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烟尘渐渐散尽,只剩满目疮痍,但池月如今的神思都在玉佩之事上,绿眉却不禁睁大了眼睛,敢情自己方才是死里逃生啊。闻人简掏出自己的血玉令牌,然后在周围设下极强的结界,众人下了马,席地而坐,将目光都投向了主角闻人简。笑月挑过话题道:“这事儿,我倒略知一二。”众人便将目光又投向了笑月。 笑月抿了抿唇,“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只说这要紧的。”笑月转头看向池月,“阿月,你可知你最近缘何怪梦连连?”池月摇了摇头,笑月看向闻人简,“鬼帝……”闻人简已经解下腰间玉佩递给了笑月,笑月转而将手中玉佩垂在池月眼前,“就因为它。” 池月盯着眼前的玉佩凝眉眯眼,然后一把抓住了那玉佩,“这……不是夜珊护法的吗?”“夜珊护法?”格心道:“谁是夜珊护法?”池月摇头,“还说待回去便查的。”笑月转头看向了闻人简,闻人简道:“这块玉佩是我闻人家传之物。”众人又看向了闻人简,池月脸色怪异地问道:“家传?传了多久?” 闻人简淡声答道:“不是上古,便是太古。”池月松开抓着的玉佩,额头沁出了一滴冷汗,不会这么邪门吧。笑月道:“这么说来,这夜珊护法又与闻人秋尚相关?”池月一挑眉,“又关闻人秋尚的事?”笑月道:“一个闻人秋尚,一个闻人……”笑月咳了两声,“难道你没觉得这闻人秋尚与鬼帝是一姓吗?当日这玉佩便是悬天冥帝以闻人秋尚的名义交给人界闻人家的。” “所以……”池月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夜珊护法与闻人秋尚相识,闻人秋尚是兰星公主的护法,那夜珊护法……又会是谁的护法?为何我梦到她……”池月转而摇了摇头,大睁着眼道:“夜珊是冥帝的护法,我梦到冥帝亲手授了她这块令牌。” 闻人简道:“应是悬天冥帝。”笑月道:“悬天冥帝授了这块令牌给夜珊护法,最后又以闻人秋尚的名义交给了闻人家,这却是为何?”笑月转而沉吟道:“闻人秋尚原是灵水冥后的护法,而后成为了兰星公主的护法,兰星公主出事后,闻人秋尚被削护法之职,失了踪。悬天冥帝……” 笑月摇头,“这说不通啊,悬天冥帝既是以闻人秋尚的名义,也当是将闻人秋尚的令牌给你们闻人家呀,为何要给个不相干的夜珊护法的?”闻人简看向池月,“你确定是夜珊护法的?这块素佩既无纹也无字,很有可能当时其他护法的令牌亦是如此。” 池月道:“我虽不能肯定当时其他人的令牌是否如此,但我在梦中,都是以夜珊的名义看见那些梦境的,十分真实,就像亲历一般,若这块玉佩不是夜珊的,我为何梦到的又会是她?”笑月道:“除了梦到夜珊,就无其他人了吗?” “有倒是有……”池月道:“之前的都看不清模样,叫过名字的,还有一个叫……雁修的,也是护法,他还救过夜珊,但奇怪的是,我隐在夜珊的身体里,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模样。”笑月看向闻人简,闻人简摇头,“不曾听过有个叫雁修护法的。”笑月一叹,“说来说去,又绕回去了,不过我觉得阿月的话不无道理,若这块玉佩不是夜珊护法的,为何又会存有她的梦……不,应该是记忆。” 池月惊诧道:“你是说,我梦到的,都是真的?都是在夜珊护法身上发生过的?”笑月看向闻人简,“不如再让阿月入梦境看看?”格心反驳道:“太危险了。”众人看向格心,格心道:“我虽不大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但方才这周围的奇怪之力便是自池月身上散发出来的,她一入梦境便如此的话,你们怎知她下一次入梦境又会是如何?南帝是否有能力抵挡地住?” “更何况……”格心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去丰都商量天玄石丢失之事,半刻也耽搁不得。”笑月将手中的玉佩还给了闻人简,道:“若如此的话,便让阿月暂留妖界?或是让北志先送她回兰泽宫呆着?不然,阿月一靠近这块玉佩,便是要入梦的呀。”池月皱眉,难怪自己最近都睡不好,都是这块古玉的缘由。 闻人简将玉佩系回腰间,摇头道:“阿月跟我们一块儿去丰都。”众人都诧异地看向闻人简,池月更是一脸幽怨地看着闻人简,明知道这块玉佩对自己影响这么大,睡都睡不好,还要将自己拉在身边。 