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 这是尚扬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以前一直都以李三、李三的称呼,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重新打量、重新认识。 事实上,他一直认为这个人不寻常,落魄的凤凰落入鸡群提醒终归不一样,蛟龙潜与水底,也不会有人把它当成鱼类,临水县拳击俱乐部的时候,对他的传闻就五花八门,后来尚扬还亲自询问过,是不是给大佬干过保镖,回答也是如此“是,也不是” 尚扬收回浓烈目光,深吸一口气,瞟了眼远处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先生和博士,直到现在情况非常明朗,这两个人不是要对自己下手,而是针对背后的李三,而李三在整个惠东市没有任何敌人,只有可能是外地人让他们过来。 “他们是冯玄音派来试探我的,不用多想” 李龙好似看出尚扬想法,主动开口道:“不要小看冯玄音,最毒妇人心,尤其是她那样有着倾城皮囊的女人,她确实是抱着把我引出来得目的,可下的赌注很大,博士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弄死你就真的弄死了…” 狂风暴雨之后哪怕仍然乌云满天也会被人认为是好天气。 此时尚扬的心里有着另类平和,听到冯玄音的名字,眼中浮现出那张面孔,如果惠东市也搞一个选美大赛,冯玄音是当之无愧的花魁,只要是男人,都有喜欢那张倾城容颜,唐悠悠胜在气息、李念的美是年轻活力。 各有不同。 “为了把你迎出来,竟然用人命做诱饵,佩服!” 尚扬口气中略显悲哀,心里却没有太多悲哀,弱肉强食,纵观生物链,没有任何食草动物该死,也没有任何食肉动物该活,可偏偏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以哪个臭娘们儿的能力,真弄出人命也不会查到她头上。 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唐悠悠,已经没了站在悬崖边,抱着她亲吻抚摸的激情,也可以说今也是被那绽放的性感冲昏头脑,现在入鼻的别说是香气,就连温润的触感也想不起来,至于沾染到的唇彩,也早已被鲜血覆盖。 “上车等我!” 尚扬简洁开口,有些事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这也是他刚才只确定两点的原因。 唐悠悠一愣,周腾云、乃至身边,不会有任何人用近乎命令的口气与她说话,很不适应,不适应过后,看到他脸上完全没有周腾云那种细腻的关怀和平等对话的态度,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开,今夜的事对她来说太匪夷所思,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但作为成熟女人,并不为今夜的所有事后悔,也渐渐接受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 空旷的观景平台上,只有两个人站立。 尚扬把兜里的烟拿出来,他吸的不多,但是常备,拿出来才发现烟盒已经被鲜血侵染,里面的烟也有一部分被浸透,从中挑出两支血迹比较少的,拿出一只递过去。 李龙想了想,抬手接过来。 “他让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凡事总得有个由头,没有伤害,也就不涉及保护。 这个人是尚扬最不想提及,同样也是压在心里的千斤重担,很矛盾,是人都有懦弱一面,他也不例外,生怕李龙说出什么,转过头,看向月亮都要黯淡,却依然璀璨的、周腾云斥资三点二亿为唐悠悠建筑的王国。 “没有目的…” 李龙习惯性的把拉链向上拉,不吸烟,最多是不能被呛到咳嗽而已,直白道:“我不认识他,就见过一面而已,准确的说找他是报恩的,还得我跟你说过我师父,长命老人,前几年刚走…” 想到自己师父,他眼中也陷入回忆,可能是在惠东这地方一个朋友没有,很少有说话机会,就继续道:“师父之前是少林寺扫地僧,不要以为电视里演的都很虚假,多数还是有原型的,真正少林寺里的武僧未必能打,但门前用扫帚扫地的僧人一定很能打” “当年庙里来一女人烧香拜佛,匆匆一瞥让他动了凡心,还俗下了山,寻到那个女人,却没斗得过女人身边的男人,乞讨化缘途中快要被饿死,有一对年轻男女施舍一碗清汤面,让他活过来…” “那对男女就是刚刚私奔的,你的父母” 这是事情师傅从不吝啬,所以李龙知道的很详尽。 