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着走着,路过一栋黄色的五层建筑,上面写着新华书店几个红字。 我们对视一眼,一起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是在哪里吗?” “邺城街心花园对面的新华书店。” 虽然那次相遇伴随着一些,非常不好的暗灰色回忆,但我依然不后悔,那天选择出门,不那样的话,就不能早点遇上我的小狐狸哥哥了。 那应该是我们小学三年级的寒假,顾唯安以前和妈妈住在外婆家,那时候他都是去,外婆家附近的行知书店看书。 后来他和妈妈搬到了振兴路居住,振兴路的街心花园对面就是新华书店,他从小就爱泡在书店里,妈妈要找他,去附近的书店一找一个准。 我家住在振兴路还要往前的雉山路,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在新华书店,三楼的儿童区泡着。 那天妈妈给我梳了两个羊角辫,穿了一条很漂亮的小裙子,我便高高兴兴地出门去新华书店看书了。 到了书店,我先是找到了一本《安徒生童话》,翻到了《海的女儿》那一页,这故事已看过无数遍,可每次我来新华书店的时候,都要先看一遍《海的女儿》,再看其他书。 但这天我完全不能,安安静静地看会书,身后总有一道高大的影子一直跟着我,我心跳的很快,从书柜边挪到了蓝色椅子上坐着,那个人便跟到了我椅子旁边坐着,他手里拿着一本《一千零一夜》,却并不看,我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我。 我从书页上,偷偷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他一脸怪笑地看着我,我不敢回想他的脸,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不敢。 我合上书,想再换一个地方,正想着,到底换到什么地方,才能够避开这位古怪的叔叔。 迎面走来一个小男孩,过来拉起了我的手,一起走到了书店上班的阿姨那里。 “阿姨那个男的一直跟着她,还冲着她怪笑,”男孩子道。 书店上班的阿姨,走到那男的面前,询问他为什么吓唬小孩子,男的不说话,放下书本离开了。 阿姨看男的离开了,过了摸了摸我的头安慰道:“别怕,这里这么多人,他不敢怎么样的,有什么事告诉阿姨。” “谢谢阿姨。” 虽然有了两位好心人的帮助,但我那天始终集中不了注意力看书,翻书的手一直微微颤抖着,那个叔叔想对自己干什么,我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他以后还会跟着自己吗?如果再遇见他怎么办。 我那颗小小的心脏,如今完全被恐惧占满了,不行,要回家,回家见到妈妈才能安全。 我起身把书放回原位,看见刚才帮助自己的男孩子,正拿着一本红色儿童版《水浒传》在看,我不怎么,善于和陌生人说话,可他刚才帮了自己,妈妈说,别人帮了自己,一定要说谢谢。 我走过去扭扭捏捏的小声道:“谢谢你,小哥哥。” 男孩子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着我道:“没关系,下次再遇上这种坏人,你就大喊大叫,他就不敢继续跟着你了,或者他对你动手动脚的话,你就这样掰他的手指,或者用力踩他的脚背,然后快点跑。” 我看着认真教导自己,防身术的小哥哥笑了,男孩道:“别笑呀!我可是在认真教你的,学会了吗?” 我想,掰手指,跺脚背,应该是学会了,便点点头,“我要回家了,谢谢你。” 那是九岁的顾唯安在教九岁的我防身术。 我原本还想找帮助自己的阿姨,谢谢她,但是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也许是下班了,我坐着电梯下楼,回家了,那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出了明亮的书店,走在路边,我又开始害怕起来。 以往看完书回家,我都是很开心的,感觉小脑袋装的满满的,里面都是些书里看来的,奇幻的,回味无穷的故事。 今天却只有满心的恐惧,担心那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会又黏在自己身后,怎么甩也甩不开。 我越想越害怕,开始跑了起来,叮铃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我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口袋,是我的钥匙掉了。 原本捡东西,这么容易的事,今天也变得格外艰难起来,我的腿是酸软的,僵硬的回身去捡钥匙。 还没等我自己捡起钥匙,那个在书店里帮助我的小哥哥,先一步帮我捡起了钥匙。 “是你掉的吗?” 我点点头,他把钥匙交还给我。 我问他:“你也要回家了吗?小哥哥。” “嗯!马上就九点了,新华书店要关门了,我家就住在振兴路很近的,你家呢!” “我家住在雉山路。” “雉山路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 其实这会儿,我最希望的就是爸爸妈妈,一起出现来接自己,但这不太可能,我从小这样书店家里来回惯了,爸爸妈妈也习惯了,是不会来接自己的。 “没事,走,我送你。”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男孩子送我回家,原来有人护送你一程,竟是如此美好,以至于此后经年,念念不忘。 十年后,有个女孩子,因为连续送了三年早餐给顾唯安,都没打动他,而在一个下晚自习的晚上,堵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教室回宿舍的顾唯安满脸泪痕的怨怼道:“顾唯安,你这种人,以后那个女孩子和你交往,都要倒大霉,你的心是铁做的,不,你都没有心。” 我当时就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四周围了很多人,我想,以后能和顾唯安交往的女孩子,只要能受得了他的毒舌,那便会是最幸福的女孩子。 没人是完美无缺的,顾唯安也一样,除了缺点以外,他还有很多闪闪发光的地方,那些地方,我一直都知道。 那天我做了一件,依照我怂怂性格,根本做不出来的事情,我上去拉走了顾唯安,还把他送到了男生宿舍楼下。 到了男生宿舍以后,我浑身轻松且语气轻快的看着顾唯安道:“上去吧!小顾。” 顾唯安在夜色下低低笑了,从善如流的道:“小夏你什么意思。” 我看住他夜色下依依旧,亮晶晶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英雄救美。”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我很开心,饼妹,晚安。” “晚安,美人。” 原本已经走了几步的顾唯安,转身过来同我打趣道:“我的护花使者,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