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信里说,通过爷爷的指点,拜访了他老人家的几个老朋友,其中一个还是她本家长辈,算算族谱刚出五代,在茫茫人海里,也是比较亲了。 那位长辈得知她在京城寻找落脚点的时候,有意低价出售一套“百花深处”的四合院给她。 本家长辈,那拉氏?林义一下就迷糊了,这是多大底蕴啊,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要说现如今好的胡同院子谁手里最多,这些前朝贵族绝对是那一撮撮里面的一簇。 信里还兴奋地说,闲暇之余她看了很多演唱会,对崔健的“一无所有”很震撼,不过最喜欢毛阿敏的“渴望”和李春波的“小芳”。 同时还说,京城太冷,做点什么都不方便,冰茬茬的,手都有冻疮了,有点想念老村子。 最后一段就是炫耀,她还在纠结实习单位,是去央视好呢;还是去“青年报”好;或者是按老师的要求,保研继续深造。 这炫耀的语气,林义都想按着她的头喝几口田水。 快速浏览到末尾,林义松了口气,那祯姐还算有点良心,留了个电话号码。 林义火速赶到林凯家,自从闹出相亲事件后,嫂子就搬走了,而凯哥正在上课,最好的打电话时间。 “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几个声音,那边才接起,也不说话,就轻咳了声。 “吱个声会死啊,还拿着架子呢。”林义知道对方故意的,也就不客气了。 “皮痒了是不,我寒假回来,你试试用这语气和我说。”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相隔千山万水传过来,清晰地表达着磨刀霍霍。 “试试就试试,你这态度很不对,我和你说,也幸亏是我能忍你这娇气。要是遇到别人,你就…”不过林义话还说完,那边就打断了他的唠叨。 “除了家里人,就你知道我电话,我这态度你不忍谁忍?”那边说话,有点不赢不罢休的味道。 “我…”林义无语了,感情还是对自己拿大呢:“行,试试的事情,寒假再说,你真的要买胡同院子?” 林义说到胡同院子的时候,语气都没了刚才的硬气,有几分儿时的谄媚。 “嘁~”那边拖拉了个口气,半响才说:“我买院子和你有什么干系,看你这哈巴狗的语气。” “那祯同学,请注意你的态度。”林义顿了顿嗓子,才把目的说出来:“不过你要是帮我也买一套,你的偏见和傲慢我就当没听见。” “你有钱吗?” “想想办法会有的。” “那行,先把我的钱还我。”电话那头的那祯,靠在椅子上,哈了口气,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风雪,感觉冷意又增了几分。 “这,不能啊,才借几天。”林义头大,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爱和自己过不去,越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越较真的有味,“不是说好明夏嘛,到时候赖不了你的账。” “赖账,你试试。”不急不慢,又不在乎的语气才是最气人的。 “哎呀,能不能好好听,说了不敢呀,我的格格诶。”林义算是明白了,不低个头今儿是不行了。 “态度真好。”站起身的那祯,贴着窗户,那副有点冻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笑意。 “那祯姐。”林义喊出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牙都酸了一大截,然后就干巴巴的等着,唉,这自古以来求人都是下作的。 那祯无声的笑了,自从林义长大后,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个语气称呼她,心里很受用。 “你真想买?” “对啊,你不是总说京城孤单么,我也买一套,那就有伴了。” “行吧,看你这么诚恳的态度上,我帮你找找。” “真的?” “假的。” “那祯姐,你真好!!!” “…”电话那头的那祯很清晰的感觉出,林义这是憋着多大委屈呢,估计事后会向自己找场子,不过,谁怕啊,反正挺无聊的。 “对了,你很喜欢古董?” “肯定啊,你有路子?”林义眼睛一亮,虽说九十年代的年头里,错过了最佳捡漏的历史,但相比后世,94年还算好的年头。 虽说这几年,国民对古董有了新的认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当破烂卖了。而且还开始流行假货了,但捡到好东西的概率相比后世,还是大到没边。 “有一些,这个暑假回来后,我特意留了个神,”那祯说了说,然后看了看四周,才低声说:“我这个四合院下面有个地下室,有十多件老物件。” “你就搬进去了?”林义诧异,接着就是一喜,又一惊:“那你本家知道不?” “搬进来了,我最近研究论文,还在校外做着翻译的兼职工作,需要个安静地方,本家就让我先住着。”那祯继续低声:“我不晓得对方知道不知道,我也是打扫卫生时偶然发现的,里面的蛛网灰尘都感觉像几十年没开封了。” 说到这,那祯继续看了眼四周,尤其是留神窗外:“据我了解,这房子也不是本家原来的产业,是她叔伯逃难留下的,后来客死他乡,产业才归了本家。