夜风吹得尚扬身体冰冷,心中做好了那个人让李龙来,是有目的,正调动全身神经准备抵御接下来的震撼,没想到所有防备,袭来的确实棉花… 他惊讶回过头,如果没记错李龙介绍过他师父,当时的原话是:“这个世界上最长寿的老人,享年一百零三岁…” 如果按此推算,父母私奔应该是在二十三四年前。 那个时期李龙的师傅,年纪也在八十上下。 得是多漂亮的女人,能让一位耄耋之年、向佛几十年的僧人动了凡心? 问道“你师傅让你来报恩的?” 李龙把手里的烟头扔掉,用脚踩灭,摇头道:“不是,师傅是个僧人,讲究缘分、因果、轮回,这辈子欠的情下辈子做牛做马,他是僧人,我不是,总觉得欠人的心里不舒服,师傅的事就是我的,所以就来找他们,没找到你母亲,但你父亲人尽皆知,根据师傅所说的,眉骨圆起、壮冠虬髯、帝王之相,不难确定” “本想着当年一碗清汤面,保他三年大难不死,谁成想他身边有个人,功夫还不弱,是几十年的练家子,我的心尽到了就够了,准备走的时候,让我来这里保你,总之都是还情,就来了…” 他说的轻松,尚扬听得并不轻松。 手中已经暗暗攥起拳头,内心又在风起云涌。 “你父亲人尽皆知” “眉骨圆起、壮冠虬髯、帝王之相” “师傅走了之后来报恩” 为什么人尽皆知,偏偏自己不知道? 为什么他能让人来,而自己从未出现过? 他可以不认自己,自己也可以不认他,但为他生孩子,受了二十几年罪的赵素仙呢?眼睁睁看着一个黄花大闺女饱受风雨摧残、受家人凌辱,变成今天这样,却装作视而不见? 李龙也知道他心里变化,没出声,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最好不说、有些故事需要自己发掘,通过外人之口毫无意义。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他的行事准则,却不是所有问题基准。 “所以,你在我身边已经几年?” 如果没记错,他师傅是几年前圆寂,圆寂之后下的山来报恩,已经几年十年。 “不是!” 李龙再次摇摇头,视线透过尚扬,看向前方:“事情分个轻重缓急,其实我也很纳闷听了这么多年的经声佛号,居然一点佛气儿没沾到,不讲究来世因果,更崇尚不亏不欠” “下山之后的第一件事是给师父报仇,当年那个女人身边男人的仇,女人已经离世了,男人还建在,也一百多岁,整天坐在轮椅上,要不是用钞票供着,早就哏屁了,这样的人没办法动,就得换另一种方法,他有几房老婆,可年纪都太大了点,闺女年纪也大,最后只能瞄到他孙女身上,父债子偿,爷爷的债孙女…” 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住。 一方面确实是别的太久,找不到说话的人。 另一方面终于被发现,也不用躲躲闪闪。 话说的多了,言多必失,剩下的没有必要告诉尚扬。 找孙女/干什么? 应该是不能揍女人一顿。 尚扬把所有线索在脑中重新过滤一遍,想出李龙不可能透漏出所有信息,问他那个男人是谁?怎么能联系上? 没有必要。 因为两人今天才算是正式见面,谈不上谁信任谁,都问出来,他再把这个信息反馈给那个男人,很有可能适得其反,再者丁小年去省会已经有一段时间,只要他出马一定能查出来,只是再多几天等待而已。 况且所有的问题与李龙不发生关系,没有继续追问的必要。 点点头道:“还能在我身边做多久?” 自己给周腾云当司机兼保镖,身边反倒有个暗中守卫,怎么听怎么觉得滑稽。 “不知道!” “以前还想着还三年的情,可中间出了点插曲,可能明天就走,也可能再停两年”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能保你大难不死,但不会为你披荆斩棘…” 大家都是成年人,报恩纯属自愿行为,与尚扬,乃至与那个人之间也不存在从属关系,没有办法强迫他做任何事。 这点都懂。 尚扬瞟了眼远方并排倒在地上的两人,与现在一样,他只会把这两人制服,而不是伤害。 “走吧…” 李龙觉得没有必要在耽误,准备离开。 “等等!” 尚扬突然开口,其实对“那个人让李龙来”有些反感,可又想想,当年给他师傅一碗清汤面的还有赵素仙,也就心安理得了,见他停住脚步。 重重道:“你有多能打?能打几个先生?” 在认知中,先生已经登峰造极,能从容面对先生、拿战刀的博士的夹击,何止恐怖二字?他需要一个标准来衡量。 李龙沉默几秒,没回应,而是缓缓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 尚扬诧异道:“一个?” 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无语,正色道:“一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