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前进的方向，是朝向洞窟更浅层……看起来还是很上道的嘛。　　许乐拽着锯齿螈的尾巴尖，收起来柳叶小刀，抠了抠鼻孔。　　刚才锯齿螈横冲直撞的时候，沙石都快和成泥了。　　许乐从浑水里头逛了一遭，鼻子孔耳朵眼里，全都灌的是泥汤。　　虽说就在水下，靠着水流冲刷就可以清理掉大部分杂物。　　但终究还是有一些塞在了鼻孔里，让人怪难受的。　　这个时候就别管形象了，先把自己拾掇清楚了再说其他的。　　锯齿螈对于水下环境熟悉的很，钻洞过弯一气呵成。　　它选取的路线和许乐来的路线不同，但可以确认的一点是，一人一鳄，在水里的深度正在减小。　　不过能不能回到下潜的位置，就不好说了，谁知道这种盘根错节的水底洞窟，到底有多少出口。　　当然，锯齿螈作为两栖类生物，肺里的储氧量有限。　　储氧量直接决定了，不具备在水下呼吸能力的动物的活动半径。　　所以无论通往哪里的出口，想必都不会花去太长时间。　　许乐有【水下呼吸】技能，不过得在技能持续时间到达极限之前返回，没时间跟锯齿螈兜圈子。　　这条大鳄鱼游动的速度虽快，可还在【方位标记】可以反应过来的范围之内。　　就算是半途不得不松开手，跟丢了，许乐也有把握全须全尾地返回。　　稳。　　经过一个几乎成直角的弯道的时候，锯齿螈充满恶意地甩动躯体。　　它背部棘棱状的鳞甲，撞断了一截垂下来的石笋，石笋随即碎成石粉。　　混杂着石粉的水流再度遮蔽住许乐的视线，趁此机会，锯齿螈将尾巴重重地甩向石壁。　　石壁表面，凸出来嶙峋的石块，这是水下少有的有尖锐棱角的岩体。　　它要在这里，彻底甩掉尾巴上缀着的光皮怪鱼！　　光皮怪鱼自然是许乐。　　弹幕——　　“要撞上了！”　　“危！许神！危！”　　而许乐在惯性引起的强大离心作用之下，整个人先是松开手中拽着的尾巴，接着就地蹬水。　　身体向垂直锯齿螈游动的方向游出！　　轰！　　在水下传播的声波沉闷了不少，透过骨传导，更是仿佛怪物的低语。　　许乐在这种沉闷的低鸣声中，再度调整平衡。　　接着——双腿用力！　　再度回到了锯齿螈的行经路径上！　　伸手，握紧！　　锯齿螈甩尾甩了个寂寞！　　傻了吧臭弟弟？　　作为惩戒，许乐在锯齿螈鳞甲上擦了擦手，弹出小刀。　　戳。　　大晚上好不容易忍着小脚趾剧痛上完了厕所，想趁被窝还热乎，匆忙返回的路上。　　又！撞！到！了！　　同样的位置。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锯齿螈难以抑制地吼叫出声，只余下低音部分的咆哮，带出来一串泡泡。　　它肺部储存的空气，再度被消耗不少。　　直播间老鸽们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刷弹幕——　　“太刺激了，太粗暴了。”　　“惹了许神，是真的可怜啊。”　　“好惨啊，尾巴尖都开花儿了。”　　“我新课题的观察对象……”　　“新课题？我帮你描述外形吧。锯齿螈，尾巴尖有朵小花花。”　　“……”　　此刻的锯齿螈已经蔫了。　　它这一趟就是出来捕猎，鱼不拉屎的洞窟里，好不容易看到一条肥美的光皮怪鱼。　　刚打算捕捞。　　结果没想到光皮怪鱼竟然会咬尾巴！　　爪子竟然还这么尖！　　还这么硬！　　翻车就在当下，锯齿螈悔不当初。　　【猎杀印记】依旧生效，危险感如附骨之蛆，它觉得自己肯定是今天出门没看老黄历。　　如果它会“觉得”的话。　　许乐感觉到手底下这条大尾巴的主人挣扎的迹象已经很弱了，于是拍了拍锯齿螈的尾巴一侧。　　前方是一个分叉的洞道，他在提醒锯齿螈，走左边。　　直播间弹幕——　　“绝了，排水渠过弯。”　　“带恶人。”　　“好险好险，差点以为锯齿螈要死了……”　　“好歹是活着的晚二叠世生物，尊严呢？