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只听孙谦笑道:“今天内阁齐聚一堂,唯有方指挥使未到,真是遗憾啊!” 刘金东笑着说道:“是吖,老方不在,总觉得少了点乐趣,哈哈哈。” 坐我旁边的王宝才却撇了撇嘴,像是有意说我听一样,道:“那个老顽固,不来才好呢。” 哪知此话却被张玉成听到了,当即呵斥道:“宝才你说的是什么话?方指挥使为了城邦在外城受苦,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我们今天能安稳的喝酒,全耐方指挥使所赐。” 王宝才连忙笑着说道:“是的,是的,能者多劳嘛,这方指挥使本身就是武将出身,安排他代表内阁督战外城,正是首辅大人知人善任。” 众人一怔,我眼角一瞄,只见程琳和曾广进脸上均有愤愤之色。 陈公瑾见冷场,连忙笑道:“呵呵,诸位,首辅大人,刚才说了今晚只谈风月嘛,怎么又说起这些琐碎之事了?” 张玉成哈哈哈的笑起来,说道:“是的呀,是的呀,宝才,你看,就是你起的头,罚你饮酒一杯,然后吟诗一首。” 王宝才哈哈大笑,得意的对我使了个眼色,然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接着闭目开始摇头晃脑的思考起来。 我心中冷笑,这几个脑满肥肠的家伙,想是觉得我初来乍到,不懂行情,在这里故意试探我呢。 桌上诸位都纷纷猜测着王宝才会吟哪首诗,我心里却思绪万千。 从刚才王宝才的试探中,我大概明白了这内阁里的派别之分了。 张玉成和这王宝才,铁定是一伙的,方成和则肯定不是。这官场上的亲疏之分,从称呼便看得出来。一个是亲切的称为宝才,另一个则直呼官职。 张玉成这个小山头,应该还包括孙谦和刘金东,这两人从一开始便唯张玉成马头是瞻,大动作和微表情不会骗我,毕竟咱也是在人界的国企干了近二十年的老油条了。 另一派,应该就是方成和、程琳和曾广进了,刚说道方成和在外城督战的时候,众人都是喜笑颜开,唯有程琳和曾广进露出不平之色,曾广进拿杯子的手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我心里一笑,这两人如此不懂得人情世故,还真特么是耿直人啊! 至于陈公瑾,此人身为次辅,应该算是内阁理政的二把手了,却对张玉和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出,应该是属于中间派,也就是俗称的“和稀泥”的,刚才一语便解决尴尬,充分说明其老队员的本质和功底。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对这清风城的官场,感兴趣了起来。毕竟根据我的经验,有人的地方,肯定就有江湖嘛!老人家也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 只是这方成和这一派,有点弱啊! 张玉成这一派,不但有首辅这个最大的官,还涵盖了最重要的官吏、钱粮、工程,可以说是清风这个城邦最重要的权利都在他们手中,况且人数还在内阁中占据了半壁江山。 而方成和这一派,除了老方这个兵马使掌控了清风城的兵权外,其余两人,一个管教育、一个管法律,都是些啥玩意?内阁只要一声令下,各镇兵马分分钟把他们拿下。 正想着,张玉成拍了拍我的腿,笑着低声说道:“这老方,因为儿子命丧神族军之手,对神族军恨到了骨子里。这次神族军来犯,非要去督战,我拉都拉不住,你如果上了城墙,可要照拂一二啊!”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张玉成,还真会做人。刚给我提了个醒,摆明了方成和不是他的人,这会又装好人,想让我感觉他只是一心为公而已,啧啧啧,这脸皮功夫,也就我能赶得上了。 于是当即也不动声色的说道:“首辅大人的指示,我一定坚决执行。” 张玉成却笑着说道:“咦,还叫什么首辅大人,这又不是在城主府,以后私下里,就叫我大哥好了。” 我有些惶恐的说道:“这,今月真是承了大哥的情了。” 张玉成却对着桌上众人努了努嘴,说道:“这些都是三界的土人,没什么见识,文化水平又低,也就咱们人界飞升的仙人,才能带领清风城前进。” 我一愣,原来是这样。 照张玉成这意思,这内阁的派别,原来是分飞升派和本土派吖。 当即呵呵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小弟就不矫情了,大哥放心,小弟我不会给大哥您丢脸的,今后大哥您指哪儿,小弟我就打到哪儿。” 张玉成却是装作没听到一样,抬起头道:“宝才啊,想好了吗?你腹中也就那点墨水,今晚干脆都倒出来算球了。” 王宝才抬起头,哈哈一笑,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吟一首吧。” 