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的尽头,一端是绝壁,那里耸立着七块呈七星状摆放的石碑,石碑上面如同纸符一般刻画着符印,并且不时有灵气流过,生生不息巧夺天工。 另一端是个漆黑幽深的洞口,洞口外是一轮硕大的石盘挡住大半。 这石盘乃是一尊狮子头雕像,狮子前脸部分是纯金打造,雕工精美栩栩如生纤毫可见;狮子鬃部分则是镂空的七重圆盘,彼此以不同的速率、不同的方向自行运转,上面篆刻着代表着天干、地支、二十八星宿、阴阳五行八卦变化等一系列符号。 雕像之前有一张用了不知道多久的石质供桌,桌上供着瓜果梨桃,馒头米饭,一炉古色古香的香炉将香灰填的平平的,两边是两根松脂白蜡,中的蜡芯粗壮,燃起的火苗堪比小的火把。 白问举着三根香,点燃后三拜九扣,将香插在炉中,再次行大礼,然后起身念诵了一段祭文,然后运气全身真气,猛然喝一声:“开!” 那石盘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纯金的狮子头突然睁开眼睛,双目放光好似活物一样,七重圆盘好似分解开来一样,每一环都分成各自等大一份,每一份上都有独特的符号,然后七重圆环体积扩大了一倍有余,堪堪擦着山谷的崖壁旋转,倒是把滋生崖壁和石盘上的地衣苔藓磨去不少。 白问再拜,随后头也不回的说道:“这封印我已经打开了,只等到正午阳气最盛时引导封印的纯阳正气于他透体而过,在等月华时采集到次等精品帝流浆就可以了。” 樊离墨真心感谢道:“多谢白真人。” 白问淡淡的点点头:“封印不容有失,抓紧时间吧。” “是!”樊离墨身后几人同时应道,然后两个人带着疯疯癫癫的志远来到狮子头像下,然后白问右手一挥,狮子的下巴缓缓打开一个小缝,一缕精纯的纯阳正气透出来,在真人的控制下围绕这志远旋转,这是为了避免这股阳气突然入体导致的身体不适。 似乎被这阳气影响到,之前迷迷糊糊好似梦游的志远突然脸色一变,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哇的一口吐出一叹黑漆漆的胶质物,那东西腥臭难闻,就如同火油一样粘稠。 本来以白问半步天仙的实力不成问题,可是他全部的精力都用来精细的调控封印,以至于让这口污物沾到了峡谷的地面上。 “志远!” 志远吐出这一口,眼神中多了些神采,精神状态也稳定许多,听到有人呼唤,茫然的回头看去:“大师兄?” “志远,是我。”樊离墨这才放心,看来这方法确实有效,应该就是这纯阳正气的影响把那东西逼出来。 随即志远茫然道:“我在哪?” 听到他能问这话众昆仑修士兴奋异常,纷纷出言劝慰并且简单的说明,让他好好呆着别动。 樊离墨松口气,郑重的再次向白问行礼:“这次,真的是全靠了白真人的再造之恩了。” “等好了再说这话吧。”白问分出一部分精神,将那团污物连同泥土植物系数包裹悬浮,然后用致精纯的三昧真火慢慢焚烧殆尽,随后当那缕纯阳正气稳定了,他再慢慢控制着狮子嘴合上,然后喝一声:“封!” 石盘慢慢的收敛起来,变成如初见时的那般古朴而死板。 志远似乎真的好了不少,之前疯癫时一刻钟都呆不住,本来几个师兄弟还以为要通过法术控制,但是现在接近一个时辰了,除了不时的扭动身体,不安的求助几个师兄外,倒是很听话的坐在那里。 到了时间,那缕气息不知道吸收了什么东西,越发的明亮,更是透出一股凌然的君王之威,甚至于让人忍不住跪拜下去――而志远已经在这缕气息的包围中瑟缩的跪拜在地上,甚至不敢稍加逾越,就好似他面前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哪怕他此时已经只是一个呆子。 那几个修士中修为较差的甚至不敢直腿挺胸,不自觉的佝偻下身子,樊离墨感到不对,立刻施展出法术想要阻隔,却发现毫无作用,就好似……你不能指望遮风避雨的雨伞能够挡住时间的流逝。 “这是……”樊离墨骇然的看向白问,又看向那封印――那里到底封印着什么东西?!仅仅是一缕气息竟然能够……能够…… “呔!”白问凝重的剑指一挥,那缕气息猛然一阵,发出更加猛烈的威慑气息,这一下的爆发甚至让樊离墨身后的一名师弟跪拜下去,然后白问加大力度,那气息不甘的被压制,然后如极快的针线一样贯穿志远心口,只是再出去的时候就没有那样的气息,反而被怪异的黑气沾染,然后彼此吞噬消散在空中,志远阿的一声昏迷过去。 