笑月一拍池月的脑袋,“丫头,你有没有想过,这块玉佩对其他人都没有影响,为何偏偏是你?如果这块玉佩真与闻人秋尚有关,说是不是说明也与你有关呢?又或者,你与那个夜珊护不有什么机缘,在未化解之前,我们当然得看着你,必竟,那个闻人秋尚不是失踪了吗?你怎么能确保他不会找上你?” 池月打了个寒颤,那个杀人狂,她才不要见到呢。不过,就不能是同名同姓吗?笑月道:“我们是不能肯定此闻人秋尚是不是彼闻人秋尚,但也架不住万一呀。你想想看,是留在妖界与兰泽宫更安全,还是呆在鬼帝身边更安全呢?” 虽然池月并不承认笑月的说法,但这既是闻人简的决定,她一个小小的护法又能说什么?反正若是磕睡了,她自睡她的,至于其他,她才不管。事情敲定,众人起身,池月正要走向绿眉,忽听闻人简在身后道:“过来。”池月不以为意,继续迈她的步子,只听闻人简略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池月!过来!” 池月顿住脚步,转身莫名地看向闻人简,只见格心向闻人简道:“还是让我来带池月吧。”闻人简道:“不必,这当中要论灵力之高,我在你们之上。”格心道:“可你是南界之尊……”闻人简目光微寒,“格心,你是北界的人,不要逾了界限!我南界之事,还不到你来插嘴。” 见闻人简寒嗖嗖的目光扫来,池月连忙疾步来到闻人简面前,就见闻人简翻身上马,然后将修长的手伸向了她。池月嗫嚅着道:“我跟着绿眉就行了。”笑月在身后道:“还让绿眉带你,你瞧瞧你都将绿眉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闻言,池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绿眉,方才一直在讨论玉佩的事,所以不曾注意绿眉的反常,如今这样细细一看,只见绿眉面色苍白地厉害,池月惊道:“怎么会这样?”笑月道:“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差点将绿眉的妖魂都给逼出去了,你还是老实地跟着鬼帝吧,别再祸害绿眉了。” 池月再度看向绿眉,担忧地道:“绿眉,你没事吧?”绿眉摇头一笑,“还好。”池月报歉地回以一笑,虽然她什么感觉也没有,但笑月在这种事上是不会诓她的,而且绿眉也没有反驳。池月一叹,转回头老实地让闻人简将自己带上了马,一行人继续策马赶路。 闻人简看上去很单薄,其实后背也挺宽实的,池月到底是有些不自在,尽量拉开了一些距离。但这马在路上颠来颠去,也不是她想避就能避的,过了一会儿,避累了的池月不避了,索性紧紧地揽住闻人简的腰,将头搁在了他背上,反正主动搁与被动搁都一样,这样还免得撞到他。 笑月的目光扫来,唇中带了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池月狠狠瞪过去,笑月便转回了目光。池月的头稍稍往后偏,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格心,她这样“黏”着闻人简,格心该不会吃醋吧?不过格心一直直视着前方,半丝眼锋也未扫过来。 说起来,格心倒真是十足的大美人一个,又有气质,男人对这样的女子心动也很正常。只不过,她到底和闻人简发生了什么事,竟闹到如此的地步?似乎格心对闻人简多有迁让,但闻人简就不太给格心面子了,总是冷着一张脸,言语之间也多夹枪带棒。难道,格心曾做过什么对不起闻人简的事? 池月转回头,谁知额头重重地撞在了闻人简的下巴上,池月连忙往后一撤,就见闻人简淡淡地看她一眼,转回了头。池月只觉莫名其妙,好歹也是策马的,这样分心真的没有危险吗? “笑月,你跟鬼帝很久了吧?”趁着歇息的机会,池月将笑月偷偷地拉到了一边,开始打听起来。笑月点点头,“五六百年了吧。”池月瞥了一眼远处的格心,“那你可知格心与鬼帝是个什么情况?我会不会影响他们俩的感情啊?” 笑月看着池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鬼帝与格心有什么吧?”池月诧异道:“难道不是吗?他们俩看上去那么般配。”笑月摇头,“不然,鬼帝谁都有可能看上,唯独格心不会,格心亦然。” 池月更不理解了,“为何呀?我看格心挺不错的。”笑月拍了池月一脑袋,“莫问了,再问,就是犯了鬼帝的忌讳了。”说完,笑月便转身离开了,池月看着笑月的背影,咬牙道:“最恨人,说一半,留一半了,你倒是一开始也别说啊!” 