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 昭城伴随着雾蒙蒙的水汽苏醒,开始新一天的运转。 今天温舒纭休息。 她昨晚刻意没吃安眠药,直到下半夜三点多才睡着。反正今天也不用早起,她计划着睡个懒觉。 一觉睡到了九点半,温舒纭还没有半点苏醒的意思。 她为了营造良好的睡眠环境,特意在卧室里那面大落地窗前挂上厚重的uv窗帘,隔热又隔光,卧室里到现在都是一片黑暗,宛若凌晨。 -- 手机铃声在静谧的室内兀自响起。 温舒纭睡眠浅,立刻被惊醒,但意识还没恢复清醒,便闭着眼伸出胳膊捞手机。 她手机向来乱扔,顺着声源摸索了半天才找着。 随手一划,连号码都没看就直接接通。 温舒纭又躺回到床上,闭眼假寐,没出声。 对方很快出声。 “任教授,您找我?” -- 温舒纭原本微阖的眼立刻睁开。 愣了两秒后才拿起手机看向那串号码。 虽然没有备注,但她早已对这十一个数字烂熟于心。 温舒纭心尖一颤,困意立刻消失,惊坐在床上,呆滞地看向手机屏幕。 怎么会…… “任教授?” 沈闻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疑惑。 温舒纭拿起手机,轻声道:“沈闻。” 电话那头明显怔住了。 温舒纭听到他错乱的呼吸声,心跳侧漏两拍。 几秒后,电话挂断,一阵忙音。 温舒纭拿着电话,苦涩地笑笑。 无奈,但是也没超出她的预料。 电话打错了,就应该挂断啊,没有问题。难不成还要陪你唠两句? 温舒纭自我安慰着。 但等再躺下时,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 易昶集团内。 沈闻挂断电话后直接一拳捶在桌上,桌上的圆珠笔颤颤巍巍抖了两下,最终滚到地上。 他的坏情绪来的没有由头。到底是因为打通了温舒纭的电话生气,还是因为他慌乱间挂断了温舒纭的电话生气。他也不知道。 沈闻给钱睿思打去电话,压抑着愤怒,冷声问他:“你不是说任教授找我?” 任教授是他们二人大学的军理老师。 几分钟前,钱睿思跟沈闻通电话,告诉他任教授找他有事,又给了他任教授的“新手机号”,让他回拨过去。 钱睿思坐在EK工作室里,腿跷在办公桌上,一副深藏功与名的表情:“我要是不骗你,你怎么可能主动给温舒纭打电话。” 说完,又八卦地问道:“怎么样?聊得好吗?” “滚。”沈闻咬着后槽牙送给他这一字。 钱睿思:“……” 沈闻走出办公室,拿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长按刚刚通话过的那串号码,新建联系人。 敲击“wsy”三个字母,自动弹出“温舒纭”三字。 沈闻手指顿住,想了想,又按下删除键,重新打上“阿纭”两字。 许是长时间工作导致肌肉疲惫,打字的手有些颤抖。 又许是天热,他的额头上居然渗了些细密的汗珠。 秘书曹焜刚好从他身边经过,沈闻下意识将手机按在胸膛前。 曹焜看着他不自然的举动,有些纳闷,但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正常和他打了招呼:“沈董。” 沈闻尴尬地轻咳两声,点头应声:“嗯。” 待曹焜走后,沈闻打量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再次拿起手机,还没按下保存键呢,林明宏就打来了电话。 沈闻接通电话,声音里多了几分严肃:“林叔。” “沈董,我听说你要投资给昭城山区建学校,这我很支持,毕竟你刚上任,靠慈善攒一些口碑也是好的。不过你为什么非要亲自去呢,多遭罪啊。再说了,公司这么多事务需要你处理,你到那信号不好的山沟里,工作也不方便啊。” “林叔,您可别折煞我了,这声沈董我真受不起,您还是叫我沈闻吧。”沈闻沉默片刻后接着说道:“至于山区的工程,我还是想亲自去盯着的。关于用网的问题,我会先让曹焜实地考察一下,再做打算。” “那……也行,既然你都决定了,我也不再啰嗦了。这几天工作怎么样,适应了吗?” “挺适应的,曹焜帮了我不少。” “那就好,好好干吧,我可算是把易昶交给你了,我也算了了份心思。行了,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沈闻笑了笑,退出通话界面,将温舒纭的号码保存起来。 *** 温舒纭正在做瑜伽时,接到了阳榕子打来的电话。 “喂温舒纭,明天晚上有个聚会,就咱们学生会的这些人。你一定要来啊。” 温舒纭略蹙眉,由于运动,气息还有些不均:“我……” 自从她出国后,她跟大学里的同学基本上就算断了联系,这些年的同学聚会她也从未参加过。 “你可一定得来啊,这次聚会还邀请了徐老师,她当年对你那么好,你不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徐老师是学校的党委书记,也是学生会的负责老师,很多工作都是要受她监管的。温舒纭还在昭城大学时,徐老师一直对她青睐有加,各种名额也都是推荐她,对她好的真是没话说。 “徐老师也来了?” “对啊,她可不经常参加学生的聚会呢。话说你这些年是不是一次也没回去看过她?” 温舒纭默,她确实一直没回去看望徐老师。她恐惧昭城大学这个地方,走路都是绕着走,哪能回到学校看望老师呢。不过温舒纭很快将这个想法打消,如果真的想见老师,怎么都能见的。说到底,还是拜访徐老师的念头不够强。 “对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同学聚会,沈闻也会来。” 温舒纭:“……” 过了会儿,阳榕子略有不快地说道:“怎么就我自己在这唱独角戏,你倒是吱一声啊。” 温舒纭:“吱。” 阳榕子:“……你可真是个人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晚我去医院找你,坐你车过去。” 还没等温舒纭回话,她便挂断了电话,不给温舒纭拒绝的机会。 温舒纭坐在瑜伽垫上,一张脸虽然还是淡漠无波,看起来不带一点情绪,但她清楚,自己心里早就如同一团乱麻,无论怎么理也理不清。 这团乱麻,叫做——情。 阳榕子和钱睿思一直在撮合两人旧情复燃,而旧情复燃,总要有两个必要条件的。一是这情,还有可燃性。二是手握旧情的两人,还有点燃它的欲望。 温舒纭捧着真心说话。她承认她心里始终有一簇火焰,至今尚未平息,只为了再点燃她和沈闻的旧情,重新回到属于他们的过去,捕捉到她寻了多年的光。 她承认,她还爱沈闻。 韶华流转,却经年未变。 只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光一旦错过,需要用往后的一生来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