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生回到咖啡店内失魂落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了兴致,独坐在角落里随手拿着自己放在店里的漫画一页页细细的看着。 自己怎么从一开始没有怀疑林默默呢,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所谓的巧合。 时光推门进来看到泽生一副恹恹的模样走过去问道:“使者大人这是遇上什么事了?”语气清淡却让人听着心中更加不悦的能力。 “时光,你说这个世上会不会有转世一说。” “这个问题你好像没有问对人,人死后的灵去了哪里你比我更加清楚才对,转世不过是人对生命某种延续的期待而已。” 时光漠然说着顺势坐下,店里的服务员向他端来了一杯白水后便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泽生想继续问下去但收住了气将手里的漫画摊开放在时光面前幽幽问:“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只是林默默的天马行空?” “不是,你是不是对人做了什么,漫画的主角名字。” 时光的那双深邃的墨眸总能看穿泽生,是他承认自己做了点小小的改动可这些目前都不重要。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还真不是吹。”泽生嘟囔着但还是把话题拉回到自己想说的上面,“原本我以为这也是巧合罢了,毕竟人类的大脑有着无限的创作和想象能力,可是时光现在事态好像不一样了。” 泽生将书放在一旁拿出手机点开今天最新更新的章节,泛着白光的手机屏幕推到时光面前映得他的脸颊更加白皙。 垂眸看去时光原本舒缓的眉头渐渐蹙起,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很快看完。 “他画的这些掌灵使者过去都是真的,不可能会这么巧合对不对。” 时光倒是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眉头蹙起一脸诧异的看着泽生,“你真的杀了这么多人?” 听说成为掌灵使者的人身上都背负着沉重的罪孽一旦被司冥选定便只能在赎罪的路上备受煎熬。 时光从来没有问过泽生的过去,毕竟知道不会是什么丰功伟绩可是眼下那漫画中血流成河的鲜红还是让他觉得心中一阵唏嘘。 “那个女人是谁?”时光指着屏幕上那眼中满是恐惧白衣女子问泽生。 像是从记忆中翻找了许久似的泽生半晌垂眸低声说道:“阿瑶。” 这个名字时光从未听过但他感觉的到泽生在吐纳这个名字的时候语间的哀伤和悲凉,便知道两人之间必然有一段耐人寻味的故事。 “展开说说,反正时间很多。” 泽生抬眸看着喝水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时光有些气急但又无可奈何。 原本以为被时间遗忘的那些不堪和过去在时间之神面前又像是由内而外重新撕开了皮肉,露出自己肮脏丑陋的灵魂。 * 泽生是一名冷酷无情的杀手那天血洗南顶村后他带回了哑女阿瑶,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是个孤儿,被族人养大自学了一些医术傍身。血洗南顶村的那天正好是她悬壶济世路过歇脚的时候,却不知至此与恶魔相遇。 那双澈如清泉的双眸看着自己的时候泽生只觉得手里的剑变得无比沉重,杀戮太多的自己见过许多临死前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没有一个像她那么明明害怕眼中光亮却不减分毫的人。 正要狠下心时她不怕死的开始给他包扎伤口,受伤太过平常的泽生对这些皮外伤毫不在意但在医者仁心面前她竟然给沾满鲜血的自己疗伤。 她干瘦冰冷的手在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时泽生觉得那双手是这个世上最温暖的手,她的手用来杀人而她的却是用来治病救人。 一瞬间泽生觉得有些可笑。 * 天亮雨停了,太阳从云缝中探出了脑袋湛蓝的天空一洗阴霾。篝火熄灭泽生缓缓起身准备离去可却惊醒了阿瑶。 弯腰拾起配剑抬眸对上了那双圆圆的亮眸安静的看着自己,没有理会她泽生走出破庙舒展了蜷了一夜的身子。 可身后却传来一阵细窣的声响,阿瑶见他离开连忙起身跟了出来。 “别跟着我。”泽生侧目但并未转身冷冷说道。 可尽管自己一路上说了无数次甚至利剑指着她的喉咙时她都还是像个尾巴似的默默跟着自己比划着自己看不懂的手势。 河边歇脚时她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了泽生的手,手心虽然布满了习武的茧疤但却厚重温暖。 阿瑶用她没有多少肉的圆润之间在她手上轻轻写着什么,泽生还没回神只觉得掌心似被羽毛轻佛而过痒痒的。 当泽生看明白他写的是什么时立刻甩开她的手立起身来背过身去。 “不关你的事。” 女子也随即起身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瓷白小瓶,从里面缓缓倒出了一枚黑色的药丸送到了泽生面前。 