更让池月郁闷的是,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大家全部远远地躲着她,唯一一个想要亲近她的绿眉也被笑月给拎开了。依笑月的意思,与其祸害一群人,不如只祸害闻人简一个。可是,这道理好像有些不通啊,为什么不能是离开闻人简一个,让他们大家都安生呢?不过鉴于闻人简是她的大老板,所以,这话她也说不出口。 于是,闻人简与池月隔着一堆火,各自沉默。“你不睡吗?”闻人简突然出声,池月不禁看向了闻人简,“不是说我一睡,就会做奇怪的梦,影响大家吗?”闻人简道:“正因如此,我才要留下。”池月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鬼帝想让我在梦中弄清楚整件事情?” 闻人简不置可否,池月摇头,“没这么容易,这梦既是夜珊护法的记忆,我怎么可能主宰她的记忆?之前也是,她想到哪儿,我就看到哪儿。”闻人简默了默,问道:“可有在梦中听过一个叫任锋的人?”“任锋?”池月摇头,“没有,我看到的回忆中,有名字的除了夜珊,便是那个雁修。” 闻人简默然,池月问道:“属下斗胆问一句,这任锋,又是何人?”闻人简垂眸,“是悬天冥帝的护法。”池月道:“如此的话,岂非与夜珊相识?可夜珊的回忆中,怎么会没有呢?”闻人简道:“或许有,你大概没在意。”池月凝眉,她没在意?那便是夜珊也没在意吧。 池月想了想,往旁边躺下去,闭上了眼睛,“鬼帝,属下这便入梦,看看有没有一个叫做任锋的人。”闻人简没有回答,周围景致一变,池月一叹,这也太容易入梦了,她才刚刚闭上眼睛啊。 闻人简看着池月的脸,知道她已经入梦了。闻人简掏出血玉令牌,运起灵力在两人四周设下一道结界,且看看,池月体内的那股力量到底有多厉害。闻人简静静地坐着,等着,可半个时辰过去了,池月却依然一动不动,并不如往常那般滚来滚去,手舞足蹈。 正奇怪间,忽觉结界被一股无形之力震了震,闻人简诧异地看了看四周,却惊见四周的草木迅速茂盛起来。很快,两株大树便将结界外压了个踏踏实实。眼看结界要被压垮,闻人简连忙来到池月身边,以己身灵力试图唤醒池月。 谁知闻人简的手方一抚上池月的太阳穴,便觉一阵睡意袭来,闻人简晃了晃脑袋,这入梦之术好厉害……未及想明白,闻人简便伏在池月身上睡了过去。 大红床帐,屋内亮如白昼,地板是光可鉴人的黑石。闻人简正诧异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忽听身后响起一声女子的厉喝,“放肆!汝是何人,竟敢擅闯深宫!”闻人简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红裙的女子正眼眉含怒地看着自己。闻人简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自己那一身。 “来人!”那红裙女子朗声道:“给本殿擒下这无耻逆徒!”女子话音未落,身后已经冲过来几个执刃壮汉,闻人简迅速后退,想要运起灵力,却惊觉自己的灵力已经消失了。眼见几把利刃刺到了眼前,忽然眼前的人都顿住了,然后四周开始震荡起来,闻人简只觉得自己似被一股极强的力道给吸向了空中…… 闻人简猛地睁开眼睛,就听耳旁池月剧烈咳嗽起来,闻人简意识到自己正伏在池月胸口上,连忙撑起身子,退开了些距离。好在池月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睛,表情难受地道:“我记得明明已经离开那里了,怎么还会被块大石压着不得动弹啊!” 闻人简抿了抿唇,没答话。待池月看清四周的状况,不禁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啊!”“先不要理会这外边是什么情况。”闻人简道:“你方才梦到了什么?”池月坐起身,打量着闻人简道:“鬼帝,我怎么在梦中见到了你呀?我还看到他们拿兵器戳你。”闻人简凝眉,“你是那个红裙女子?” 闻言,池月锁了眉头,不一会儿,脸色突然大变,然后抬头看向闻人简,不可置信地道:“夜珊……夜珊她……”闻人简看着池月惊诧莫名地神色,不禁问道:“夜珊怎么了?”池月终于顺过来气,急声道:“夜珊就是灵水冥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