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回到屋内,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没睡上多久,忽闻一阵古琴之音遥遥地传进了耳内,池月翻了个身,捶了捶枕头,“还有完没有,让不让人睡了!”见琴音不止,池月腾地坐起身,下了床,想披件披风,可捞了几次都没捞到,于是作罢,气愤地冲向了门外。 见院中一片寂静,池月撇嘴道:“这么吵的琴声,你们一个个地都能睡得着?”池月摇头,来到院墙边,用力跑了几步,便蹬墙翻了过去。翻过后,池月不禁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院墙,她怎么觉得自己的身体方才好轻盈呀。 池月摇摇头,一定是她还没睡醒。不管了,先去找那个制造噪音的家伙!池月于是顺着琴音一路找去,也不知穿过了几条小巷,终于来到了一座小院前。院门大开,门上挂着两盏红灯笼,池月缓步走进了院子,就见院中有三间正屋,顶上还有一层阁楼,虽然晚上看地不甚清楚,但池月还是能感觉到这屋子的古朴与别致。 院子右边有一个小池塘,而池塘边正坐着一个抚琴的灰袍男子,琴旁燃着盏灯火,池月只能看到灰袍男子的侧脸,却也不甚清楚,约莫是个年轻男子。不知道是不是池月的错觉,在池月看向那灰袍男子的时候,那男子似乎也瞟了她一眼,但当她仔细看去,灰袍男子仍是专心致志地抚着面前的琴。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诶?等等,她不是来阻止这个半夜三更制造噪音的家伙的吗?干嘛要怕他看自己啊!池月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上前阻止这家伙继续弹琴,谁知灰袍男子忽然自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将目光扫向了门口,声音淡淡道:“都说花隐娘轻易不得现身,看来传言有虚啊。” 池月向门口看去,只见一紫衣丽人缓步入了院子,紫衣丽人先是打量着院中的屋子,久久未语。直到灰袍男子的琴音再次响起,紫衣丽人倏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灰袍男子,“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能造出这样的幻境?” 幻境?池月一脸懵地看向了灰袍男子,灰袍男子双手轻拨,另一曲琴音如流水般清澈地响了起来。紫衣丽人怔了怔,随即挥剑向灰袍男子冲了过去,灰袍男子身形未动,只是琴音似乎越来越大,而且开始刺耳起来,池月不禁捂住了耳朵。 眼见紫衣女子手中的剑就要刺进灰袍男子的后背,灰袍男子倏地一拍琴案,只见那尾琴高高飞向半空,而灰袍男子也跟着跃至半空,然后一手抱琴,另一手轻轻一拨琴弦,紫衣丽人瞬间似被什么极大的力量弹开,然后重重地摔倒在了池月这边。 池月睁大了眼睛,随即就见灰袍男子缓缓落地,将琴放在了一边,然后朝这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并且朝紫衣丽人道:“花隐娘,旧时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也不知道怎么制住你。我不过是看在李夭桃的面子上,才对你手下留情,你若识趣,就快些说出傅清水的下落,否则,我叫你妖不像妖,鬼不像鬼!” 池月尚未看清灰袍男子的模样,已经吓地往旁边躲去,不管这个家伙是人是鬼,还是妖,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弹琴就弹琴吧,嗯,她不介意的。想到这里,池月开始沿着院墙往院门口蹭去,但眼睛还是盯着那两人的动作,不知道为何,这两人似看不见她似的,不过,她也不确定,所以尽量放轻动作,免得惊动了这两位。 紫衣丽人冷笑一声,不待灰袍男子走近,忽然右手重重一拍地面,其身体便被那力道震了起来。随即,紫衣丽人双手成钩向灰袍男子抓了过去。这不是送死吗?池月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向院门口挨去,这两个都不是善茬,若真的打起来,还不殃及无辜的自己? 眼见灰袍男子挥舞双手,似要出招的样子,池月也顾不得那么多,脚下发力,迅速朝院门跑去。眼见还有一步就要跨出去了,谁知院门居然呯地一声关上了,然后开始强烈地震起来,院墙与院门都开始散裂,无数粉尘碎渣扑向了池月…… “啊!”池月满头大汗地坐起了身子,惊魂未定间,却见自己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池月四处看了看,没错,是她的屋子。