威风呢？”　　“活着比啥都强，尊严威风都可以不要。”　　“带路中，勿cue。”　　“偷偷抹眼泪截屏。”　　“当屏保么楼上哥们儿？”　　“不是……交作业。”　　“刚开了课题就交作业？这么惨哪……”　　“还好还好，比递了申请研究板齿犀的师兄好一些，师兄已经交了一回作业了。”　　“……”　　一路相安无事。　　也不能算相安无事，锯齿螈有几回没有领会许乐的意图，走岔了道。　　于是又在明晃晃的小刀的胁迫下，不得不调头返回，换了个岔道口重新上路。　　反抗无用，问答无用，敢起坏心思就是小刀戳尾巴尖。　　甩又甩不掉，打又打不着，牛皮糖一样的光皮怪鱼，简直是这条晚二叠世活化石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螈螈心里苦可是螈螈不说。　　熟悉的荧光逐渐迫近，许乐认出来这正是他下水的那个洞道。　　如此一路往上，就可以顺顺当当脱离水潭。　　“水底签到”摸清楚了周围的矿脉，又顺道白赚了一个搬运工，这趟血赚不亏。　　……　　水潭边，林夕涵点燃了一堆篝火。　　火光照亮了周围二十多米的范围，配合上洞壁荧光，足球场一样的洞室里面，不能说光明堂堂。　　看清楚周围环境已经不在话下。　　此刻的她眉头拧起，望着水潭，刚才从水下传来了沉闷的轰鸣声，令她心生警兆。　　许乐和锯齿螈争斗的声响，通过水体，经由如同管道一般的洞窟，传到洞室之内。　　这过程里的损耗几乎等于没有。　　并且因为洞窟和洞室特殊的构造，锯齿螈尾巴轰碎石柱的声响，反而被层层反射。　　如同浓重乌云当中蓄积的雷霆。　　坏人已经下水这么久了……　　但是能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说明他应当还有余力……　　林夕涵犹豫片刻，启动节葬，移动到水潭岸边隔开五六米的距离，部属完毕。　　全弹装填，药池填满许乐精炼的高品质黑火药。　　两架节葬，一共十二支铳管，蓄势待发。　　……　　如雷霆一般的声响，循着洞道，回荡着传向了洞窟外面。　　经过重重削弱之后的响动，传到孟依依这里就只剩下了令人心脏发紧的呜咽。　　苍角和雌板齿犀猛然紧张起来，孟依依拍了拍苍角的大角，安慰道：“苍角不怕苍角不怕。”　　她握了握小拳头，“有我呢！”　　苍角本来还在瑟瑟发抖，看到面前空地上的阴雷，再看到近处拒马尖端的铁黑色。　　觉得其实你更可怕好么……　　孟依依又拍了拍黑星，黑星一挥手，便有一只猩猩冲入洞窟，几分钟之后又返回。　　返回的猩猩摊了摊手，这个动作表示无事发生，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要多绿茶有多绿茶。　　于是孟依依抡起来铁镐，又多挖出来了几个洞，埋下去了更多的火药筒和铁蒺藜。　　暴力得不要不要的。　　有备无患。　　千错万错，火力极大富裕绝对没有错。　　……　　许乐已经可以看到上方的水潭水面。　　水面映照着明晃晃的火光，林夕涵点燃的篝火为他进一步照明了回来的路。　　倒是贴心。　　等等，总觉得忽略了点什么……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被忽略的。　　拽着锯齿螈的尾巴继续一路向上。　　踩着地板油的锯齿螈游速极快，这么点深度的水塘也不过是呼扇两三次尾巴的事儿。　　这还是拖着许乐，不然还能更快，鳄鱼这种东西最强的就是出水扑击的这么一下。　　多少猎物死于突袭。　　它猛然加速，冲出水面。　　就看到眼前，一堆熊熊燃烧的火堆旁，十二根黑漆漆的铳管，正对着它的大脑袋。　　林夕涵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