而空中似乎响起了一声高傲的冷哼――很奇怪,明明只是哼声但不知为什么就让人高傲。 白问元婴境界施展之后竟然也显得有些摇晃,但终究还是稳住了,然后施展功法将他们裹挟一起出了这地下峡谷。 当他们走了好久之后,之前志远吐出那口污物所沾染的地方,若有若无的飘出一丝丝黑气…… …… 回到地上,白问淡淡的说道:“剩下的事情就靠你们自己了,现在城中颇乱,我恐怕无法分心。” 樊离墨闻言,拱手谢道:“多谢白真人大恩。”身后众师弟齐声答谢,白问点点头,刚要离开,却被樊离墨叫住:“白真人请留步!晚辈还有要事相谈。” 白问很不高兴的皱皱眉,但是最终还是同意:“说吧。” 樊离墨却没有回应,反而对师弟们说:“你们先回去照顾志远。”那几个小辈则知趣的告退离开。 待他们走远,白问又一次开口:“快点说吧,我还有很多事呢。” 樊离墨知道白问本性不坏,甚至可以说极好,只是这几天被这么多事烦扰再好的人也会烦躁不已,更何况他们…… “初次见面就让前辈帮了这样大的一个忙,我……真是不知该怎么说好了……”是啊,他们只是凭着昆仑一纸书信,就贸然来让千年前的一名弟子后裔帮这么大的忙……每每想来,都让樊离墨不禁脸热,但是为了志远师弟…… “要只是为了说这种话,还是免了吧。”白问淡淡的回答,同时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全在谈话,一心三用的统筹规划之后的事以及推算之前那怪异的帝流浆现象。 “前辈……”樊离墨也不知要如何表达,于是倒地叩首,连磕三下,力度之大让他这筑基期的修士都鲜血直流,白问没有阻拦,任由他拜。倒不是他自负理应承受这三拜,只是他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让樊离墨好受一些。对修士而言,心境的修行是永远不能停歇的,若樊离墨不把心中的情感尽数泄出,只怕对他日后的修行有不小的影响。 “志远师弟虽于我无血缘关系,但是我们几兄弟情同手足,前辈对他有再造之恩,就如同对我有再造之恩!前辈大恩大德,离墨无以为报!只求……只求……” “好了……”白问打断他,“一点小事何足挂齿?举手之劳就不要多思了。” “不!前辈!”樊离墨却罕有的强硬道,“刚才我看的分明,那封印之物绝非等闲!前辈肯冒险开启封印为志远医伤,这已经是举世罕见的大恩情!” 白问猛地回身,直视着他:“那你可知,为何我白家代代短寿,而修为又都如此之高?” 樊离墨闻言大惊,如同一老雷击轰在内府之中。 以他筑基修士敏锐的思维如何不理解这句话? 封印中那恐怖的被镇压物,哪怕仅仅是透出的一缕气息被激活都需要一个元婴修士权利镇压――虽然气息是至刚至烈的纯阳正气,但但正气不代表正义,谁能保证就一定是善良阵营的呢?君不见,当年烈火教所修功法无不是至阳功法,但是他们以数千名童男做血祭提炼阳气亦被成为魔教,最后被群起而攻之。 那万一某一天封印被破,那东西出来,守护封印的白家后裔又实力不足…… 因此白家竟然是以燃烧先天寿命来换取功法的飞速飙升,那么自然也就解释了白问这一头白发和惊人修为,更是知道了为什么白问的父亲会早早死去…… 而……而他们昆仑…… “你的道心乱了。”白问飘然离去,独留樊离墨一人。 樊离墨呆愣许久,再是深深一拜――这一拜,不再是为他自己。 …… 城中一片沉寂,本来热火朝天的盛宴气息消散无踪,就连一项爱动的鱼娇娇也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 期待了六十年的帝流浆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完了? 虽说按照惯例,帝流浆的爆发次数往往不是只有一次,但是谁知道今年这怪异的现象会不会影响到什么?就好似之前根本没有几个人敢去接这帝流浆一样,因为越是像他们这种修行者越是惧怕的,就是天地的异变。 之前的一切是为什么?现在要怎么做?未来要怎么办? 没人知道。 人们一下子无所事事起来,除了没心没肺到出神入化境界的大线条外,其他人都感到一股压抑的黑云盖在头上。 那些会占卜之术的人也有不少下意识摆弄卜具,但无论怎么摆弄出来的都是一片混乱…… “嗯?”老者看到桌上那几枚不断旋转的古朴铜钱,随后细细推算,惊讶道:“帝流浆……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