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夏的快门声惊动了二楼小阳台上的男人,他转过头,一脸惊诧,一愣之后,有微喜的神情,但马上就恢复沉静。 戚夏的相机没停,依然处在连拍的状态,将他所有复杂的表情变化都拍了下来。 之后,她的脑子才后知生觉地转动:“程潜之?” 四目相对,她的表情同他刚才的表情一模一样:先是惊诧,一愣之后,有微喜的神情,但马上就恢复沉静。 当然,这都是假相。 事实是戚夏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个男人真的真的太好看了,不是那种花样美男的好看,而是一种沉淀人生阅历后的韵味。 她发现自己的心很不争气地动了一下。 脑中突然闪过电影《滚滚红尘》里,林青霞与秦汉在阳台上的那一幕: 她光脚踩在他的足上,两人相拥着慢舞,她用自己红火的披肩将他包裹;两个人在披肩的缠绕下,许下一生都解不开的情缘…… 不,不!她一定是因为觉得这个阳台和电影里的阳台很像,所以才忍不住不拍个不停的!和程潜之绝对没半点关系! 戚夏在心里大呼,然后她看见那个男人对自己笑了笑,说:“又见面了,好巧啊!” 她有点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再客套不过的招呼。 悦林山庄的这幢小楼,程潜之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建造的。 他平时住在市中心离“诚意”总部不远的高档小区,这儿偶尔才来,主要功能是度假:过几天与世隔绝的日子,顺便静静心、理理思路。 程潜之没想到会在放空的状态下看见戚夏,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陡然间见到戚夏,他的心情同他的表情一样十分复杂;复杂到他来不及做掩饰。 然后,他和她打了个自以为很正常的、最寻常不过的招呼——但没有得到哪怕同是客套的回应。 程潜之心里莫名慌乱起来:他的招呼是不是太热情了?又或是,太冷淡了? 他俯视那女子—— 她今天应该是没有做与任何工作对象会面的准备,所以整个状态十分松弛,从头到脚都透出随心而行的调调。 头绑马尾,头稍微一侧,长长的马尾就在脑后甩动;穿一身小碎花的裙子,不像前天那么运动休闲,也不像昨天那么端庄正式;显得很甜美,甜美得想让人一口吃掉。 不过,在他向她打过招呼之后,她的轻松自在就不见了;她再次戴上了看似亲近有礼,实则敬而远之的面目。 真是个矛盾的女子啊! 程潜之觉得恼怒又不甘,他想把她的面具拿掉:见鬼,她仰头看他的时候,怎么这么好看! 他的目光有些放肆,戚夏终于平复了微乱的心绪,不着声色地放下相机:“我和许总助已经说过了,先过来实地看看……” 程潜之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说:“一起吃个晚饭吧。” 呃……这是什么神展开? 本打算公事公办,客客气气地与他道别、然后各走各路的戚夏愣了愣:“……” “你不饿吗?”程潜之问。 走了半个下午,确实有点饿,但无缘无故又请吃饭?戚夏迟疑了下。 程潜之说:“你怕我?” 戚夏:“……”怕?怕什么怕?老娘难道还怕你个霸总风男人? 程潜之笑:“来吧,我们谈谈同‘三心文娱’的合作。快进来。” 妈蛋!这个男人可真懂得她最拒绝不了的就是小钱钱! 戚夏知道自己再坚持的话,就显得太过矫情了,于是笑回:“好啊,程总请客,我又有口福了!” 程潜之从阳台那里按下自动门的按钮,铁门缓缓而开。 真像是童话里的黑城堡!戚夏腹诽着坦然而入。 程潜之居高临下看她脑后甩动的马尾,不由笑得更深了:欢迎来到程潜之的世界! 就在刚才他们对视的一瞬间,程潜之改变了主意:去他的强强联姻,去他的装模作样,去他的冷静自律,去他的理智! 从十五岁那年家庭剧变,他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根本没有时间精力去考虑除了生意之外的事。 不是没有女人企图攻破“程潜之”这座坚固的城堡;但,他是程潜之啊!他不愿意,又有谁能走进他的世界?! 可这个又强硬又优雅,又敬业又纯真的、谜一样的女人却打破了他树立的规则丛林。 虽然他们认识不过短短两天。 他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放纵自己一次吧。 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晚上。 至于以后,谁知道以后? 他只知道现在他想要靠近她、留下她。 戚夏并未感觉到程潜之强烈的攻击性,她走进小院,很是惊喜:入户的小花园里种满各式各样的花—— 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倒像是主人在山间偶遇铲回来的;因此有种生机勃勃的野味儿。 更难得是,花有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偏偏种在一起却没有半点的杂乱感,十分和谐、叫人看着很是舒服。 这都是程潜之种的? 戚夏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程潜之这种大忙人,要说把花从山里铲回来还有一丁点可能; 亲自花心思照顾花草?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有专人在帮他打理。 这屋子也不像有人常住的。若没人打理,早就不知破败成什么样了! 所以屋子里肯定会有管家啊帮佣之类的在。 这么一想,心底仅存的一丝要与程潜之在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慌乱感,就随风而去了。 但很快,戚夏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进屋之前,她下意识往二楼阳台看了一眼,程潜之已经不在那里。 门是虚掩的,她敲敲门,门里却没有人响应,搞什么啊,客人来了,主人都不亲自相迎的吗? 戚夏觉得程潜之的待客之道充满了傲慢,就像他大多数时候给人的感觉一样。 既然敲过了门,又确定程潜之在屋里,戚夏没再多迟疑,推门而入: 这幢小洋楼的内部装修与外观一样复古,花瓷砖铺地,所见都是红木家具,一台老式的座钟就摆在大厅里; 她觉得自己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