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挣,就跟在她身后。 娇小的身体仿佛瞬时有一股爆发力,不知疲倦。 阳光倾洒下来,所有的一切静止在此时,染上了一层金光。 他不挣扎,也不开口,就任凭着谢雪桐拉扯着他。 走到一个街口,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谢雪桐转过身来,抬头凝望着他,猛地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陆可为没避。 他也没想到。 谢雪桐会给他一个巴掌。 她以前从来都舍不得叫他做什么重活。 他的脸侧过来,面上隐隐有红色的指印。 谢雪桐手指缩了缩。 她的手掌心有点麻麻的痛。 她动了动唇,又不知说什么,就又去扯着他的手腕往前走。 前面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谢雪桐停了下来。 她单手握着陆可为的手腕,去扫码,扫出来一瓶冰镇的冷饮。 她转过头来,踮起脚,用手中的冰镇可乐触到他的侧脸。 她刚才用了力气,手掌心都是麻木的痛。 陆可为低头看着女孩的眼睛。 他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冲动,愤怒,纠结和挣扎,左右撕扯着这样一双纯而澈的眸。 她因为愤怒和奔跑,鬓发散乱着,贴在颊边。 他伸手,自然的帮她把头发别在耳后。 这样自然而然,就好似是做过很多遍一样。 可如今这样的动作做出后,他却忽然顿住了。 手僵在半空中,有些意外的尴尬。 谢雪桐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来,低头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谢芷爱的电话。 她没打算接,直接按了静音,拉着陆可为就继续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她只知道现在她不能停下来。 她停下来会疯。 陆可为按住了她的肩膀。 “大小姐……” 他的嗓音失去了以往的清冽,干哑,粗重,有一种摩擦的颗粒感。 谢雪桐挡开他的手,呵斥道:“闭嘴!”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狠话。 她的一双眼睛通红,心脏上的痛折磨的她有些过,脑子混乱而疯狂。 就像是去年的冬夜,她把人带到梨园的地下室里,把他推进去关着的时候一样。 带着一股偏执。 她有叫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又将人带回到了谢家的老宅。 谢雪桐在附近有一个独栋小院,年代久远,据说是民国在某租界的建筑,价值不菲。是在她十八岁那年,爷爷过户到她名下的,距离谢家的老宅不算远。 只是长久没有人住,推开门的时候,门板上的细密蛛网向下簌簌落灰。 她把陆可为关在看这里。 她手里握着钥匙,和他对视着。 他依旧站着,肩背笔挺。 就如同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黑衣黑裤,像极了是挺拔松柏,傲立。 “你就呆在这里,”谢雪桐警告道,“哪里都不许去。” 谢雪桐转身,陆可为的声音从后传了过来。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谢雪桐没有转身。 她将褪去了鲜艳色彩的大红实木门打开,纯铜的门锁扣上,她从门缝间,还能看到那站在院落之中的黑影。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这一枚钥匙,转身离开。 再度回到谢家的老宅之中,祭祖仪式依然在继续。 谢雪桐一进来,就迎面撞上了谢殊。 她的脸色过分苍白,唇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咬出了血,嫣红色挂在苍白的唇瓣上,十分明显。 她心思不太安定,绕开谢殊就要走,被谢殊一把握住了手腕,拉到一旁。 “祭祖的流程已经结束了,你不用过去了。” 谢雪桐点了点头。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别在胸口的一枚玉兰花胸针也歪了。 谢殊问她:“刚才管家说,谢英波发病的时候,是和陆可为同处一室?” 谢雪桐抿了抿唇,“我什么都没看到。” 谢殊:“人已经送到医院去了,你去偏厅等着吧,你妈妈应该会带你过去。” 谢雪桐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纯铜的门锁钥匙,竟然是在手掌心里嵌入了似的,张开后,皮肤都是火辣辣的痛感。 谢殊怕谢雪桐出事,送她来到偏厅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给谢雪桐倒了一杯热水,端过来递给她。 他将她手心中的钥匙接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挡了一下,又把钥匙重新攥在了手心中。 谢殊注意到她的动作,就没有帮她拿钥匙了。 谢雪桐捧着温热的水杯,眼神空洞而虚无。 坐在偏厅内,还能听见祭祖放的缥缈音乐,一如她现在的心境。 她抬头看向谢殊,“大伯伯,我……好像做错了。” “怎么错了?”谢殊坐在另外一张八仙椅上,轻声问她。 谢雪桐摇了摇头。 她不肯开口。 她不相信任何人。 她不说,谢殊也不多问。 等到过了一个小时,谢芷爱带着谢由从外面匆匆进来,“桐桐!” 谢芷爱握着女儿的肩膀,“你爸爸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里去了!刚下了病危通知书。” 谢雪桐猛地站了起来。 车辆从谢家大宅,一路开到了医院中。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给家属的病危通知书下了两次。 医生给出来的诊断证明是突发脑溢血,并发心肌梗塞。 血检报告送了出来,里面有一项英文开头的字母。 化验医师说了一堆术语,谢雪桐没听懂,最后一句她听懂了。 “……就是慢性毒药,至少已经食用超过一个月了,我建议谢夫人还是报警介入调查吧。” 谢雪桐朝后退了几步。 谢芷爱拉住她。 “桐桐。” 谢雪桐眼神茫然,“中毒?” 谢芷爱转头吩咐谢由报警。 她握着女儿的手,“桐桐,这件事和陆可为脱不了干系,你刚才拉着他去了哪里?他现在在哪里?” 谢雪桐:“他……” 谢芷爱说:“你爸爸现在躺在病房里,已经下了两次病危了,你现在还在想什么?他害死了你爸爸!” “不是他!” 谢雪桐摇了摇头。 接下来,不管谢芷爱如何开口,谢雪桐都一言不发了。 她瘦弱的脊背挺着,靠着谢芷爱,心脏上木木的疼。 谢芷爱搂着谢雪桐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桐桐,可这病房里的人是你爸爸啊,你爸爸看着你长大,陪了你二十多年,就算他懦弱,也没什么能力,可也是你爸爸,你现在是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