池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场噩梦啊,不过,也未免太真实了些。池月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就听杜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月,醒了吗?” “哦!”池月起身下了床,打开门看向已经穿戴好的杜若,打了个呵欠道:“阿若,你起地可真早,等我会儿,我换身衣裳。”“嗯。”杜若应声,“我就在外面等就好了。”说着,杜若将屋门关了起来,在池月转身的时候,不禁顿了顿手中的动作,盯着池月的背影看了会儿。池月看过来时,屋门已经合上。 “青青请假回家了,少说也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范松道:“丫头,你就好好跟着沈因与喻劲招呼好客人就是。”“知道了!”柏扬灵应声道。范松又看向池月,“阿月,你就……”见池月耷拉着眼睛,范松拍了她一脑袋,“你怎么回事,昨晚没睡觉啊,一脸无精打采样,客人看到你这样,都得转头出门了。” 池月捂住了脑袋,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范哥,你要不要这样重手啊!若将我打傻了,我看更没人给你当帮手了。”范松看了看自己的手,“你别瞎说,我哪有出那么重的手。”等疼痛劲缓过去了,池月才道:“你下次再这样,我也要请假了。” “嘿!”范松道:“我说你,怎么变地越来越娇气了?”“范哥。”杜若开口道:“我看阿月昨晚的确没睡好,想来是有些不舒服。”闻言范松没再说什么。周章道:“那一会儿,阿因、阿劲还有丫头,你们三个就辛苦一下了,阿月就在厨房里呆着就是。”柏扬灵道:“没问题。”池月一抬手,“我没事,哎哟……”池月抱住了右臂起身道:“我再去洗把脸。” 池月用冷水冲了冲脸,又重重拍了拍脸,“不会吧,做个梦都会受伤。”池月活动了一下还在痛的右臂,突然一只手使劲地抓住了池月的右臂,池月立即杀猪一般地叫了起来,立刻有一条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范松的声音在背后身起,“尽管叫,尽管让其他人都知道你池月,又受伤了!整天没个清静!说,到底怎么回事!”范松替池月按摩起右臂来,池月取下口中的帕子,哼着声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早上起来便成这样了。” “梦?”范松的手一顿,“什么梦?”池月道:“说出来,你可能也不相信,我居然见到两个妖怪在打架,还是特别厉害的那一种,整个院子飞沙走石……哎哟!范哥你手轻点!”范松放轻了力道,“你是怎么看见的?” 池月沉吟道:“就是睡着后,没多久,就做梦梦到一阵琴音,我嫌吵,实在睡不着,就循着声音去看看,然后就看见了一座院子,说来也奇怪,我实在不记得那条巷子里有那样的院子。” “院子里先是有一个抚琴的男子,后来,又进了个仗剑的女子,然后两人就莫名地打起来了,我想跑也来不及了,整个院子都开始飞沙走石,然后我就醒了过来。”池月说完,范松便缓缓地放下了池月的手,“嗯,可能是你在梦中不注意撞到了墙吧。”池月摸了摸还有些清疼的脑袋,“是吧。” “一定是!”范松道:“开门了,快来厨房帮忙。”说完,范松便转身走了,池月晃了晃自己的右手臂,诶,确实舒服了不少,范哥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呀。 见前厅忙碌,池月也出了厨房帮忙,经过孙罗尘的事,池月对出现在惜雪园内外的鬼魂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甚至能做到视而不见的地步。一天忙碌下来,池月只觉得腰酸背疼,累地不得了,从前,可从来没这样过,都是鬼怪闹的! 池月匆匆用过晚膳,便回了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沉睡了过去。杜若跟着进了屋,上前晃了晃池月,可池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杜若摇了摇头,将池月扶正,又替她盖好了被子,然后出门关好了屋门。 不久后,一阵疾风吹开了窗门,桌上的烛灯隔着灯罩也被倏然吹灭。“谁?”范松咚地撞进了屋子,只见屋内漆黑一片。“怎么了?”杜若与柏扬灵被这边的动静惊醒,也披衣赶了过来。范松已经点燃了桌上的烛灯,然后来到池月身边,探了探她的呼吸,又把了把她的手脉。 杜若道:“范哥,阿月到底怎么了?”范松没有回答,而是捏住了池月的鼻子,柏扬灵惊诧道:“范哥,你想杀了阿月姐不成?”