红润的掌心中那枚药丸泛着微微的光泽,斜睨一眼的泽生不禁哧鼻哼声说道:“若是毒药我用不着若是良药不如给需要的人。” 他冰冷似霜的拒绝阿瑶只好小心翼翼的将药丸收好,看着那孤独寂寥的背影她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明明是杀人如麻毫无人性的魔头却任由自己这个亲眼看见他杀戮的人跟随一路,明明她在他眼中还能看到所谓人性的善念可是那一天他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屠杀整个村寨。 还有他昨晚的咳血,以为她没有发现可是借着还自己手帕的功夫她的手顺势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副看上去强健的身子其实早已是枯木朽株苟延残喘,不过三月时日必会毒发身亡。 至于是什么毒阿瑶并不知情也从未遇到,只晓得被此毒控制的他只会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风餐露宿走走停停的一男一女最终出现在了当朝的京都,繁华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摊贩众多繁盛一时。 泽生找了家客栈歇脚而阿瑶则第一时间去了药铺,当掉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换了几味药材。 熬制好后送到了泽生的房间,轻敲房门里面没有响动担心他毒发阿瑶便推门而入,哪晓得正在洗澡的泽生竟然一脸疲惫的睡着了。 虽然一路上他没有和自己多说话但能活着出现在这京都全托他的照顾。 在医者眼中所谓的男女有别大防阿瑶只觉得它们会阻碍自己和病人之间的诊治,好在此时的泽生穿着白色的亵衣但被热气蒸湿后紧紧的贴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露出绝好的身材。 乌黑浓密睫毛盖住了他那双冰冷却偶有伤感的眸子,白皙干净五官分明的脸颊看上去此时有种绝对的静美,像是一个睡着了的小孩无关善恶只有他们最真实的样子。 阿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大胆了,在别人屋子里这么胆大妄为的打量一个男子不由的脸蹭的一下烧红起来,连着耳根一直蔓延到了脖颈载顺着血液怦然于心。 可紧接着她发现了事态有些不对,那张原本就白皙的脸颊眨眼的功夫好像越发没有了血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还有那一点点失去了血色的嘴唇也在慢慢淡退至白。 手猛然一抖药碗落地,黑色的药汁浸染了她雪白的衣角瞬间绽出一朵黑色的花朵,想极了一朵不会开在人间只会开在地狱的黑色之花。 碗被摔的粉碎,踩着碎片阿瑶向那褐色的木桶走去,原本清澈如溪的眼底变得嗜血映染通红。 泽生安静的躺在血色的湖泊里像是睡着一般,像是一片轻飘飘的孤舟在血色的湖泊里任风雨拍打也毫不畏惧,只是再也无法靠岸。 他听不见阿瑶声嘶力竭的嘶吼也听不见世人的唾骂,三个月的寿命对于自己来说太过漫长长的他需要亲手结束掉它。 至于那个医者仁心的女子是泽生留给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丝善念,自己这双肮脏的双手也曾护得一朵圣洁,而她将好好活着用那双干瘦的小手拯救世人,这是泽生对自己救赎的希冀。 * 不知不觉天幕落下泽生望了一眼无云的夜空如长气直舒,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一般,以为揭开尘封的回忆多少难过可眼下心底却波澜不兴,自己犯下的那些罪恶终究是自己偿还,可是唯一让她在意的是阿瑶。 “你成掌灵使者后没有去找她。”时光突然轻声问道。 “没有。” 与其说没有倒不如说是人海茫茫早已再难相遇,直到泽生有日在茶铺休息时灵境异动,那个兵荒马乱百姓水深火热的时代每天都有无数人在死去,那时候的泽生忙的不可开交。 但那一天他暂时放了所有的灵只为一人而去。 竹门轻推院子里的药香瞬间扑鼻而来,晒的半干的金银花和蒲公英还躺在竹篮里被太阳烤晒着。 泽生看着满院子各式的草药心中突然泛起一股酸涩,那双干瘦的小手终究还是如他期望的那样,悬壶济世普济众生。 那扇被风雨洗礼的发白的房门阻挡在他们中间,既是久违的重逢也是阴阳的相隔。 “阿瑶大夫真是菩萨心肠,一辈子治病救人如今也算是寿终正寝神明有心,只可惜一辈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唉。” 院子里慢慢开始拥进了村民,大家似乎对于这一噩耗有些难以接受。 泽生长身玉立的站在他们中间宛若空气,突然房门由内打开有人垂头走了出来,可只有泽生看得见在那人身后紧接着缓缓走出一位白衣少女。 两人相视一望似乎顿了片刻才认出了对方。 “泽生。”女子声音清润如清泉击石悦耳动听。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唤他的名字,如小鹿一般的眼眸中灿若星辰惊鸿照影,如初春暖阳般的绽颜一笑。 “阿瑶。” 他亦如此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