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对实验室的小项目不上心，但对实验过程中，意外发现的‘抗感染’问题，还是很上心的，因为‘抗艾滋病毒感染’的研究很有价值。　　范雷提供的血液制作的样本，具有明显的‘抗感染特性’，但研究过程中得出的唯一结论，只是‘发挥作用的某种感染相关的抗体蛋白’。　　这个结论的范围太广了。　　某种感染？　　人类的病原实在是太多了，‘某种感染’的范围太广，而对样本的变化却停滞了，单独的样本不可能支持持续研究，想要找出原因就太难了。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艾立新、张薇等人建议，给范雷注射常规的病毒、细菌，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听起来有些可怕，让人想到某些做人体实验的科学家，可实际上，医学中有很多研究都需要‘志愿者’。　　前者是‘人体试验’，后者是‘志愿者’，实际意思却是一样的，都是在人类身上做实验。　　“你肯定不愿意当志愿者，这么做的效率也很低。”　　赵奕和范雷很认真的在做解释，“就算你相当，估计也很难研究出来，因为病原太多了。”　　“张薇姐的想法还是从实验入手，以原来的样本为载体，添加你的血液，再做微生物侵-入实验，进行观察。”　　“这个方法的问题很多。因为没有人体循环的支持，单独的血液被微生物入侵，的发生免疫反应是为非常微弱的，想要检测出来很难。”　　两年的大学时光里，完成了好几个项目，赵奕的提升也是很大的，基础知识还是一方面，对各种检测、分析、实验手段，他都有一定的了解。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赵奕思考着说道，“一旦样本失去了研究价值，我们只能中断了。”　　“不过研究就是这样，有的可以得到结果，有的没有结果。”　　赵奕叹着气。　　其实他是试着说服范雷，不要太抵触去‘抽血’，说着说着觉得研究没有结果，还是感觉有点郁闷。　　如果同样的话说给李仁喆听，后者大概会很激动的表态，“我不怕！”　　“为了科学贡献点血又算的了什么！”　　范雷不是容易被‘忽悠’的，他只是不太抵触，还哀怨的说道，“反正我没有选择，对吧。”　　赵奕点头，“这么说也可以。”　　……　　抽血，并没有那么可怕。　　范雷去之前还有些担心，拿到研究所开的单子就不怕了，开单子的于主任，给他普及了下‘血液量’的常识。　　正常人去验血的时候，就算做查血液的大项目，多的时候是抽15毫升到30毫升左右，一般会分成3到5根管子抽。　　管子看起来似乎不小，实际上就只有几毫升而已。　　验血的时候抽血，肯定不会有多大感觉，多数健康的人都没感觉，抽了和没抽是差不多的。　　范雷单子上标明了是‘100ml’，也就是到医院抽100ml血带回来。　　100ml血液，比验血的多了很多，但低于献血的200ml标准，对健康、强壮的年轻人来说，也根本不会有多少感觉，估计有感觉也是心里作用。　　显然。　　范雷就属于健康、强壮的年轻人。　　“如果你抽完了以后觉得头晕，肯定是心里作用。”　　于主任肯定的说。　　范雷顿时心情变得轻松，路上还想着找哪个熟悉的护士姐姐帮忙，上次去有几个谈的好的，还要到了她们的电话。　　……　　当范雷带着轻松去医院抽血的时候，赵奕已经来到了实验室，和张薇谈起了实验设计的问题。　　张薇并不是刚想要分开实验，她早就已经想好了，甚至还和艾立新讨论过，只是一直没有付出实践。　　一则是，实验室要做其他项目，忙来忙去的顾不过来。　　二则是条件不允许。　　让样本和血液混合，模拟一定的环境实现外部细菌、病毒入侵，并产生抗体蛋白，听起来似乎不难，可实际上，单单是建立‘一定的环境’，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还需要让样本产生抗体蛋白。　　要知道，单独的血液可没有‘人体循环系统’支持。　　想要让单独的血液产生‘抗体蛋白’，不止需要模拟出环境，还需要添加很多的材料，以及非常苛刻的设备条件。　　