范松看向两人,“阿月虽然一向睡得深,但像这样,也不会醒过来吗?”杜若与柏扬灵这才回过神来,是啊,平时叫不醒池月,就用这一招,不超过三秒她准醒。 范松松开了手,起身看了看四周,道:“你们先回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她。”杜若担心道:“范哥,阿月会不会有事?”范松道:“放心,有我在这儿,谁也动不了她!”见两人站着不动,范松脸色一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出去!”闻言,杜若最后看了池月一眼,然后便拉着柏扬灵离开了。 范松回头看向似乎睡得很香的池月,皱眉道:“灵魂出窍,为何会这样?难道是因为阴阳眼的问题?”“阿月又怎么了?今天早上也是古里古怪的。”周章走了进来,范松让开位置,“你自己看。”周章来到床边坐下,探了探池月的脉,然后变了脸色,看向范松道:“怎么会这样?” “我也很想知道。”范松自腰间掏出了一片青叶,放在手心,轻轻一吹,青叶便落在了池月的鼻间,很快,青叶又缓缓而升,倏地飞向了门外。“你来地正好,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说完,范松便追出了屋子。 话说池月刚睡下没多久,又被一阵琴音给吵醒了,池月轻轻一叹,将被子蒙上了头,默念道:“这只是梦,这只是梦……”可那琴音却似突然急快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池月终于忍无可忍地坐起了身,这穿耳魔音不消停,她就根本睡不着! 可是,若再遇到那两个灵力高强的妖怪怎么办?她惹不起啊!池月蔫了,正摇头间,忽见眼前飞来一个东西。池月定睛一看,竟是一张手掌大小的黄纸,黄纸上只写了个“请”字。看这字迹虽然清秀却十分有力道,应是男子所书,可这是什么意思?那黄纸在空中飞了飞,突然便飞出了屋外。 池月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要请自己过去?池月想了想,去就去,谁怕谁!反正不过是个梦而已!想到这里,池月下了床,披了件斗篷便出了屋门,只见那张黄纸正院墙上盘旋,池月随即轻松越过院墙,跟在了为她指路的黄纸后面。 也不知拐了几个弯,那黄纸终于飞进了一所宅子,池月停在宅子的门前,依然是宅门大开,门上也依旧挂了两个红灯笼,琴音便是自这宅子里传出来的。池月撇了撇嘴,进了宅门,只见门内是一块小空地,空地中间立着个四面敞开的小亭,池月心中暗想,这是什么鬼宅子?连个遮风的正屋都没有。 而抚琴的男子就坐在亭中,这次,亭子里的光线亮了些,池月便清楚地看到了抚琴的男子。男子正面对着她,五官柔和,却并不阴气,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专心致志地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虽然男子换了一身浅黄色的锦绣衣袍,但池月就是知道,眼前的男子便是昨夜见到的灰袍男子。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突然抬头看向池月,池月立在亭外答道:“池月。”男子垂下头,并没有停止抚琴,但琴音变地轻柔起来,“你住在惜雪园?”“是!”“凤素华,是你什么人?”池月虽有些奇怪这男子似乎挺了解惜雪园,但还是如实答道:“算是,收养我的人。” “你是哪里人?”闻言,池月沉默地看着男子,没有再回答,男子拨完最后一弦,停下了动作,抬首看向池月,声音带了些了威慑,“为何不回答?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横什么横!池月心里暗想,管你是什么人呢,这可是她的梦! 池月直直地迎上男子的视线,“你又是何人?我为何要答你?”男子嘴角轻勾,但池月就是感觉到了男子的怒气,池月不自禁地往后退去,男子却突然身影一闪,竟然直接来到了池月面前,冷声道:“我再问一遍,你是从哪里来的?” 池月吓地浑身轻颤起来,只觉眼前男子的威严压地她喘不过气来,似乎眼前的男子只要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轻松拿走她的性命。尽管这是梦,但池月还是如此相信。正僵持间,池月忽闻宅子外响起范松的声音,“阿月!阿月!你在哪!快出句声!”池月如逢大赦,连忙朗声应道:“范哥!范哥!” 下一瞬,池月便见眼前景物竟然变幻起来,池月转头一看,她身前哪里还有什么对她凶的男子?连亭子也不见了,眼前居然是一片荒草丛,哪里有什么宅子?池月正迟疑间,忽觉后脑勺一痛,然后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