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白瑶正铺开宣纸,打算临一副简单的花草图,笔才蘸饱墨,还没有落下,屋外就传来小竹带着抱怨意味的声音。 白瑶放下画笔,将挽起的衣袖也一并放下,刚做完这些,小竹就走进来了。不等小竹问她在画什么,白瑶先开口:“打听出来了?” 小竹心中还满是对岑磊的厌恶之情,说话间也不免带上几分:“嗯。听说绿儿和文琪本来是要在门口等着你回来的,结果风太大,把文琪吹得脸色都变了,她们俩就去岑磊的屋子待了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们一开始是打算等我回来,结果中途去岑磊的屋子待了一会儿,然后,就改变主意走了?”白瑶问。 小竹想了下,好像说的确实是文琪执意要等她们回来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这头一点完,她也发觉不对了。既然是执意要等的,为什么又在她们回来之前离开了?莫非,她们在岑磊的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变故?这变故导致她们必须马上离开?! 基于对岑磊一贯的坏印象,小竹猜测道:“肯定是岑磊屋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然后恰巧被文琪和绿儿看到了,她们两个自然不能再待下去,就回雨霏楼了。” 白瑶浅笑着摇头道:“不对。如果是私密的东西,岑磊必然是小心妥善放着的,怎么会她们两个一进去屋子,就发现了呢?除非是,她们两个翻动了岑磊的物品。” 说到“翻动”的时候,白瑶突然灵光一闪,想起绿儿的话。绿儿说卫怜想要知道岑磊的日常起居习惯,尤其是他会不会定期外出。 白瑶忍不住想,如果她是绿儿,如果她有了一个光明正大进入岑磊屋子的机会,会不会想到翻一翻东西,看看能不能找到记录岑磊日常习惯的东西呢? 毕竟比起直接询问惹人怀疑,这样做更好一些。 而且,这样也能解释,文琪为什么会同意离开,而不是坚持留下来给她添堵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想,具体怎样,还得看绿儿今夜,或者明日会不会来一趟。白瑶毫不怀疑,如果绿儿真的发现了岑磊的外出习惯,一定会先来通知她的。 小竹的脑子装不了太多东西,加上她对岑磊是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在自己的“见不得人的东西被发现”猜想推翻后,小竹就去忙着盯厨房里的饭菜,根本不关心到底绿儿和文琪是为什么离开。 不过她不关心,岑磊是关心的。 一走进房间,还没有细看,岑磊就感觉出他的东西被动过。这是一种很微妙的直觉,当一个人长久养成一种安置物品的习惯后,哪怕一样东西在移开原位又被摆放得分毫无差,还是能够感觉不出不同来,因为,会有一种别扭感。 何况,这次动了他物品的人,还原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用心,尤其那个用来记载他日常起居习惯的,被伪装成书册的本子,一看就是被人翻看过,然后匆匆放下。 想起今日到过自己屋子的人,岑磊的眉心蹙起。他缓步走到桌子前,将本子打开,一页一页翻看过去,想要知道这上面有什么内容,值得侧妃的人注意。但看来看去,上面都是极普通的日常行为。岑磊不禁纳闷儿起来,侧妃看这个做什么?她有什么目的? 岑磊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这个疑惑暂且压在心中,转而思考起其他的事情来。 他出身普通,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但他却有一颗不甘平凡的心。当初选择参军,就是看重军中用战功说话,只要你的功劳足够,就能往上升,比做文官磨嘴皮轻松多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就因为他没有背景没有银钱贿赂,就被分到了南边苦寒之地的大营来。这里不靠近黑海国,没有仗打。贼寇们打劫也常常聚集在进入南边那一带的山林里,想要剿匪得功劳,简直是痴心妄想。 但太子突然来南边大营做都尉,让他看到了一丝往上爬的希望。虽然大营里有人嚼舌,说太子被派遣来这里,就是皇帝打算放弃他的意思,巴结他完全没好处,但他依旧努力,想要往太子身边凑,想要露脸。 终于,他被太子的心腹,都尉佥事白大人看中了。白大人亲自点了他加入迎接太子侧妃的任务,而且他还好运的救下了被贼寇掳走的太子侧妃。 可是,这相救之功,最后却与他无关。 心中有怨吗?当然有!但他没奈何,只能看着骑兵头领被太子殿下嘉奖。当日的真相,不可说,不能说。 有那么一瞬,他已经丧气了,觉得是不是上天注定了不让自己崭露头角?不然为何一个个出头的机会落在他面前,又悄然跑开? 但,没多久,太子殿下点人守卫都尉府的时候,他被点中了。他还记得他作为带领这批人的头领,被叫入太子殿下的帐篷里,太子殿下十分严肃地叮嘱他,说他这次的任务很重要,务必要保护好白小姐的安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白小姐安然无恙。 他在心里暗自揣测了许多,比如白小姐是干系着什么的重要人物啊,或者白小姐那里放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啊。他踌躇满志,希望高涨地来到都尉府,冷眼看了一阵,发现原来太子殿下的特意叮嘱,不过是因为白小姐是他喜欢的人。 为了儿女私情,这样调派大营的兵士。岑磊这回不仅灰心丧气,对太子也没了什么期望。如此糊涂的储君,圣上若还英明,一定会废掉他,另选继承人的。 岑磊现在满心只想着一件事,白小姐快离开,然后他就能回去大营里继续操练了。 操练虽然辛苦,但混着,熬着,总有出头的机会。待在这都尉府,夹在两个女人中间,被她们的争风吃醋波及,才真的是永无出头之日。 “明天,明天的安排是什么?”岑磊将今日做了的事情详细记录了之后,又将毛笔移到了下一页,悬空停顿了一瞬,落笔写下“沐浴”二字。 他想,他大概猜到,侧妃的人是看到了什么,匆匆离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