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下。 一片死寂。 邻居们目瞪口呆的观望。 小混混们依然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没听到命令,无一敢起身。 大约持续十几秒钟。 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方平率先试探抬起头,看了看前方,发现野哥的车已经离开,他人也不见,应该是走远,霎时间恢复精气神,快速冲向方苗。 关切问道:“闺女,你怎么样?疼不疼?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去医院?那个该天杀的王八蛋,还是不是男人,居然敢动女人,老子早晚找他拼命!” “闺女,你到底怎么样,说句话,别吓爸爸。” 方苗脸色仍然煞白,身体也没能站直,捂住腹部,如同雕像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丁闯消失的方向,刚才的画面对她而言太震撼了,那个丁总看起来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更不想道上混的。 偏偏,他一个电话就连找到沈先生,野哥这样的大哥的大哥都要对他点头哈腰,像是《蛊惑仔》中的蒋天生,这才是真正的大佬。 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大佬。 方平又焦急道:“女儿,你说句话,还疼不疼!” 小混混们听到声音,终于敢抬起头,几十人先是回头看了眼,见身后空无一人,这才敢缓缓起身,他们面面相觑,都没说话,心中想法与方苗一模一样,被震的五体投地。 按照一直以来的意识,谁敢动刀谁就是狠人、谁出来混的早谁就是大哥,从未接触过,随便打个电话,就能让大哥的大哥急忙出现,而他根本不需要动手,这才是真正的大佬! “我没事。” 方苗终于回过神,身上疼痛也好了一些,缓缓站起身,虚弱道:“都回去吧,结束了,谢谢。” 说完,转过头。 这才发现三面筒子楼上的邻居都没散去,还站在连廊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如果按照以前的性格,会破口大骂,再指着他们鼻子问问,谁敢造次,可此时不知为何,只觉得羞愧,太小儿科。 像丁总那样,风轻云淡把事情解决,才是真正的能人。 低着头,快步离去。 小混混霎时间变的喧闹。 “那个丁总是谁啊?没听过,道上有这样一号人物?” “看样子混的挺大,野哥都亲自过来。” “要是野哥晚来一会儿,都要揍他了,呵呵。” 小混混们成群结队转身离开,边走边聊,不难猜出他们今后又多了一份吹嘘资本,比如有一天出去办事,堵到一位大佬。 再比如,想当初我差点揍那个姓丁的,给他吓的连连求饶。 家里。 “他是谁?” 方苗严肃问道:“找你干什么?” 漆黑眼影下的双眸,都变的大了几分。 方平站在面前,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丁闯,外地的,要找柳芳报仇,好像还是公司老板,再多就不知道,没谈几句他们就走了。” “丁闯……” 方苗嘴里不断念叨这个名字,仔细回想,也没听过这号人物,至于柳芳,她知道,毕竟当年出事时她已经上初中,很多事都明白。 又郑重道:“你得找他,我要跟他混,老方,无论如何你要找到他,我,必须要跟他混!” “啊?” 方平手足无措:“我不认识他,也找…….” 他说着,转身拿起床上丁闯留下的报纸:“你看看这个,他自己说上面写的是他的故事,我没看。” 方苗迅速抢过报纸,开始阅读上面的文章,刚看两段,就被彻底吸引,入迷,脸色越来越精彩。 …… 另一边。 丁闯与那位沈先生分别,毕竟赵山青找的他,问题解决就把人家丢在一边,道义上过不去,情理上也过不去,见面也没说什么,喝杯茶、交换电话号码,算是认识,然后分道扬镳。 “接下来去哪?” 齐多海开着车问道。 丁闯坐在副驾驶,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关于方苗的事情,根本没放在心上,归结为生活中的小意外,时有发生。 真正难捱的是方平,很多事情他做最合适,靠着他有复仇的原动力,做起事来事半功倍,哪成想这家伙躺平到如此程度,换成其他人选也要,但都差了点。 回道:“先回酒店再说,整理一份名单,再联系。” “好。” 齐多海调转方向,开出一段距离又道:“对了,刚才韩导联系我,问剧组能不能开工?” 