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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七 这到底是咋回事

野山枣 林世见 5935 2024-05-31 22:07
  大有和二全一块从岭上回了村,各自回家去,准备拿了工具去干活起石头。  一回到自己的新家,二全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就轻手轻脚地进了堂屋。  隔着里间门口垂着的布门帘,二全仄耳一听,里间中似乎也没啥动静。  二全寻思丁素梅折腾了一夜未睡,这会也许是睡着了。于是,他便又轻手轻脚地出来屋,在院子里拿上工具,出了门上山去。  日上三竿时分,二全散了工回来家准备吃早饭。  一进新家门,二全仍未见丁素梅起床,他便在堂屋的外间,朝里间试探着叫了两声,想把素梅叫起来一块回老家吃饭去。但里间里没有回音。  二全迟疑了一下,便又以商量的口吻开口朝着里间问道:  “要不,一会我从家里给你带点回来吧?”  话音未落,让二全未曾料到的是,自己这轻轻的一句问话,却突然招来了丁素梅的厉声喝斥:  “滚!别烦我!”  二全由不得就是一愣怔。他虽说脑子迟钝,人也粗笨,但类似拳头捣眼的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够马上分出个好歹来的——素梅自从过门来,除了起初有一段时间对待他的态度有些过激,这后来渐渐也就有了些和缓。可这眼下,他既没风她,也没雨她,她这怎么突然又起火冒烟的呢?  二全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脑袋有些懵,心里乱糟糟的。之后,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是左思右想过,可就是寻思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这么着,二全胡乱地吃了点早饭就离开了老家。  本来,二全也想着出工前先回到新家里去,再看一看情况的,但又担心自己指不定怎么又会惹出丁素梅的火气来,于是他犹豫一下就作了罢,直接去了石头塘子干活去了。  二全来到石塘,干活的已经先他来了好几个人。人们正对村里刚刚发生的“大斜角”的老婆走娘家的事情议论纷纷、、、、、、  大斜角跟二全是同龄人,只是二全的生日比他小几个月。他天生的是个斜眼,看人时斜视的角度相当大——也就是说,他越是直接面对着你的时候,着眼点其实并不是面前的你,而是朝向一边的。故而人送外号“大斜角”。  他是几年前花钱从四川领回了一个媳妇,至今已经有了一个四岁的男孩。  按说,像他这种情况,媳妇离乡日久,想念自己的父母,那是人之常情,很自然的事情。而媳妇要想回娘家去看望父母一番,那也是顺理成章的正常现象。  但现实是,像他这种婚姻状况的,媳妇要想走娘家看望父母,一般却是很难想走就能走得了的。因为像他这样花钱从外边买来的媳妇,以回家看望父母为名,到头来落个一去不复返的情况,这在现实生活中并非是个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点警惕性,一般人还是都会具有的。  所以,遇到像他这种情况,有的人家就多了个心眼,宁愿花钱出路费,让媳妇的父母过来一趟,跟自己的女儿来团圆一番,也不愿放媳妇回娘家去。  即使是勉强同意了让媳妇回去一趟看望父母,那至少也得有丈夫一路陪同才可。  可他大斜角呢?媳妇想要回娘家一趟,他不仅痛快地答应了,还遵循着“穷家富路”的理念,尽量地给媳妇多备了点盘缠,生怕媳妇路上犯为难。  这还不算,他竟然还答应了媳妇把四岁的儿子也带上一块去——让孩子也见见姥姥的面!  这件事一传开,一下子可就在村子里炸开了锅。一时间,人们街谈巷议,莫衷一是;  很多人觉得他这么做,恐怕那本已到手的媳妇会有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危险,认为他实在是缺了心眼失了主意,要不然就是脑袋让驴给踢了!  而有人则是觉得,她媳妇过门这几年,他和父母一家人待之不薄,他媳妇要是讲良心的话,应该还会回来。  但是,良心这玩意,讲与不讲,纯粹在于个人的一念之间,谁又能说得准呢?到时候,他媳妇万一就来个不情不理的呢?那他可不就得落个鸡飞蛋打,亏大发了?  更有人对他让孩子跟了媳妇去的这一点,尤其感觉失策,认为他假如把儿子留在家里,一来是,万一媳妇一去不回头,那他结了一回婚,至少最后跟前总算还能剩下个儿子;  二来,假如把孩子留在家里,对媳妇无形之中也是个牵制;即使媳妇有心不愿意回来了,但只要心里还割舍不掉对孩子的那份疼爱情感——就是单凭这一点,说不定也还会有回来的希望与可能。  可他这下倒好!让媳妇如同光了腚跳井,少牵无挂——说不定原本该能回来的,这下子恐怕也不会回来了、、、、、、  听着人们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二全只是闷闷地听着而已,并不插嘴。  也许是鱼找鱼虾找虾的缘故吧,二全跟大斜角自小就相当的要好,彼此自然是很了解。二全知道大斜角是个心地实诚、厚道的人。以他对大斜角的了解,他对大斜角在媳妇走娘家这事上的做法并不感到奇怪。  