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狩猎仪式,依旧是一场炫技大会嘛!那些个想要得到皇子们青睐的女眷,只怕此刻早就蠢蠢欲动了。而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填饱肚子,随后安安静静的折回帐中去休息而已,她什么都不会,根本就在这种场合上讨不到任何好处。 七七蹙着眉,席上果然马上有人自荐了,兵部侍郎之子当下出列,说要耍一段新学的剑为狩猎仪式助助兴。 皇后却不喜这种舞刀弄枪的,她还是更喜欢文雅的路子,于是当下便婉言拒了这位壮士,然后将鼓励的目光扫向了在场的女眷们。 其实皇后的心理还是很好揣测的,她依旧是想要为太子谋个太子妃,眼看太子年纪一年年长,可东宫却还无太子妃,这未免太过荒唐。 此时,站在身侧的内侍向前走了一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说是户部侍郎之女陈婉珍新学了一套歌舞,十分惊艳,正适合在此给圣上表演一番。 “哦?是吗?”皇后果然就来了兴致,颇为欣喜,“那便请陈姑娘上来表演吧。” 陈婉真当即温婉优雅的站了起来,清丽的两颊飞上了两朵红云,她走至篝火前,又向着高座上微微屈膝,一双媚眼流动着温柔的流光,“臣女献丑了。” 皇后温情款款的端起了酒盅,亲自给他斟了半杯酒:“户部侍郎之女是越加水灵了。臣妾方才见她与那柳灵珊相谈甚欢,想来应当也是个利落聪慧的姑娘。” 一听到柳灵珊的名字,方才还笑眯眯的皇帝稍稍变了脸色。皇后对柳灵珊设计污蔑七七的事不知道,可这事儿却一直都给老皇上造成了十分难以计算的心底阴影面积。他不经开始怀疑,户部侍郎是不是与柳国力也有交情。 最近的他因为柳家的事儿,变得总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皇上,怎么了?”皇后到底侍奉他多年,他一皱眉头,一个眼神,她就能知晓他想要表达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臣妾去宣太医吗?” “无妨。”皇帝摆了摆手,淡淡道,“别拂了大家的兴致。” 那一边的陈婉真站在篝火之前之后,便拍了拍玉掌,不多时,就有四位小厮,抬着一张直径约有一人高的大鼓上来,安放在了篝火前。乐队分别站坐在大鼓的两侧,俨然已经就位。 陈婉真外头原是披着一件素色的斗篷,随后,她便当着众人,把斗篷解了下来,顺势递给一旁的侍女。 当她脱落斗篷之后,便显现出来了她身上那一套贴身的红色长裙。火红的罗裙紧贴着她曼妙的身材,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明艳似火。 看到这一幕,席上已经有不少人发出了赞叹之声。 “哇。好美!” “果真是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 七七听着席间此起彼伏的喟叹,忍不住也被陈婉真吸引了视线,这位陈小姐确实是蒲柳之姿,身段轻盈柔软,光是踮着脚尖跳上大鼓的动作,便有些当年张飞燕的神态。 眼看此时在场的一个个都被她给迷得神魂颠倒,七七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付北湛。 付北湛指骨分明的手中握着一只精致的夜光杯,撞上她飘过来的目光,他眉头一挑,嘴边便挂上了一抹淡笑。 七七倒是被他给瞧得不好意思了,忙别开脸,全神贯注的去看陈婉真。 悠扬的丝竹声轻柔而婉约,正如陈婉真婀娜多姿的舞姿一般。她敏锐的在鼓上摆了一个姿势,就在这轻缓的乐律中唱起了曲儿。 原本只是舞蹈就已经足以让全场的人为她怔惊了,然而偏在这个时候,她又唱起了歌儿,陈婉真的声线本就甜美,唱起歌来就益发的动人,仿佛能把人的骨头都给唱酥了去。 随着歌声,陈婉真开始做出更多高难度的动作,譬如说下腰,又譬如说翻跟头,优雅中不失柔美。七七这会儿是真的对她刮目相看了。陈婉真就宛如是壁画上的仙女,衣袂飘飘的下了凡间。 唱到最后,陈婉真张开双臂踮着脚尖在鼓上轻盈的转了几圈,最终旋过纤腰,以一个盘腿的姿势坐了下来。 一曲舞毕,也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好!” 紧跟着,围场中想起了宛如雷震的掌声。 皇后也是十分惊艳,当即大掌一拊,直接赏了陈婉真黄金一千两。 “谢皇上赏赐。”陈婉真千恩万谢的伏在大鼓上磕了头,便袅袅娜娜的回到了席位上。 只是这才一上场,便是如此高水准的表演,现在哪儿还敢有人再上去?任凭是什么节目,在陈婉真的歌舞前,都会令人觉得逊色一筹,于是此时间,便再没有人敢站出来继续毛遂自荐邀表演,现场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的沉默之中。 