艾滋病毒力基因项目完结，研究所提供了大笔的资金，专门用来改善实验室的条件，实验室没有再购入大型设备，而是对各种实验用具、小设备、储备材料等，进行了更新换代的全面升级。　　赵奕进了实验室就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倒是知道实验室升级，还是研究所提供资金，感兴趣的问道，“花了多少？”　　“三百多万啊！”　　张薇笑道，“别看就换点小东西，比大件更贵！”　　这倒是实话。　　其实就像是一个家庭一样，添置几个高端家具、电器等大件，花销确实是挺高的，但平时生活精致一些，可不比几个高端家具、电器花销小。　　家里的物件实在太多了。　　大到桌椅板凳、瓷砖地板，小到桌布、毛巾，都是有价钱之分的，一块桌布的价钱，就能轻松差个几倍，每一样东西都添置最好的，花销加起来就很吓人了。　　“实验室完成升级以后，我们已经有条件对那份样本进行分别研究了。”张薇有些期待的说道，“只是还需要一些血液，我还没和范雷说……”　　“放心吧，我已经让他去抽血了，估计这会儿都到医院了。”赵奕笑道。　　“那就好！”　　接下来张薇就开始给赵奕说起实验设计的细节问题。　　比如，环境怎么模拟、添加什么材料、血液和样本怎么混合，还有操作上的一些细节，等等。　　赵奕仔细的听，仔细的记。　　这些都是基础知识和经验的积累，尤其说的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课堂上讲的肯定不全面。　　张薇说完就问赵奕的意见。　　赵奕一摆手说道，“不用了，张薇姐，你决定就好了。”　　“我相信你。”　　张薇点头继续工作，忍不住嘴角露出笑容。　　这是她最喜欢赵奕的地方。　　换成是其他实验室，向研究员报告实验设计内容，就算没有问题也肯定会被‘指导’两句。　　戴天庆就是这样。　　不管是做什么样的实验，设计的有多完美，戴天庆都会提一些自己的意见，还会针对小细节问上几句，都感觉有点像是审查的意思。　　赵奕就不一样了。　　有关设计实验的事情，他从来就不插手，最开始还是因为不懂，到现在肯定懂一些了，但也不会指指点点。　　赵奕倒是没什么想法，他确实对实验懂一些，但自觉比不上张薇等人，根本没必要去指点什么。　　他对自己在研究中发挥的作用很明确，就是对实验过程进行观察，并对结果进行分析。　　在实验的设计阶段，其他人的经验更丰富，而且实验设计的再完美，也不一定就有效果，完全没必要做什么。　　十一点的时候，范雷回了实验室。　　张薇把血液标本保存起来，就着实开始设计实验，她把培养槽的样本分成了六份，再结合范雷的血液，去做常规的病毒、细菌入侵实验，所选择的病毒、细菌，都是人体最容易感染的类型。　　在动手设计实验的过程中，赵奕忽然问道，“如果不添加原来的样本会怎么样？”　　“就是正常免疫吧？但免疫反应会非常微弱，实验后得到有反应的样本，根本不会产生任何效果。”张薇转过头解释道。　　她说的效果就是对艾滋病毒的‘抗感染’。　　如果没有明显的‘抗感染’效果，就根本无法检测出来，实验也失去了意义。　　“除非。”　　张薇看了一眼范雷，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这次范雷听懂了，他吓的脸都白了，连连摆手强调，“我可不当小白鼠！”　　“哈哈，怕什么！”　　赵奕没有让范雷当小白鼠的打算，因为要做的感染实验太多，不可能一个个细菌、病毒的，让范雷依次都感染上。　　那真是有点……　　咳咳。　　就算是做医学相关的研究，也要遵循人道主义精神啊！　　“这样吧！”　　赵奕想想还是说道，“也做几个不添加原来样本的实验，也许是没有作用，但万一有发现呢？反正咱们实验室，现在也有条件了。”　　“……好吧。”　　张薇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现在实验室确实是有条件了，但做实验室也是有消耗的，每一个实验的消耗都不小，像是这样一组抗感染实验，一天维持的花销轻松达到几百块，多上几组加在一起，有个十天、半个月的观察，两、三万肯定是没有了。　　赵奕的一句话就多花几万的实验经费，换做是小项目真就太亏了。　　