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样,你也别说你聪明,我也别说你不聪明,哥俩犯矫情也不值当的。」 「那你说怎么办?」 「你不是说你聪明吗?咱们来一回智力测试,你看怎么样?」 这是要入正活了,俩人演的是开场,时间不能太长了,尤其是晚场还要演出,得留出足够的时间。 「智力测试,你说怎么比吧!」 萧飞一边捧,一边也在观察着岳芸龙的优缺点,刚才在开场垫话的时候,岳芸龙虽然有些紧张,也出了两个小错,但是,明显要比进正活的时候放得开。 现在进了正活,给人的感觉…… 更像是在表演。 没错,就是在表演,不光是在表演,他还刻意的模仿,模仿郭德强,模仿萧飞,还模仿他的师兄弟。 相声虽然是一种表演的形式,但是,却也不能仅仅局限于表演,演员站在台上得把观众也拉到相声当中去,这才是一个好的演员。 仅仅是表演的话,效果显然不会太好。 「这样吧!咱们来猜个灯谜,你看怎么样?」 一板一眼的,完全把自己给框住了。 「行啊!不过咱们就干猜吗?」 「要不我给你浇点水?」 「浇水干嘛啊?我的意思是,咱们得带点儿什么啊,干猜多没有意思!」 「哦!你的意思是带着点儿彩头?」 「哟,哟,哟,还彩头,菜头吧你!」 「不就是带点儿东西嘛,这样,你出的谜语我要是猜着了,你给我一百万!」 「穷疯了吧你!好嘛,一百万,把你这一身肉剐下来,上称卖得了一百万吗?」 「那你说怎么办?」 「我出的谜语,你要是猜着呢,我给你……一百块钱!」 「一百块?我猜着了,你给我一百块钱,拿钱!」 「拿什么钱,你猜着了我给你,你要是猜不着呢?」 「我拿你一百块钱!」 「合着里外我得赔一百块钱,你猜不着,你得给我一百块钱!」 「行!就这么办,你说吧!」 萧飞略加思索:「你猜猜这个,千里随身不恋家,不贪酒饭不贪茶,水火刀枪全不怕,日落西山不见它。」 「完啦?」 「完了。」 「这也太简单了。」 「简单你倒是猜呀。」 「您这是骆驼。」 「怎么会是骆驼哪?骆驼千里随身不恋家?」 「对啊!你想,人拉着骆驼走一千里一万里,人想家,骆驼不想,您多咱见走着走着骆驼不走了,说:‘那什么,你们去吧,我回家看看,我想小骆驼啦",没有啊!」 「您说的这个听着都新鲜!」 「新鲜就对了,这就叫,千里随身不恋家。」 「行,这个算你解释出来了,那不贪酒饭不贪茶呢?」 「拉骆驼的到地方喝酒吃饭,骆驼喝凉水、吃草料,你看哪有骆驼叭那儿沏壶茶,来半斤酒,炒四个菜。」 「没听说过,那您接着往下解释水火刀枪都不怕?」 「是呀,水火刀枪骆驼就不怕!它怎么能不怕呢?」 「你问谁呢?压根儿您猜得就不对。」 「傻骆驼就不怕!」 「我看你就像个傻骆驼!」 「我猜的不对?那你给解释解释,不过你这谜底得合乎情理!」 「那当然了。」 「谜底是……」 「 人影。」 「人影怎么千里随身不恋家。」 「人走一千里、一万里,人想家,人影不想家,总跟人走,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有不跟着的时候没有?」 「没有,没有影子那是鬼!」 「阴天呢。」 「呃……不算。」 「您这里还带不算?要脸不要脸啊!?行,不算,不贪酒饭不贪茶呢?」 「人吃人喝,人影就比划比划。」 「水火刀枪全不怕?」 「人怕水火刀枪,人影不怕。」 「可我要把您脑袋砍下来,人影也少一脑袋。」 「你砍我脑袋干吗?为了打个赌,还出条人命啊?」 「日落西山不见它?」 「有意思就在这句上了。」 「怎么哪?」 「你看太阳一落,人影儿就不见了。」 「月亮又出来了?」 「……」 哈哈哈哈…… 「站路灯底下了。」 「……」 哈哈哈哈…… 「全不算!没您这么刨根儿问底儿的!」 俩人在台上你来我往的说着,这段子包袱本来就不多,而且太熟了,好些谜语观众都知道答案,这样想要把观众说笑的话,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比如弄个小辙口,逗哏的挤兑捧哏的,通过动作和表情的表演,来制造包袱。 从入活之后,萧飞就一直在跟着岳芸龙的节奏在走,既然这场节目是他对岳芸龙的考试,那就得让他表现出最真实的水平。 如果萧飞接过主动权,把节奏控制在自己的手上,岳芸龙倒是轻松了,可是他在表演的时候,存在的一些问题,就突显不出来了。 节目进行到一多半,总体上来说,岳芸龙在入活之后的表现,说得上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儿的地方,可也没有错漏。 头一回登台演出,能有这样的表现,说起来,已经非常不错了。 