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之劳,钟先生不用客气。” 钟姓男子死命掐着金铎金铎虎口,依旧激颤狂绝不停道谢。 等到钟姓男子走后,汤静雅依旧还没回过神:“哥哥。他是……” “大人物。” “他说请你去天都……” 旁边花太太冷哼出声讽刺叫道:“人家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金铎眼皮轻垂,不搭理对方,径直走到边角。任由那花太太和她闺蜜嘀在那里自嗨。 没几分钟,金铎就站在角落某处站台边,眼睛里透出一抹异色。 这个展柜摆在靠墙的位置,距离图碗和出师表很远。 展柜位置越偏僻证明展品价值越低。展柜上方的灯光也没其他展品的亮眼。 但金铎却在这个展柜旁边站立的时间已经超过半分钟。 展柜中摆着一只造型非常奇特的天青色瓶子。 瓶子造型为小口,长颈,溜肩,鼓腹,浅圈足。瓶体修长,线条流畅。 看瓶子的器形像是油锤瓶。但她又和油锤瓶有所区别。 油锤瓶流行于康雍乾时期,由瓷都烧制专供皇家御用。 这个油锤瓶很有特色。 长颈极长,且长颈并没有像捶把瓶瓶颈上小下大。而是近乎一致。 油锤瓶和捶把瓶都是在胆瓶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属于清朝特有的器形。三者之间除去瓶颈粗细之外,其他的相似度都在九成五以上。 除去陈设器之外,油锤瓶还兼有花瓶、水瓶各种功能。这也导致油锤瓶的地位很是尴尬。 在展台中放着关于这只油锤瓶的介绍,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雍正,天青釉油锤瓶!” 而且,这个标注为捶头瓶的瓶子还是个残器。 没错! 这标注为油锤瓶的瓶子上端喇叭口缺了一块大角。 缺角处被工作人员故意的摆在内里,加上打灯角度的故意偏差,让人第一眼径自看不出这只油锤瓶有残。 瓷器有残,那价格就得打个三折之后再六折了,除非遇见那种绝世罕见的汝瓷、天字罐之类的稀世珍宝。 这只不伦不类的油锤瓶让金铎驻足了足足半分钟。 “这里的东西。是寄售还是预展?” 很快金铎叫来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本就没把金铎放在眼里,加上旁边穿着低劣货的汤静雅,在心里早把金铎两个人当做是来蹭票的关系户。 “林云腾,有人看东西。” 懒洋洋爱理不理叫了个人名,那工作人员别过头一路小跑去了门口。 门口的封锁链已经拆除,大量富豪贵宾接受安检鱼贯涌入。 “小伙子,对这个油锤瓶有兴趣?” 一个身着普通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眼皮一抬一闭已然将金铎看得真切。不冷不热招呼。 老头一口话出来,也就暴露了老头的身份。 搬砖头的纤夫。 “钱先生准备多少出?” 开门见山,金铎直接问价。 林云腾眼神一动间,不冷不热的脸秒现和蔼笑容,声音也柔和了七分:“这位先生贵姓……” 一边说,林云腾一边开了柜子取出油锤瓶放在展柜上退到旁边。 金铎轻描淡写回了话,点了头这才上手油锤瓶。 两个人的动作非常规范。林云腾放稳油锤瓶退开做了请,意思是告诉金铎可以慢慢欣赏。 而金铎点头则回应林云腾表示认可并接手。 这些都是行里的默契和规矩,生手肯定不懂。懂的都是行家。 瞬间林云腾就对金铎兴趣大增,眼里隐隐有了期待。 看油锤瓶的途中,金铎也从林云腾口中打听到了展厅的来历出处。 这个展厅是几个拍卖行和古玩大佬联手办的。拍卖行和古玩大佬出固定的大货尖货,完了进行全国巡展,相当于时下各地最流行的展销会。 不同的是,巡展设置在各个省会城市豪华酒店宾馆不对外公开,接到邀请的都是全国各地各个老板级的富豪。 这种送货上门的巡展很受富豪们喜欢,在家门口就能看见各种好东西省事省力省心自不用说,遇见称心如意的谈妥价格直接拿下。 另外还有一种处理模式对双方都是皆大欢喜。 买主跟拍卖行达成协定,预付好定金,完事以后到时候拍卖会上走一圈再回手里。 这一招非常流行且牛逼。 一来有了曝光度涨了逼格,二来也给物件定好了标准留出了巨大的涨幅空间,这种操作手法对拍卖行和古玩大佬们来说也是好处多多。 “五十八万太高。我诚心要。请林先生打个折。” 东西看完,金铎毫不墨迹直接开口让林云腾自己砍一刀。 “最少五十万。天青釉是雍正单色釉中的极品,仅次于黄釉和郎窑红绿。而且天青釉和汝窑一样,都加了玛瑙入釉。和北宋汝窑有得一比。” “看劳先生也是圈里行家,肯定知道四阿哥的审美。整个满清十三帝,四阿哥的欣赏水平那是最高的。” “十三万!” 仍由林云腾吹破天,金铎一刀下去就把五十八万砍了个骨折。 林云腾满眼的委屈难过:“劳先生你这屠龙刀也砍得忒重了。” 摆着笑容慢条斯理跟金铎蘑菇,不停吹嘘乾隆天青釉的稀少和珍贵,又讲起谁谁谁买的价格。 拉锯了十来分钟,金铎从十三万加到十八万轻描淡写说了两个字:“买断!” 买断这玩意本身是属于翡翠行业的专用词。意思就是买过来后不退不换不扯皮不反悔。现在也被引进到了古玩行里。 顺利拿下油锤瓶,林云腾还奉送给金铎一个好几百块的文玩盒。 一直在金铎身边不敢说话的汤静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金铎数了十五万现金过去,心里又是心痛又是害怕。 怪不得滴答说铎哥花钱如流水,原来都拿来买古董了。 这当口,金铎收起油锤瓶。 灯光打在油锤瓶上泛起一抹天青色的光彩,在幽暗的角落拉出一条炫蓝的光带。 “咦!” “等下。这位爷。” 说话间,十米外一个老人走了过来。 走过来的老人满头银发,精神矍铄满面红光。一双饱经沧桑的白眼珠子里精芒四射。 老人看不出多大年纪,身材矮小走路略为驼背,但步伐却相当稳健踏实。 转眼间功夫,老人到了跟前。 精厉的眼睛就这么一打落在油锤瓶身上嘴里嗬了声:“缺角了唷。” “这位爷,能让我展一眼不?” “你老随便䁖。” 䁖字一出,老人下意识瞥瞥金铎,礼貌客气笑了笑。 这一笑间,老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整张脸尽是深深浅浅的皱纹,如同外星人一般,看着叫人瘆得慌。 “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