他甚至觉得:只有这样,才像是大斜角做的事!他不由地想起了大斜角曾对他说起过的一番话:  “人家是为了能有点钱给兄弟娶亲才来跟了咱的。自从跟了咱,人家一心一意地跟咱过日子,让咱说不出个二字来。咱呢?心知肚明自己配不上人家,咱又没啥本事,不能让人家跟上咱享多少福,咱除了尽量好好对待人家,还能怎样呢?”  二全心里默默地回味着大斜角的这番话,心里寻思着。不知不觉地,他就联想到自己的事情上来了、、、、、、  自从结了婚,从表面上看,他和丁素梅似乎也算是木已成舟,但他们至今却连婚姻关系中最最起码的一步都还没有完成!两人所谓的婚姻生活,不光没有丝毫的甜蜜幸福可言,而是充满着痛苦与折磨。  自从丁素梅一过门,他知道素梅看不上他,他也自觉不配。尽管从道理上讲,丁素梅是他用妹妹辫子转来的媳妇,素梅给他做媳妇是“应该”的。可他跟辫子丈夫姚铁的思想不一样,没有那种“理所当然”的思想。  再说,照他的心性为人,他也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情来。  就这麽着,自打丁素梅过了门,他虽然内心也是一直被痛苦煎熬着,但他跟丁素梅不仅一直相安无事,而且本性的良善,让他对丁素梅还多有照顾。  另一方面,他天生就是那种连杀鸡都不敢看的慈悲心性。这如今,他眼看着丁素梅这么一个大活人,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是过着两家不像两家、一家又不是一家的日子,实在是度日如年,整天价活受罪,这让他理解之中又有些不安,老觉得怪对不住人家的。  因此,有时候,他也干脆就想:明知人家不乐意,来跟咱是委屈人家,何必还非要委屈人家呢?再说,为了自己娶亲,还拖累着自己的妹妹,弄得自己还整天价心里愧疚不安的。唉,和尚命就和尚命吧,就别找这份头疼了。况且,强扭的瓜怎么能甜呢?大哥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在前头明摆着,自己眼下又处在这种境地,还是索性把话明说开,让人家爱咋办就去咋办好了。也省得双方都活受罪!  但是,他这麽想归这麽想,他心里也明知道事到如今,事情并不像小两口吃黄瓜——一掰就是,没有想的那麽简单,而是牵扯到方方面面,肯定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唉,想想容易做起来难啊!  此时,在由大斜角的事情联想到自己的事情时,二全的头脑里又冒出了这个念头来。但一时之间,这个念头依然是混乱不晰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办才好、、、、、、  中午散了工,二全照例还是想先回到新家去,把工具放下,然后回老家去吃饭。  当他走到新家门口,不由地一下愣住了——大门被一把铁锁锁上了。  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自从丁素梅过了门,一直有丁素梅在家,从无外出,大门也就无须上锁。而二全也就从没想过出门还要带上钥匙。  这是啥情况?  二全一下有点发蒙。  突然,他的脑子里联想到了今早丁素梅莫名其妙的发火,不知咋的,他的心里不由地连锁反应一般,竟也就莫名其妙地有点儿慌乱的意思来。  很快地,他就抬脚往老家而去。脚下似乎还有点越走越急。  一进老家院门,二全先放下工具。他见父亲在堂屋里坐着抽烟,脸上似乎显出一点难得的轻松神情。但他一时没顾上在意,也没打招呼,只是径直奔锅屋走去——  锅屋里正往外冒着烟,还飘出一股喷香的油饼的气味。  二全一步跨进锅屋,一眼就见母亲坐在灶下正烧火,而那弯着腰站在锅台跟前,手里正翻动着锅里油饼的,正是丁素梅!  一眼看到了丁素梅,二全的心里好像一下子有了一种石头落地的踏实感觉,以及一种说不出来的隐隐地快意。  一见二全进来,母亲满面笑容、似乎是解释、又似乎是表达高兴之情地对二全道:  “我说自己做饭就行,可她二嫂非接过去、、、、、、”  丁素梅笑着接过话来道:  “这有啥?我现在身子大好了,怎么还能老让您一个人劳累、、、、、、”说着话,素梅朝二全扫了一眼,吩咐道:  “先把娘扶到堂屋去吧。这就好了,一会就吃饭。”  二全赶忙下意识地应着,伸手去扶母亲起身、、、、、、、  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前文早经说过,二全不是那种头脑灵透之人,对于今天丁素梅这似乎突然、实为必然的巨大反差变化,凭他的头脑,他一时半会还真是难以捋个清楚明白,总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连走路都有点脚踩棉花团上似地虚浮、、、、、、  这种纳闷、疑惑和不踏实的情绪与感觉,一直在二全的心里缠绕着,以至于他整个人一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像在梦里似的、、、、、、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山羊猴子难驾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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