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实回去了。　　心情沉重。　　江磊一路上默默开车，他还真不知道他大伯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这么刚得一面。　　这么多年第一回见到。　　心不感慨才怪。　　今天看到的大伯，让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他的亲大伯，这是他的亲人。　　以前大伯大伯母，在他眼中那就是吸血鬼，成天就是到他们家占便宜。　　可是今天的大伯终于让他明白，这还算是个男人，算是个人。　　江老成还真没耽搁，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要把这事情做成。　　当天晚上，把脸上收拾的收拾，他也不嫌丢人，直接出了门儿挨家挨户找自己的那些老同事去借钱，还别说这些年他们两口子在厂里经营的名声不错，信誉也不错，说起借钱人家也都借。　　一听说他这是为了老娘借钱，于情于理也多少得帮点。　　没多又少。　　所以，借来借去，这一晚上还真借了2000块钱回来。　　回到家里，自己大儿子儿媳妇儿一看见他那张脸，心里都明白，这肯定是婆婆公公打架。　　这脸上的血道子都能看出来，这是手指头挠的。　　江老成有点儿过不去，下不去脸，只好躲进了屋里。　　不过大儿子进门去劝，毕竟自己妈不在家，想也知道回娘家去。　　“爸，有什么事，您好好和妈说，要不然我去把妈接回来吧。”　　江老成摇摇头，　　“不用，你妈也得好好反省反省，这么多年，你妈在咱们家里习惯了作威作福，习惯了什么事情她说了算。可是有些事情终究也得看是谁对谁错，总不能你妈错了，咱们还一直惯着，那不是对你妈好。”　　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儿子默默地低头，这个事情说到哪里去，也是他们家没理。　　他妈这一次可真的叫胡搅蛮缠。　　虽然说他妈平日里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维护家里人，可是人终究都是有良心，有道德的。　　自己奶奶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奶奶护着他们一家的心，处处偏心着他们。　　以前他们觉得，很多事情都理所当然，可是自从自己娶了媳妇儿和媳妇儿的娘家人互相一比较，他当然知道他们有些很多事情都做错的。　　二叔又不欠着他们家。　　这一次奶奶住院，又是因为他爸，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出面把这件事情做好。　　现在他妈反而胡搅蛮缠，还拿离婚来要挟自己爸。　　大儿子叹了口气。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去姥姥家去劝劝妈去。只要她想开，什么事情都能过得去。奶奶那里住院的钱，我知道您还差一些，明天我去借点儿钱把剩下的补上。　　这件事是咱们的错，不能再连累二叔一家。”　　江老成心里安慰，多少家里还有个懂事的儿子，儿子能说出这番话已经让他感觉心里很安慰。　　起码自己媳妇儿没有把所有孩子都养歪，要是老大也和老二一样，成天不干好事儿。　　那他这辈子活的还有个什么劲儿啊。　　第二天，江志新骑着自行车去看冯桂华。　　姥姥家里没人，就冯桂华一个人在家。　　姥姥其实去世几年，现在这是舅舅家。　　冯桂华一个人坐在屋子里。　　早饭就没吃。　　昨天回来，哥哥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嫂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她当然知道自己爸妈都已经去世。　　这家里现在可不叫娘家。　　哥哥能容她，可嫂子容不下她。　　再说了，她跟嫂子的感情又不是多好。　　现在自己回来相当于是吃白饭，嫂子能给她好脸色才怪。　　昨天晚上冯桂华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哥哥家还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都成家。　　这屋子里住着一大家子人，自己回来的确是不方便。　　她也不情愿，可是再不情愿，冯桂华也不想低头。　　要是这次低了头，江老成真把这么一大笔钱都送出去。　　到时候家里怎么办，借一大笔外债，他们两口子拿什么还！　　儿子到时候怎么结婚，女儿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没做错。　　听到有人敲门，开门看见是自家大儿子。　　冯桂华瞅了瞅儿子，身后没看到江老成，不由得黑这个脸。　　当然知道自家男人这一次可是真的动了怒，能给她一巴掌，可见真的是心里发火。　　可是自家男人也是第一次没来向她低头，这倒是让她觉得诧异。　　难不成真的不怕自己离婚？　　心里有点虚得慌。　　江老成再不好，对自己亲妈那是好的。　　“你爸呢？怎么你一个人来的？”　　冯桂华对大儿子不如小儿子好。　　大儿子往日里比较木讷，不如二儿子能说会道，招人稀罕。　　“妈，回去吧？爸去医院看奶奶去了，您和我回去吧。舅舅家也不宽敞，有什么话您回去和我爸好好说说，有什么事说不开啊。再说这一次可是您没道理。”　　江志新好声好气。　　冯桂华一听这话就炸了毛。　　自己儿子上门居然来数落自己。　　“你说什么？你爸让你来的？我告诉你，回去告诉你爸，他敢借钱，我就和他离婚，别以为我是开玩笑，还有你！你一天到晚想什么呢？你妈我受了委屈，你还帮着你爸，我怎么就养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这么些年，为了家里你妈付出多少，我成天这么斤斤计较，这么抠门儿，这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呢，要不然你结婚拿什么结？　　你拿什么娶媳妇儿？现在可倒好，媳妇儿娶进门，怎么老娘没用啦？所以你还到这里来数落你娘。我告诉你，现在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呢，除非你爸和我离了婚。”　　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一下子把江志新说的面红耳赤。　　“妈，您怎么说我都行，可是这次的事情我实在是不能由着您的性子。我爸做的对，虽然我爸打您是不对，可是，这一次的事情，我站在我爸那边。　　这件是咱家本来做的就不对，是因为我爸的缘故，奶奶才进的医院，再怎么样也应该是我们出这笔钱，结果您可倒好翻过头来。把这一切推到二叔头上，人家二叔又不欠咱们家的。　　您自己看着办吧，您要实在不想回去，您就住着吧，那我走了。”　　江志新心里也是有怒。　　自妈喜欢弟弟，不喜欢自己，可是人做事总得讲点儿道理。　　哪有上来就这么劈头盖脸的说自己儿子的。　　还说得这么难听。　　冯桂华一听这话，那是傻眼。　　老大一向老实巴交，从来对父母都很听话，也很孝敬。　　做事从来不需要他们操心。　　可是老大这也是第一次这么对自己说话，表达了他对自己强烈的不满。　　刚想追出去，大儿子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