如果萧飞没有发现岳芸龙优点的话,能顺顺当当把这场活给演下来,就应该满意了。 但是…… 谁让萧飞发现了岳芸龙的优点呢。 单论基本功的话,岳芸龙连烧饼,小辫儿这俩孩子都比不上,可他在表演的时候,风格很讨喜,这一点他大概自己都没发现。 尤其是那些搞怪的表情,比如惊讶,委屈,高兴,带着点儿夸张,不经意的露出来,就能引得观众阵阵大笑。 而且,在开场垫话的时候,岳芸龙的表现明显要比入活之后更好,看着木,没想到却也有急智,尤其是那句「清明节你带着我们上坟烧纸」,简直妙极了。 但是入活之后,他反倒是放不开了,自己给自己做了一个框子,说的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反倒是没有了亮点。 俩人说了二十多分钟,开始入底,《打灯谜》这个活的底,基本上就是那么几个,小孩醒了要撒尿,追一个「把」字;半夜叫门问声谁,憋一个‘我"字;两人见面忙握手,憋一个「好」字;还有就是铁匠师傅抡大锤,底是一个「打」字。 今天的台本是岳芸龙写的,最后的底,他用的是半夜叫门问声谁。 时间太紧,而且以岳芸龙现在的水平,底包袱他也不敢随便改。 不过前面的灯谜,岳芸龙显然是废了心思的。 每一个谜语,基本上都是不常用的,或许有人听过,但是绝对到不了,台上刚说出一个谜语,台下观众一帮人集刨活的程度。 之前萧飞在 天桥后台说的话,岳芸龙显然是往心里去了。 《打灯谜》这个段子最怕的就是观众刨活,演员说一个,台下观众接一个,经验稍微不足的演员,当时就能死在台上。 怎么处理这种情况,萧飞曾和师兄弟们说过。 岳芸龙一直记在心里,在决定说这个活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要用一些平时不常见的灯谜,堵住观众的嘴。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矫情,一百块钱值当的吗?」 「明显你猜的不对,就不是我。」 「是我。」 「不是!」 舞台上,萧飞和岳芸龙一个气急败坏,一个胡搅蛮缠,最后的底包袱,就是要通过两个人之间的冲突来制造笑料。 「这样吧,你也别说不是,我也别说是,咱们现场表演一下。」 「怎么表演呢?」 「模仿一下场景啊,你半夜来找我,只要你说出这个我字,就算你输。」 「要是没说出来呢?」 「算我输啊!」 萧飞说着,朝台口瞄了一眼,见孔芸鹏朝着他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心里知道,该收了。 台上俩人说定,开始表演,岳芸龙是花样百出,就是不肯说「我」这个字。 嘭!嘭!嘭! 「谁啊?」 「回见!」 「你给我回来,大半夜的上我们家来,敲完门,你说回见,你干嘛来的啊?」 「半夜提醒你尿尿。」 「用不着,你得说我。」 「说我钱没了。」 「怕输别来啊!」 「矫情!」 「再来!」 「太稳了。」 上场门这边,张文天先生看到这里,突然说了一句。 其他人闻言,全都看了过去,谁都知道,老爷子这绝对不是在夸人。 「我看着也不像师哥平时的风格。」 栾芸博也瞧出来了。 张先生笑了一下:「他那是故意的。」 孔芸鹏不解:「师爷,这……为什么啊?您给说说。」 张文天见众人都看了过来,笑道:「还能为什么,你们师哥这是在观察小岳呢,找他身上的优点和缺点,顺着小岳的节奏说,这才能让所有的问题都暴露出来,等问题都明白了,他才好在小岳这朽木上雕花。」 朽木上雕花? 老先上嘴损啊,不过,说岳芸龙是块朽木,倒也不委屈他。 就没见过他这么笨的。 要不然怎么说还得是老先生呢。 一眼就看出来了。 萧飞确实是带着这个心思,这才顺着岳芸龙的节奏演。 真要是个不堪造就的,萧飞早就把节奏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了,顺顺当当的带着岳芸龙从台上下来,也算是完成了郭德强的嘱托, 至于以后岳芸龙如何,他就不管了。 现在看来,岳芸龙还是有闪光点的,萧飞也愿意帮个忙,看看他这一棵朽木到底能不能雕出花来。 嘭!嘭!嘭! 岳芸龙抢先问道:「谁啊?」 萧飞顺口搭音儿:「我。」 「你输了。」 「哦,倒叫门啊!」 底包袱翻出来,观众的反应一般。 大家虽然喜欢萧飞,但也不是无限的纵容,说的好,自然是掌声,笑声,叫好声不断。可说的不好,人家不起哄就不错了。 刚才这场活,只能说……很一般。 听个热闹,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