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慈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身上穿着病号服。 昨天早上在卫生间外面晕倒后,同事们第一时间将她送到八百米外的三甲医院就医,并且告知了juia。juia正好在办公室,一听之下,立刻心神大乱,往日的恐惧浮上心头,于是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 起先人们听两位女同事的描述,以为赵慕慈是痛经痛的晕过去了,所以直接就去挂了妇科的急诊。到了妇科,医生一番检查,没什么毛病,甚至连例假都没来,于是又让照ct,照核磁共振,进了内科。 医生检查一番,看看照出来的片子,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听诊,又觉得心跳紊乱无绪,时强时弱。观察患者,即便在昏迷中,也还是眉头微皱,仿佛是在忍受痛楚一般。医生暂时无法决断,只好让住院观察,以防突发性危险。 折腾半天,查不出是什么病,但一看暂时又没有什么危险,juia略略放下心来,和众人先行回所,留下行政部一名女职员在此等候和照看。juia回去之后,又将平素和赵慕慈来往比较多的一名女助理派了过来,一同守候。 赵慕慈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刚一醒来,女助理便飞奔去叫医生,医生赶来之后,立刻对她进行了全方位检查,发现心跳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但听着多少还是有些不规律。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赵慕慈答,好多了,只是胸腔疼的那个地方还是有些隐隐的疼。医生仔细询问初发病时的症状感受,再一次对她做了全套心脏检查。 医生又询问平时对作息是否规律,睡眠是否充足,工作压力大不大。赵慕慈如实回答。 过了一会医生说道:“从检查的情况来看,目前身体各个器官,尤其是胸腔和心脏部位,没有发现明显的病灶。结合患者平时的作息、睡眠及工作压力,目前初步诊断是冠状动脉供血不足引发的胸痛和昏迷,诱因则多为作息不规律、睡眠不充足、熬夜、心理压力过大等。” 医生顿了顿:“冠状供血不足,轻则引发疼痛、呼吸困难,重则引发心肌梗死,就是常说的心猝死。所以务必要重视起来,不能掉以轻心。” 赵慕慈心中一颤,默默垂下眼,没有答言。 医生接着说:“我见过的同类病例也不少了,一般都会给他们讲清楚厉害和轻重,务必要引起他们的重视,杜绝发病诱因,爱惜自己,就不会一路坏下去。” 赵慕慈点点头,表示了解。 医生又讲:“不过像你这样昏睡这么久的,还是头一次见。睡着之后有梦吗” 赵慕慈想一想,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现在感觉呢” “感觉好像干了一场苦力一样,又累又精神。” 医生笑一笑:“我怀疑这个长时间的睡眠,可能也有一些精神方面的原因。不是太疲惫,就是在抗拒什么。最好去精神科找医生系统的看一看。” 见赵慕慈盯着自己没有答言,医生宽解似的笑一笑:“精神因素也会诱发很多身体上的症状,像不明原因的头痛、胃痛、进食过量等。精神和身体是密不可分的,应当同等重视。” 赵慕慈听明白了,点点头。 医生又说:“目前来看,没什么大碍了。建议留院再观察一天。但是后面务必要注意作息规律,睡眠充足,少想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保持心情愉快。防止短时间内症状突然加重。” 赵慕慈点点头,医生再嘱咐几句后离去。 行政部女职员六点那会已经离开了,只有女助理在旁边。赵慕慈感谢她照看她,女助理忙说应该的,末了又颇为同情的看着她:“看到你这样,我都有点担心自己的未来了。” 赵慕慈笑笑,对她说:“别老是看我。看看juia吧。还有所里面很多熬出来的合伙人们。” 想了想又说:“juia说的对。不是每个熬夜的人都会死。” 停了一会,像是感慨般:“但死的那个,再也没有机会去熬夜。真是残酷的淘汰。” 女助理不知该说什么,坐到她跟前,轻轻抱住了她。 赵慕慈忽然觉得自己挺悲壮。如同那末路的英雄一般。她很想挤出几点泪来应一下景,却发现无泪可弹。 女助理问她想吃点什么,她去帮她买。 赵慕慈婉拒:“不用了,这会都快九点了,我也没胃口。你快回吧,昨天陪我一个通宵,真是太感谢了。今天早早回去,睡个好觉。” 女助理迟疑:“juia让我今晚上也陪你” 赵慕慈:“不用,医生都说了,我没事了,自己休息就可以了。回去吧。想吃什么我叫外卖就是了。” 女助理不再推辞,再聊几句,便起身告辞。 病房里空了。倒是难得的清净。 赵慕慈重新躺回枕头上,看着天花板,呆呆的出神。 昨天早上还在办公室忙碌,结果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下午,还到了医院。想起在卫生间门口那会的那种尖锐疼痛,她不由的脸上又抽了一下。 她伸出手,摸一摸自己心脏的位置。隐隐的似乎还有一丝残留的痛感,提醒她昨天到今天,不是一场梦。她的确生病了,然后暂时又没事了。 方才医生说了一大堆,信息量太大。她虽然睡了那么久,此刻还是颇觉疲累,没有力气去细想和深思。 晚上的医院空寂又无聊。蓝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如同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里的鬼火一般。赵慕慈看着这陌生的环境,空旷的病房,闻到有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听到过道中人们或缓慢挪动、或急促奔走的脚步声,忽然感到一丝不安和害怕。 她不想呆在这里了。她要回去。回到她那个月租四千块,有着柔软地毯、挂着有精致小花的白色半透明纱帘、摆着宽大睡床、铺着丝质床单被套的家里。也许她下一刻便会死去。可就是死,她也要死在丝滑柔软的床上,穿着她藕荷色的丝质睡衣。大大好过死在这里,一张无数人躺过的简陋病床,一间冰冷孤寂的病房。 注意打定,她坐起身来,换下病服,穿上叠放在枕边的自己的衣服。下了床,上了趟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发,用口袋里的半张纸巾清理完脸上的残妆。 再次回到病房,整理好被子床单,换上鞋子。 然后检查自己有无拉下什么东西。昨天人们送她过来的时候,她手里只握着手机,所以现在她也只有手机。看看电量,只有百分之五,可得省着点。 正在寻思,有人敲门了。会是谁赵慕慈走上前去,打开门,赫然发现frank站在面前,一手捧着一小束康乃馨,一手提着一个水果篮,俨然一副探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