丁闯微微一笑,平静道:“拖着……” 大约十分钟后,回到酒店。 两人刚走进大厅,两道人影快速迎上来。 “丁……丁总,我们不请自来,还请你见谅。” “丁……丁总。” 丁闯定住脚步,打量着二人,有些陌生,准确的说是没敢认,眼前站着的男性年纪大约四十几岁,穿着一身老掉牙的西装,头发洗了、胡子刮了,还戴上一副眼镜。 正是方平。 而他旁边,站着一名踩着小白鞋,穿着淡蓝色长裤,上身运动装,不施粉黛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谈不上有多漂亮,但十八九岁的小女孩,正是皮肤能捏出水的年纪,怎么看都不会令人心生厌烦。 正是方苗,她怯生生的打招呼。 他们,与之前判若两人。 方平干笑道:“丁总,刚才的事情的对不起,我们来给你道歉,还有关于合作的事,我想好了,可以试试。” 丁闯沉吟片刻:“上楼谈。” …… 当晚,五点,晚报发行。 几乎所有报纸,在副板上都继续连载丁某某的故事,但与之前有一点不同,这次的事情更劲爆、更有冲击力,讲述的是丁某某为了保护女朋友,在外地势力发生激烈碰撞的故事。 文章中写道:为给女友报仇,要活埋隔壁省省会某集团董事长的亲弟弟和秘书,并且已经付诸实行,若非发现的早,恐怕是两死局面,即使这样,也造成一人植物人、一人永久残疾...... 文章写的非常惊心动魄,细节之处更是考究,把丁某某的狠辣,弟弟眼神中的绝望。秘书临死前的呜咽,乃至他们的心里描写,描绘的淋漓尽致,引人入胜。 最后,着重提到丁某能够平安无事,都是他女友的母亲找到很多关系出面摆平。 一经发行,引起巨大凡响。 让所有人看报纸的人议论纷纷,甚至在街头巷尾都有流传,很多人把丁闯的名字,以及文章中涉及到集团碰撞对号入座,女友母亲一定是哈弗岛的董岚,另一位猜测是隔壁省城的开建集团、尚浅实业。 当然,也有人点出是国成集团,受害者是老板金飞的弟弟,金阳! 宾馆。 柳芳坐在窗边,手中端着红酒杯,笑吟吟的听着电话汇报的消息,对这片文章的效果非常满意,报社的读者来电更多了。 昨天那位朱组长话里话外表明力度不够、调查时间会延长、没有理由跨省、更找不到对董岚的实质性证据。 今天,就给他送上这样一份大礼,不知可否满意? 敢得罪文人,一片文章能让人千古骂名,一篇文章更能让人众矢之的! 她把手中电话挂断,抬起酒杯喝了一口,越想越舒服,如今丁闯一定在急的跳脚骂娘吧?又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乱转,可他又找不到自己,找到也不敢来宾馆行凶! 叮铃铃。 她电话再次响起,看了眼,不由一愣。 缓缓接起电话,笑道:“金总,你可是大忙人,怎么有时间联系我了?” 电话另一边,金飞目眦欲裂,黑脸问道:“你说呢?柳秘书长,我想请问你,今天发表的文章什么意思?你想把我也卷入漩涡之中?恩?” 虽然报纸发行的省份不一样,但毕竟相邻,而且,省城内有很多人知道丁闯在被“搞”都在关注,突然看到这样一篇文章,也很懵,相当于把金飞也卖掉。 短短半个小时,他接了三个电话,不得不问。 柳芳早有准备,笑道:“金总,你这样说话可就太冤枉人,这篇文章一方面是之前故事的延续,另一方面,这篇文章在突出丁闯的恶毒,以及董岚对她的保护作用,你应该看到了,文章浓墨重彩指出的是哈弗岛集团,你弟弟的事情,不过是气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放屁! 金飞气的险些破口大骂。 忍住火气道:“就是因为对董岚的描写太多,你不觉得与主题有偏差吗?董岚占的篇幅多,丁闯的分量就变小,这严重违背初衷!” 他并非不想让柳芳抹黑董岚,而是单纯从个人的体量来看,董岚要远远大于自己,更何况,哈弗岛集团要上市,体量会进一步甩开。 从商人的角度来看,要扳倒董岚,要比搬倒自己更难,这其中有很多不可言说的事情。 文章矛头指向丁闯,容易把丁闯扎死,而指向董岚,不仅仅会引起董岚的反感,还会引起很多人的反感。 那可是……海连龙头企业,即将上市的公司! 然而。 柳芳撇撇嘴,心里有一抹鄙夷,还当大老板,什么都不懂,我就是故意针对她的!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与朱组长取得联系? 严肃道:“金总,你应该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若不能把董岚拉下马,怎么能一次性摁死丁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