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 姚铁匠那里被大炮等人拉出了院门去,这里,大炮媳妇把倒在地上委屈哭泣的辫子给搀了起来,扶到堂屋里。 大炮媳妇先是赶忙去弄了点水来给洗净辫子受伤的手,之后又找来一块布子给包扎妥当。 在做着这些的过程中,义愤填膺的大炮媳妇,嘴里一直就没断了乱咕囔着责骂;她先是骂姚铁匠长短不分理不论,为长不尊不如驴。酒鬼酒鬼——喝酒的人,本身就是鬼,不是人!尔后,她又埋怨姚铁只会兔子扛枪窝里横,就是对老婆八面威风一包本事——自己戳的蜂子窝,却让老婆替他挨蜇,标准就是一个缩头乌龟,能惹不能收拾的怂货!软蛋!窝囊废! 最后,大炮媳妇还论断地道: “这也算是个老爷们?除了比女人多长出四寸,哪里配?!” 辫子一时只是哭泣着,并不搭言、、、、、、 再来看姚铁。 直到听得外面完全平静了下来——姚铁匠被人连拉带劝地弄走了,姚铁这才从厕所里悄没声息地走了出来。 他脸色铁青着,走到破碎的水缸那儿站住脚,一声不吭,眼神冲地上的水缸碎片直愣了一会,尔后才去慢慢地出现在堂屋门口。 堂屋里,那坐在一个板凳上的辫子还在低着头抽泣着,旁边的大炮媳妇面带愠色,正对辫子说道着什么。当姚铁出现在屋门口,辫子一时还没注意到,仍是伤心地抽泣不止。大炮媳妇则是嘴里停了说话,眼睛责怪地斜了姚铁一下,鼻子里一喷粗气——似乎是懒得搭理他。 姚铁一时只是站在屋门口,朝屋里那未停止哭泣的辫子看着,并没有打算进屋去。 看着抽泣的辫子,姚铁本该心生愧疚才对,那知他见辫子一时就是个哭哭啼啼,心头一恼,竟冲辫子发起邪火,眼睛一瞪,呵斥道: “哭丧呢?!还没完了!再哭,滚出去哭!” 如此之下,辫子一下子惊恐地止了抽泣,抬眼看着姚铁,一下子没说出话来、、、、、、 而旁边的那位大炮媳妇,她是谁呀?她见今天辫子如同风箱里的老鼠一般这么两头受气,她如何能看得下去这个?一个气不过,她就冲姚铁开了口说道: “哎幺我说他铁叔!我看在咱全中国地里,也就得数着你们爷们了,真够能耐的!他婶子这么个推到爬不起来的老实人,夹在你们爷们中间这可好了——哪个想咋着就咋着,刚挨了扁担再挨钉子!亏你们也真能狠得下心来!这到底还让不让人家活了?你自己说说,哪里还有像你们这样的爷们!” 面对大炮媳妇的直言诘问,是出于对大炮媳妇的敬畏?或是自觉的理亏?反正姚铁并没有反驳,只是头一扭,“哼”地一下转身走开了、、、、、、 事情的最后,还是二婶给出面处理的。 情况明摆着:姚铁要真是撂挑子不干了,姚铁空出来的位置显然无人替代,那也等于是铁匠这生意直接就歇了菜。这样一来,姚铁匠肯定不会满意。更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即使姚铁最终真能够脱离开了姚铁匠,那也指定过不上安生日子! 换句话说,对姚铁而言,跟父亲打铁这活,无论他是否情愿,只要还想过安生日子,那就还得继续干下去,没有第二个磨眼吹!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二婶便苦口婆心地劝慰姚铁;即劝姚铁再继续跟父亲干下去,并且安慰姚铁说:跟着父亲打铁,并不比去干点别的挣得少。 至于姚铁匠的坏脾气,二婶劝姚铁说: “你爹他就是那么个臭脾气,你拿他当那么个人对待也就是了,少去跟他一般见识;毕竟再怎么说,他也都是你爹、、、、、、” 就是姚铁匠拖欠了姚铁的那工钱,为这事,二婶特意去跟姚铁匠好说歹说了半天。最后,姚铁匠总算答应了把拖欠的工钱马上给姚铁补上,还允诺往后按月准时给姚铁发工钱。 就这样,姚铁又开始继续跟父亲去赶集打铁。 这次事件,尽管看来结果还算是不错,可自从重新跟父亲干的第一天,作为当事人,姚铁心里的那份憋屈苦闷,却是一直有增无减。 因此,每当赶集回家来,姚铁那借酒浇愁的行为,逐渐变得不是时常为之了,而是变成了每天的“必修课”。 就这样过了还没几天,真是人走时运马走膘——走运时,放屁都能吹着火;一旦霉运当头,喝凉水都会塞牙缝!这不,这天下午,姚铁赶完集回来家,正坐在桌前闷闷地喝着呢,辫子就从里间屋里出来朝外走,手里还拿着一卷卫生纸。 辫子当从姚铁面前走过时,似有躲避之意——不想让姚铁看到她手里的卫生纸。但事有凑巧,姚铁无意间的一抬眼皮,偏偏就恰巧给看见了! 顿时之间,姚铁可就瞪起了眼睛来,开口就问道: “怎么、、、、、、又来了?!” 辫子脸一低,怯生生地: “我、、、、、、我、、、、、本来、、、、、、我想、、、、、、” “想你娘个头!” 怒不可遏地姚铁一把抓起面前的酒盅,“啪”地一下摔在地上,抬手指点着辫子,气急语塞地接着骂道: “你、你他娘的、、、、、、你出心想气死我是不是?