各家此时心中正划算着,该让自家的儿女练些什么新鲜的东西,好在下一次的酒会上夺得头筹呢。 正当皇后打算出声挽救此时的尴尬时,寂静的酒席中突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臣女愿意献歌一曲。”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忍不住向她投去了讶异的目光。 只见月光和篝火光芒的映照下,这位毛遂自荐的女子,正是柳灵珊。 全部人都坐着的席间,只有她一人是站着的,故此显得她格外的惹眼。柳灵珊说完之后,视线冷冷的瞥向了正低着头在吃东西的七七。 有人表演,皇后自是十分高兴。当下便准了。于是柳灵珊微微躬身,当即从席上走了出来,与旁边的乐师们稍稍沟通之后,围场上便再一度响起了音乐声。 七七此时已经察觉出有些不妙。 这个柳灵珊,凡事都喜欢拉她下水,喜欢让她也来参一脚,该不会一会儿唱完了曲子,又要故技重施了吧?她得想个法子,先躲过柳灵珊的这个坑再说。 七七这儿脑子飞快的运转着,那边的柳灵珊便薄唇微启,柔软的歌声从她的红唇之中飘了出来。 “湖外残钟未了。过岭樵夫恁早。犬吠又人行,推枕北窗清晓。清晓。清晓。劳动数声啼鸟。”柳灵珊的音色与陈婉真的不同,陈婉真的声音虽软,却是有舞蹈给她加了分,而柳灵珊之声音当中则是充斥着真实的情感,空灵哀怨,听得人如临其境。 “静默两家茅舍。特地月明狼藉。不管候虫吟,高枕北窗清夜。清夜。清夜。凉似樊川水榭。”柳灵珊唱得十分投入,一动一静,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 席上众人皆听得如痴如醉,赞不绝口。 虽说她的独唱没有陈婉真的鼓上舞那般令人惊艳,但在这秋高气爽的夜里听着,仿佛能让人引起无限遐思似的。再加之她的声线很特别,倒也让人觉得过耳不忘。 “绿锦峰峦似绣。曲折一渠冰溜。中有养疴人,欹枕北窗清昼。清昼。清昼。胡蝶还知梦否。” 柳灵珊唱完了最后一段,丝竹声也随着她的歌声逐渐的消失了。 一曲毕,所有人仍旧还沉浸在这绝妙的已经之中,意犹未尽的看着她。 随后,便响起了丝毫不亚于方才陈婉真收场时的轰轰烈烈的掌声。 “臣女献丑了。”虽然柳灵珊口头说着客气的话,然而眉间眼底却是止不住的得意,就连脸上的神情也飞扬跋扈了起来。 “说罢。”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可那双眼睛却十分深邃,没人能看穿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朕赏了陈婉真千两黄金,你要什么赏赐?” 柳灵珊转了转眼珠子,她当下跪在了尘埃里,声音清清柔柔:“臣女什么都不要,能得皇上青睐,博皇上一乐便足矣。若是皇上一定要让臣女挑一样的话,那么臣女想要的赏赐便是皇上龙体安康。” “哈哈哈。”皇帝止不住的笑了起来,可心里却想着柳家胃口可大着呢,区区千两,怕是入不了柳家的眼。 虽是这么想,皇帝面上却未表露出来,点了点头道:“你有这份心,朕甚感欣慰。下去好生歇着吧。” “是。臣女遵命。”柳灵珊忙提着裙摆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回折去了。经过七七坐席之际,她还不忘递给了她一个充满讥诮的眼神。 七七登时觉得遍体生寒,却依旧不甘示弱的迎上了她的目光。 柳灵珊那边刚坐定,又听皇后幽幽的问:“还有谁要表演的吗?本宫记得往年你们一个个可都是踊跃参加的,今年怎么都这样安分了?” 往年的表演大多都是吟诗朗诵之类的节目,偶有歌舞,但也都不及陈婉真和柳灵珊这般出色,故此自然是没人敢出头。 柳灵珊就等着皇后问这一句话,好让七七出糗,于是脆生生道:“回皇后,不如来新月郡主来助助兴吧。” “这……”皇后看向七七。 谁不知道七七是来自江湖的丫头,虽然如今被皇帝收了当郡主,可她也没什么功底呀。只是柳家丫头为何要提她,这未免太针对了些。 柳灵珊轻笑起来,道:“新月郡主乃是第一次随同皇室来秋猎,而且此乃皇族盛世,往年王爷殿下们都助了阵,新月郡主可决不能推脱。” 七七正想借口自己人不舒服,就听皇后开了口:“七七,莫要扫了大家的兴。既然出来玩,那边好生放开了玩吧。” 他知道七七定然拿不出像柳灵珊此等惊艳的节目,言语中竟也有些为她开脱的意思。 既然皇后已经这般说,七七也不好再做推辞了,不紧不慢的从座位上起了身,低眉顺目的道:“是。” 柳灵珊挑了挑眉,唇边勾起了一抹凉薄的冷笑。 她和陈婉真的歌舞不算什么,不过是助助兴罢了。她就是喜欢看七七在众人面前出丑,这种感觉可实在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