现在实验室做过好多大项目，自主的项目也有研究所买单，只要有打个正常、合理的支出报告，财务就会直接打钱。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虽然张薇心里还是觉得浪费，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但赵奕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错误的决定，所长阎学林大概都会想，“帮赵奕买个失败的教训，值了！”　　所以，无所谓。　　当然了。　　这个决定还是有其他消耗的，比如作为‘材料’使用的范雷的血液，多分出几份当样本，一百毫升似乎就不太够了。　　张薇再次看向了范雷，开口喊了一声，“范雷啊。”　　范雷对研究不太了解，只听到赵奕说，要多做几组实验，还以为和自己没关系，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了？张薇姐？”　　“要不，你再去抽点血？不用太多，五十毫升就行。”　　范雷一脸迷茫的看向赵奕，仿佛是在寻求支持。　　赵奕摊开手表示无辜，然后小声说道，“这次是张薇姐啊，和我没关系。”　　“……是吗？”　　范雷仔细想着刚才的对话，一股怀疑的神色出现在眼中，他还是没发现问题所在，但总觉得事情和赵奕脱不开关系。　　他深吸了一口气，郁闷道，“抽点血倒是没关系，我就当是献血了……但是有偿吗？”　　“行！”　　赵奕想想叫了刘成杰，“刘哥，帮忙打个申请，就说是献血补助！”　　“好勒！”　　……　　范雷最终还是没有逃开多‘献血’的命运，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悲剧，到实验室工作竟然当起了试验品。　　但是，没办法，男人有时候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他可舍不得实验室的工作。　　这个‘兼职工作’真是太好了，实验室做成了艾滋病毒力项目后，所长阎学林上次还许诺说，让他兼职当合同工。　　虽然只是合同工也很了不起，要知道同样待遇的，可都是生物医学研究方向的博士生，他一个什么都不懂，只能做做后勤工作的学生，能和研究所签订正式的工作协议，说出去都很有面子。　　另外，就是钱了。　　自从到了赵奕的实验室工作，他的收入大大增加，基本上是不缺钱了，不止能赚到学费、生活费，还有一大笔的盈余。　　所以，相比之下，献点血也不算什么了。　　当然想想确实是这样，真面对‘差点被当成试验品’，还为实验抽了几次血，心情肯定还是有点郁闷。　　下午。　　赵奕再见到范雷，发现他还是处在幽怨状态，笑着‘安慰’了他，“不就是拿出点血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家献血的，一次都四百毫升呢。”　　“我这不是无偿献血啊！”范雷郁闷的反驳一句。　　“一样，一样。”　　赵奕道，“你就当是有偿献血。如果咱们的研究有成果，我保证奖金有你一份。”　　“真的？”　　“我还能骗你！”　　“能有多少奖金？”　　“不好说。”赵奕有些神秘的说道，“也许是你不敢想的数字。”　　“是吗……”　　范雷顿时琢磨起‘不敢想’的数字是多少，心里多少有些期待了。其实就算没有什么奖金，他也希望实验能成功，毕竟是贡献了那么多自己的血。　　赵奕也在思考着，他并不是随便许诺。　　抗艾滋病毒感染是非常重大的发现，只是多数研究都是没有结果的，可他已经用自己的能力，确定了起到作用的是‘某种感染相关的抗体蛋白’。　　如果能找出这个蛋白，会对继续研究艾滋病具有重大意义，肯定会被国内乃至世界重视，获得一笔奖金是必然的。　　另外，就是直接的经济价值。　　这个发现本身具有很大的经济价值，能帮助研发治疗抗艾滋病感染药物，制药相关的厂商肯定会感兴趣，因为不是国家下发的项目，也许还能申请到相关的专利，后期也能和相关厂商合作，进行药物的研发，其中牵扯到的金钱、利益就会非常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