你、你就是个废物!我就算养头猪,这么长时间也能给我攒上一汪粪了不是?可你、、、、、、你他娘的连头猪都不如!你、你、、、、、、” 姚铁似乎气得一时有点发蒙,禁不住连连摇头,并用两手死劲去抓自己的头发、、、、、、 当他猛然一抬眼,见辫子还没走开,仍杵在那里不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 “不中用的东西!你还跐在这里干啥?你、你他娘的想着这就把我气死是不是?滚!” 话音未落,姚铁陡然性起,两手一抬,饭桌便“哗啦”一下被掀了个底朝天、、、、、 今天,吃过早饭后,姚铁照例跟父亲赶集打铁去了。辫子并不急于吃饭,她先喂过了猪呀鸡的,把院子里打扫收拾了一下,这才进屋吃饭去。 眼下,辫子手上那受伤的地方因为伤得不轻,至今还包有布条,。 自从那次辫子走娘家回来晚了,惹得姚铁不仅大发其火,还规定此后不经自己许可,辫子不能随便就去走娘家。因此,打那之后,辫子就很少能有走娘家的机会。至今也仅是回去过一次而已。 本来,辫子觉得这又有多日没去看望娘了,心里真是怪想得慌。但近日因为姚铁跟父亲闹别扭的事,辫子知道姚铁心里还正憋堵着气不顺,她也就没敢对姚铁提出这要求,想再等几天看看再说。 吃过了饭,辫子洗刷过碗筷,便拿了锄头,想下地去看看。 听得院门响动,辫子转脸一看,见来人是她的二哥岳二全。 二全推门进来院。他肩上背着一个那种用破布拼凑缝成的布兜子,里面装满了似乎是青菜之类的东西。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是用褂子包着些什么东西。 二全的上身只穿了一件汗衫,由于赶路,脸上显得汗巴流水的。 一见二哥来了,辫子自是高兴异常,赶忙放下锄头,笑着迎了上前,问道: “二哥!你咋来了?” 见到了辫子,二全的脸上露出了满带喜爱的笑容,他回答辫子道: “有些日子你没回家去了,娘怪想你的,老惦着,就让我瞅空来看看你。小妹,你、、、、、、还好吧?” 一听二全这话,辫子由不得就是心头一热,嘴里含含糊糊的应答着,随即便让着二全快到屋里去,并伸手去接下二全肩上的布兜。而这无意间就让二全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伤。 二全一见,赶忙关心地问道: “你这手是咋了?怎么回事?” “没、没啥事。就是、、、、、、前几天不是下雨了吗?地上滑,我、我提着猪食去喂猪,不小心滑倒了,把手碰了一下、、、、、” 辫子一边慌忙掩饰地应对着,一边接下了二全的布兜。为转移话题,她问二哥道: “这都是些啥?这么多?” “也没啥,就是些青菜什么的,还有几个你二嫂自己蒸的馒头。嘿嘿。” “我二嫂蒸的?这、、、、、、你们自己留着吃就行,还给我捎来、、、、、、” “嘿嘿,没事。你二嫂蒸了满满一锅呢,给了咱娘几个,带来这几个,家里还不少呢。嘿嘿。” 辫子最后这次走娘家时,已听娘说过二哥两口子合了床铺的事情——娘还说二嫂待二哥知疼知热挺好的。对待老人也好,跟大嫂的行事完全是两回事。今见二哥一提起二嫂就是一付喜不自禁的样子,辫子心里不由地就涌起一股由衷欣慰、喜悦的情潮。 只是,当这股情潮反应到了辫子的脸上,却就变成了眼窝里热刺刺的想要流泪,自己也不知是咋回事。于是,辫子赶忙一低眼帘,避开二哥的目光、、、、、、 兄妹俩进了堂屋,辫子一放下布兜,赶紧先拿了毛巾让二哥擦把脸上的汗。并顺手接过二哥手里那用褂子包着的什么东西,随嘴问道: “这是啥?” “嘿嘿,你自己看吧。你一准喜欢的。” 辫子打开来,一见是一些黄橙橙的杏,不禁顿时高兴地: “呀!麦黄杏!二哥,哪来的?还这么多!” 嘴里问着,辫子不由得就拿起一个来,有点孩子气地在自己衣袖上随便一擦便放进嘴里吃起来,还夸赞地: “真好吃。” 看着辫子高兴的样子,二全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解释道: “麦季这都过去了,没想到我来的路上,竟碰上还有卖麦黄杏的。嘿嘿,我就买了点。”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呀。这种东西不好放,一下子吃不了,容易马上就坏了。” “嘿嘿,没事,我知道你打小就爱吃这个,赶紧着也就吃了。” 听着二哥这话,辫子一下没再说话,只是用亲爱的目光激动地看看二哥憨厚的笑脸,霎时,一段童年的往事情不自禁地就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知人知面不知心(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