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了谢殊的手臂:“陆殊,你别装了,你快点起来吧!你妈在后院叫你过去呢!” 他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随着她的推搡,身体有些倾斜。 “你起来啊!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不去为难杨蓓了,我不针对她了……”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流淌下来,浸入唇内,咸涩难当,“你快点起来啊。” 谢芷爱颓然的瘫软坐在地上,呆滞的盯着手指上染上的鲜血,许久后发出一声哀痛的叫喊声,在太平间中回荡着,嗓音凄厉骇人。 半个小时后,谢芷爱被人搀扶着从太平间走出来。 此时,她面色苍白,却已经基本上恢复如常了。 她吩咐身边的保镖:“准备大少爷的后事吧。” 走廊上,她看见走过来的两个人影,一下停住了脚步。 陈东铎揽着于佳薇来到了太平间外,他没看谢芷爱,只拉着于佳薇冰冷的手指尖:“要进去看看么?” 于佳薇点了点头,嗓音艰涩:“我一个人进去吧。” 陈东铎点头,“好。” 谢芷爱伸手就要拦她。 “你有什么资格进去……啊!” 陈东铎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将谢芷爱往墙上一推,谢芷爱后背撞上墙面,痛觉神经传来剧烈疼痛,叫她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谢芷爱眯起眼睛看陈东铎。 虽说以前陈东铎也从未对谢芷爱表现出来对长辈的绝对恭敬,却也会做做样子。 可现在,他的目光里,阴郁冰冷。 谢芷爱向后退了一步,哭了一阵,让她现在即便是放狠话,都没了那种力度,变得软绵绵的,叫她自己都厌恶。 “陈东铎,你终于不再伪装了。” 陈东铎朝着灯光惨白的太平间内扫了一眼,“谢大少坠楼的时候,你在天台上。” 谢芷爱脸色一白。 “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谢大少会坠楼?”陈东铎逼问道,“自从杨蓓阿姨从八楼的天台摔下来之后,每层的天台就都安装上了栏杆,是失足……还是有人故意推他?” 谢芷爱好似是被踩到了痛脚一样,“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攥着的手都在发抖,呼吸滞住。 陈东铎嘴角一哂,并未答话,看着谢芷爱的表现,就好似是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演员一样。 “谢夫人,你的演技,不该如此。” 也只有真正触及到她的内心的时候,她才能仓皇成这种模样,就连演戏都不像。 谢殊就是这个不定数。 陈东铎其实在昨晚,收到了一条匿名消息。 【我会为我犯的罪赎罪,我会保护我的女儿。】 落款是:陆殊。 陈东铎并未在意。 今天他才知道。 谢殊之所以落款改回了自己原本的名字,是因为他打算做回原本的他自己了。 只是,晚了二十年。 陈东铎静静地看着谢芷爱,忽然哂笑了一声。 谢芷爱被陈东铎这视线看的心脏倏的一跳,“你想说什么。” “我想起了杨阿姨,”陈东铎偏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谢殊选择了和杨阿姨一样的死法,叫你亲眼瞧着。” 听见这句话,谢芷爱整个人都不可控的激烈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 与谢芷爱的激动亢奋相比,陈东铎明显要沉静的多。 他的平静笃定中,带着一抹嘲讽。 “也不怎么样,就是在谢殊心里,你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了的杨蓓,你觉得你亲眼目睹了谢殊的死,以后还能安眠么?” 这句话,就好似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谢芷爱的脸上。 她眼前黑了黑,向后踉跄了几步,被保镖扶住。 她咬紧牙关,“多谢陈五少提醒了。” 她留下两个保镖在太平间门口等候,就离开了。 临行前,她对陈东铎道:“你也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于佳薇也不过就是看中了你作为陈家的权势,能帮她的忙,你以为她是真的爱你?也不过是看中你的附加值罢了。” 陈东铎直接上前一步,撂翻了挡在谢芷爱面前的保镖,伸手卡住了谢芷爱的喉咙。 “谢芷爱,我留你一命,不是我杀不了你。” 谢芷爱本就因为谢殊的死没了力气,现在被陈东铎轻易压在墙壁上,她脑海里竟然凭空有一个轻生的念头。 她竟然想叫陈东铎把她掐死。 这样,她就能随着谢殊去了。 可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就被她强制性的压抑了下去,她不能死! 她挣扎了起来,嗓音嘶哑的说:“陈东铎,你……现在杀了我……你就是故意杀人!杀人……偿命……” 走廊上的方柏轩看见这一幕,先叫人去疏散走廊上的人,快步走了过来。 陈东铎松开了钳制住她的喉咙。 谢芷爱靠着墙面缓缓地软倒在地上。 陈东铎向后退了一步,他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已经恢复了冷静。 “谢芷爱,你不必激我,你说得对,”陈东铎淡淡吐出四个字,“杀人……偿命。” …… 太平间内。 一扇门,隔绝了外面走廊上的动静。 这样一方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一张银色的停尸床。 此时,于佳薇就站在停尸床边。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三分钟,一动不动。 若不是迟缓的眼皮眨动,甚至看不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许久后,她的手,才缓缓地覆上了盖住的白布。 谢殊的遗容安详,眼睛闭着。 兴许是因为常年在佛寺之中的缘故,上天对于他的容貌是这样的眷顾,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 温润的长相,一如他的性格,似总是与世无争。 于佳薇永远也无法想到,就是这样的谢殊,会以这样激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于佳薇忽然想起在她婚礼那天。 谢殊赶到酒店里来,仔细端详着她:“你……叫佳薇?” 在她站在红地毯的这一头,面对那一厅的宾客,没有娘家人的庇佑的时候,是他走过来,给了她依靠。 她挽着他的手臂走红毯,那时,她的心里是踏实的感觉。 她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她的爸爸。 她本以为,爸爸就应该是萧良的父亲那种,有责任感,能给与生活和事业上的支持,是严父,也是慈父。 她是有期待感的。 期待父亲的伟岸,关心和爱护。 期待越多,终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