而且本家最近偶尔卖点古董,感觉不贵。” “你那本家有很多房子?”林义算是回过神了,要不是房子太多,人家肯定会清扫的。 “有好几处吧,她就一个外甥女在国外,家里没其他人了,孤单单的,我看了下几个院子都没人住,却经常有古董贩子往她家里跑。” “真是阔气啊,”林义感叹了声,“那我的院子?” “再说吧,我帮你留意留意。”那祯说到这里时,语气有点迟疑:“就是…,感觉有点不好,人家对我挺好的。” “这样是不好,但那祯姐,便宜古董贩子还不如便宜我们呢。”说到这里,林义都有点急了。 “是我,不是我们。”那祯慵懒懒地指明要害。 “一样一样,我们不分那么清。你真的给我留意下,不能便宜了古董贩子啊,人家是欺负你本家年纪大呢。” “那行,我找个机会沟通沟通,看可不可以买一些下来。”那祯还是没打算白捡便宜,感觉人家对自己挺关心的。 “也行。”林义叹了口气,不过也算认可她的话,人还是要有点良知的,“不过那祯姐,你能不能把你本家的其他物件也买一些,钱比古董贩子高一点也没事啊。” “我想过,但我没钱。”那祯说这话的时候都有点郁闷,自己兼职挣钱挺多的,但经不住自己喜欢花花草草摆弄的爱好,光这个电话安装就花了不少钱。 “哎哟我会想办法啊,我给你送过来。”林义一拍大腿,立马做了决定,得去趟京城。 “那行吧,我和本家奶奶商量商量。”说完这话,那祯才反应过来,压抑着心里的小喜悦,问,“你要来京城?” “对,必须来啊。” 确认要来,那祯眯笑眼说,“那你自己带被褥床单过来,我没多余的。” “没事,可以…”挤挤两个字还没出口,电话到此结束,林义握着“嘟嘟嘟”的电话有点懵。 “呵,这那祯,真了解我的说话方式。” …… 清晨,还在梦里的林义突然被一阵尿意憋醒。 难受,林义有点无奈,本想忍忍。 但想起一个故事就放弃了。据说有个懒人,这事情总喜欢忍忍,忍忍忍忍后面得了病,不能人事了。 有点起床气地掀开被子一角,双腿一动,硌的慌,擎天一柱呢,要说年轻就是好啊,后世人到中年,很难出现这么雄厚的本钱。 慢慢沿着铁架梯子往下爬,林义才注意到,今天有点不同,寝室的光线格外亮。 透过窗户,林义看到光秃秃的枣树上,有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在雀跃。 扑棱扑棱地从这头跳到那头,好不洋溢,而最让林义惊喜的是下雪了。 干朔的北风呼啦啦的刮着,洋洋洒洒的大鹅毛雪,凌凌乱乱。 隔着窗户,林义都感受到了幽远纯净,和雅清淡,冷冽。后世南方的冬天,好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林义心里在想。 长大后,总是回味九几年没过脚踝的大雪,可是再也难得一见,重生一次却见到了。 突然有些感动,感觉老天待自己不薄。 “下雪咯,啊哈哈~”林义还在静静的想着,突然一个寝室同学开始鬼叫,连衣服都懒得穿,披着个大裤衩子就把宿舍门拉开了。 “冷呀,哈哈哈…”这同学浑身一个颤抖,然后就是一个激动的捧起雪,一床一床的过去,都留点雪渣子,然后,这个寝室就不安静了,闹腾。 闹腾的不只这个宿舍,还有远在香江的吴景秀。 这个二十来天,对史密斯来说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快乐。 前面橱窗前的吴景秀对他来说,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她和美国人不同,也和传统的东方女人也不同,热情又婉约,奔放又含蓄。 每次都让史密斯占点便宜,却每次回想起来,什么便宜也好像没占到。但史密斯不觉得亏,他是爱死这种感觉了。 “琳达,喜欢吗?”橱窗前,史密斯看着里面的包包,热情洋溢。 “就是有点贵。”吴景秀眼睛放光,却装作很难为情。 “今天可是圣诞~”史密斯想拍拍她的臀部,不过看到那迷死人的眼神,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老娘就是挑的圣诞,看着进去史密斯一手一个包,笑靥如花的吴景秀心里这样想。 看到这一幕,隐隐跟在后头的关平摇了摇头,要是史密斯知道“欲拒还迎、欲罢不能”这几个词就好了。 哦,这样形容好像也不对,要是看过传统街头艺人的“耍猴”就更明白了。 女人啊,真的是天生带着演技和饭碗。就是家里那个妹夫,怕要鸡飞蛋打了。 关平能想得到,见过了广阔世界的吴景秀肯定不会再回井底了。 … 圣诞过后,最新一代vcd解码芯片1200片,单价800港币。 相比于市场上900多港币的高价,吴景秀利用自己的长袖善舞,仅以30万港币的定金就拿到了这批货。 一路上,关平三人也一直好奇吴景秀是如何说服对方的。 “师傅,停一下。”在深城,刚离开港口几里路,吴景秀就叫停了出租车。 “怎么了?”关平打量周围一圈。没发现异常,其他两个同事也是。 “你们看看那边。”吴景秀很干脆,直接下车,然后指着东北方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VCD光碟?”一个女同事惊讶发现,一个车库似的小厂竞然在批量生产光碟。 “走,过去看看。”吴景秀点点头,踩着高梆梆的皮鞋,披着呢子大衣一马当先往那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