚咚”敲了两声。 吕子龙抬头一看,是教导员丁洁。 “子龙,在干嘛呢?”丁洁笑着边走进来边问。 “在填写台账呢!这不年底了么,估摸着站里要过来考核了,我把台账梳理一遍,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抓紧补补呢!” “哎,子龙,听说下午站里就要分兵了!” “哦,是吗?那好事啊,咱们科里人数又增加了!” 丁洁笑着说:“子龙,那可不一定是好事呢!我听司令部的说,这次分过来的战士里,有一名特殊的兵,家里关系很牛,人也有点吊儿郎当,不太好管理呢!” “是吗?有啥好牛的,说来听听。” “这个战士叫肖子轩,家里是龚州市著名的肖氏集团。他老爸是董事长,他是小少爷。家里就他一个儿子,是个独苗,也是以后肖家唯一的法定继承人。” “这么优越的条件,为啥要过来当兵?” “听说肖董事长以前很想当兵,就是家里困难,早早进入社会创业,征兵的时候错失了机会。现在为了完成自己当年的心愿,把儿子送过来了。” “哦!这样啊!那这个兵又难管在什么地方呢?” “富家少爷,你说难管在什么地方?我觉得什么地方都难管!新兵连的指导员是我以前带的一个兵,我听他说,这个富家少爷生活太讲究,新兵连不是训练挺苦的吗?但就是这么苦的生活,都改不了他的一些臭毛病,比如每天早上起床后,别人都是冷水把脸一擦就好,他就非得用洗面奶洗脸,磨磨蹭蹭的。又比如说头剃了个半光的头,剩下板寸了,每次帽子摘下来后他都得用梳子重新梳理一遍。对了,他随身带着梳子和护手霜呢!吃饭,别人坐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就大筷子夹菜,他可倒好,先把餐巾纸铺上,倒碗汤,轻呡一口,簌簌口,然后再慢条斯理吃菜。你也知道,他们这个年纪都是半大小伙,训练又苦,饭量大得吓人,一桌子菜吃完,他才刚开始动筷子!要不是班里的同志们让着他,他那顿能吃饱的?” “问题就是,丁洁,这些都是他的一些生活细节啊,他训练刻苦吗?他跟班长和战友们顶撞了吗?有没有打退堂鼓、到处惹是生非、违法违纪的问题呢?” 丁洁一愣,说道:“这倒没听说过。” 吕子龙笑了,说道:“那不就是!纪律没犯,说明还可以的,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不堪。丁洁,如果真的分配到咱们科里来了,咱们就是一条战壕里的同志了,可不能先入为主,凭着别人的一些意见咱们就事先定调,把他作为个别人看待啊!” “嗯,你讲得确实有道理!”丁洁说:“子龙,我看你挺有当教导员潜质的,做起思想工作来一点都不比我这个教导员差啊!” 吕子龙大笑道:“丁洁同志啊,咱们不都是经过党这么多年的培养吗?这点道理还不懂?思想工作还不会做?” 下午的时候,果然科里分来了三个兵。看来站里领导对执勤四科还是很照顾的,分来的都是高高瘦瘦的帅小伙,看起来很精干,吕子龙看到后很满意。 由于工作忙,吕子龙也没有特别注意哪个是肖子轩。没想到,晚上的时候,肖子轩就给吕子龙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其实也不算是多大的麻烦,就是开会的时候肖子轩迟到了。迟到就迟到了,他是带着一身的肥皂泡过来参会的。 按照惯例,科里新来了同志,晚上是要开一个欢迎会的,大家相互介绍认识。 晚饭的时候,吕子龙就跟班长说了晚饭后六点五十分集合,七点钟先组织收看新闻联播,新闻联播结束后科里组织开会。 六点五十分,班长吹哨子集合,人数一点,唯独缺少了肖子轩。班长一问跟他住同一个宿舍的战友,说是这家伙跑去洗澡去了。 这下子班长就恼火了。吃饭的时候自己特意通知了六点五十分集合,饭后到集合,只有短短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是给大家消化消化用的,可不是用来洗澡的。 班长一恼火,就叫副班长带队先到会议室,然后自己跑去找肖子轩了。 吕子龙等科里的人员早就到会议室了,新闻联播开始的时候,只听见“砰”的一声响,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班长用手拎着肖子轩的耳朵进来了。 正在观看新闻联播的同志们一看,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只见肖子轩穿着作训服,满头满脸都是肥皂泡,有些从额头上流下来,划过眼睛,让他视力受阻,一边耳朵被揪着吃痛,一边还不得不用手背拼命揉着眼睛,像个滑稽的小丑。 “笑什么!严肃点!”吕子龙喝止住了大家,对班长说:“到我办公室吧!大家继续收看,一会我回来再开会!” 在办公室里,吕子龙问清楚了情况后先对班长说:“以后做事不能太过,把这家伙这样拎到会议室,像什么样子呢?你就不好先让他洗完澡?要惩罚的时机很多,会议结束后你可以罚他跑圈,罚他运动,罚他写检讨,你这么把他带到会议室,这不扰乱了大家看新闻联播的情绪了么?下次要注意点方式方法。” 班长连连点头称是。 吕子龙又问肖子轩:“晚上会议结束后,有的是时间洗澡,为什么选择在这个点洗澡。你不知道要组织收看新闻联播了吗?” 肖子轩那时候刚刚从新兵连分配下来,对吕子龙这种级别的领导干部,心里还害怕得要命,听后赶紧说道:“科长,我知道的。但是以前我在家的时候,我家里人说了,晚上参加重大活动的时候,要穿着打扮整齐才能出席,不能失了礼仪。” 我去,这是什么道理?吕子龙心里仿佛奔腾过了一千万头草泥马。他的耳边响起了丁洁上午的话“那都是富家少爷的病。”看来,这个新兵身上,确实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了。 吕子龙没有生气,他跟肖子轩说:“肖子轩,那时候,你是一个社会青年,你家里怎么教育你我不管,但是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边防军人,军人是要时刻以打仗为目标的,不能讲究太多。如果有一天我们上了战场,晚上要作战了,头顶上是呼啸的炸弹,面前的凶恶的敌人,还讲究礼仪吗?” 肖子轩说道:“队长,我觉得您这个比喻不恰当。现在是和平年代,我们又是守护在国门的边防卫士,为什么不能注意一点形象呢?我以前有很多同学,他们对我来当兵不理解,特别是边防的兵,说是当兵不像是当兵,说是警察又不像是警察,到底过来是干什么的,他们不理解。我新兵连训练三个月了,在连队里我觉得确实像当兵的,可是今天到这里一看,这明显又是警察的岗位。您说,就咱们现在这种性质的警察,他能像部队一样每天想着打仗吗?那如果不是每天需要战备打仗,为什么不能讲究一点礼仪呢?” 吕子龙听出来了,这个战士不是一个普通的战士,因为家庭的教育很好,所以他可能会掌握很多的知识,说话的逻辑性很强,不太好教育。 吕子龙说道:“肖子轩,正如你所说,可能从你的角度来看,确实我们需要讲究礼仪。但是我不知道你在学礼仪的时候,有没有人教过你,礼仪是一种符合规矩的、让人感到舒服的仪式?比如现在咱们晚上集合点名,你梳妆打扮没问题,这是你眼里礼仪的需要;但从我们的角度出发,你没有遵守纪律,迟到了,算不算是你失礼于我们?礼仪的使用场合,我希望你能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