说完端起酒杯道:“同是乾坤事不同,雨丝飞洒日轮中。若教殷勤都相似,争表首辅造化功。” 吟完却是一口饮下杯中之酒。 众人都笑了起来,孙谦说道:“应景,应景,如今清风虽说有神族入侵,但清风城巍然不倒,这都是首辅大人造化之功啊。” 张玉成却指着王宝才笑道:“这个宝才,把杜荀鹤拍朱温的马屁诗改成拍我的马屁诗,真是恬不知耻。” 王宝才却笑着说道:“首辅大人过奖了,过奖了。” 我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王宝才,这人强行拍马的嘴脸,还真是无耻至极啊! 转头看了看程琳,只见他嘴角向上,却也是在笑着,只是不知是嘲笑,还是蔑笑呢? 刘金东却端着杯子站起身,走到张玉成面前,躬身敬酒道:“如没有大人的领导,这几百万难民都不知道往哪里去,而清风城城坚守有功,我觉得,首功就是首辅居中调度之功。” 张玉成端起酒杯和刘金东轻轻碰了一下,笑着说道:“别学王宝才,咱们都是干实事的人,要有一说一,这清风城坚守之功,应归于清风军的将士。” 曾广进听得此言,却是长身而起,说道:“首辅大人说的好,在下敬首辅大人一杯。” 王宝才笑着说道:“今晚只谈诗词和风月,不知曾大人,吟什么诗呢?” 曾广进一愣,接着冷笑道:“在下对于诗词,却是一窍不通,还是请程兄代劳吧!” 程琳笑着站起身道:“那好吧,就和以前一样,我吟诗,广进兄喝酒吧。” 刘金东却道:“那就还是拿大碗吧。” 门口的青衣小厮急忙拿了个大碗过来。 程琳唯一思量,抬头对张玉成一拱手,对我道:“听说徐将军对诗词一道颇有研究,在下今日有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在下所吟的诗词,请徐将军说出出处来。如若说不出,便代曾大人喝了这酒吧!” 我一怔,当即想起陈公瑾这个名字耳熟的由来了。 那陶然居的招牌,可不是这陈公瑾写的么? 转头看向陈公瑾,只见他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着我。 看来我说出这陶然居的由来一事,陶之然那个爱炫耀的死老头多半已经传到清风城了。 果然,陈公瑾笑着对我说道:“陶之然那厮,正是凭着徐将军之力,才解除了城主对他的禁言令,现在天天一封飞剑传书,对内阁政事指手画脚,可是烦死我了。” 张玉成哈哈一笑,对我解释道:“当年陶大将军居功自傲,想要改组内阁,甚至不惜兵谏,结果被城主大人一招制住。也是城主大人念其有功,便让他主政桃源,试一试他的所谓新政。 为杜绝他继续上书呱噪,又让陈次辅想了一个法子,说只要他解开了陶然居的由来,以后他的政见,内阁便无条件过审。” “哦?”这里面还有着故事? 我心中腹诽道,怪不得这老头对我很是忍让,原来是这样,这老头放在人界,应该算是键盘侠一类的人了,天天说别人干的不好,就为了图一乐。 当即呵呵一笑,起身拱手道:“这诗词一道,在下知道一点,但博闻强记,肯定比不上程大人了。” 程琳傲然一笑,开口吟道:“凯风飘阴云。白日扬素晖。良友招我游。高会宴中闱。玄鹤浮清泉。绮树焕青蕤。” 吟罢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开口说道:“此诗,乃是人界东汉末年,魏晋时期的建安七子之一,陈琳所做,名曰《宴会诗》,用在此处,却是应景。” 程琳一笑,转头对曾广进道:“曾兄,喝了吧。” 曾广进举起碗,笑着说道:“徐将军厉害。” 程琳又道:“下面这首,乃是程某自己那一杯,将军听好了。” 我拱了拱手,说道:“程大人请。” 程琳想了想,吟道:“严风凛冽,万木冻,园林肃静如洗。寒梅占早,争先暗吐香蕊。逞素容、探暖欺寒,遍妆点、亭台佳致。通一气,超群卉。值腊後,雪清丽。开筵共赏,南枝宴会。好折赠、东君驿使。把岭头信息远寄。遇诗朋酒侣,尊前吟缀。且优游,对景欢娱,更莫厌、陶陶沈醉。羌管怨,琼花缀。结子用调鼎饵。将军止渴,思得此味。” 我听完后笑了起来,对曾广进道:“曾大人,就为这句将军止渴,思得此味。此酒,我喝了。” 曾广进不知所以的将酒端到我的面前,我一口喝干,说道:“程大人大才,徐某佩服。” 程琳却是郑重的对我做了一揖,道:“徐将军从戎,对我清风军是好事,对我清风文坛,乃是一大损失也。” 我却微微一晃,说道:“程大人谬亦,诗词,小道也,我清风城不管是对神族,还是对周边城邦,唯有武勇,方能安身立命。” 见程琳一怔,旁边的张玉成微微一笑,对我道:“小徐啊,你醉了,今晚差不多了,内阁有律,官员不得狎妓,所以,大家请回吧。” 我呵呵一笑,偏偏倒到的对张玉成拱手道:“大哥,小弟实在是不胜酒力,多谢大哥了,多谢诸位大人了。” 说完,便不管不顾的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