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出来,桌几上的垃圾已经被临栩月收拾好了,甚至还用了酒精湿巾把整个桌面擦得锃亮。 电视关了。他依然是靠着沙发凳的姿势,一条腿膝盖曲起,放着一个笔记本。此刻他戴着单只耳机,微微低头看电脑,时不时在键盘上敲着些什么。 姜宁妤猜他应该是一下班就来了,否则不会带着电脑。至于为什么…… 好朋友心地善良。嗯,没错。 她心情大好,欢乐地扑腾过去,“还要加班吗?” 带了一丝甜腻的,撒娇般的声音。临栩月抬头望去,点头道,“和美国那边开个会,半小时就结束了。” 他的样子不像正在开会,不然以正常人的反应,都是第一时间闭麦,然后再解释。姜宁妤没多想,“哦”了一声,便上楼了。 她准备上去工作一会,但刚走到上面,便听他笑着说,“少八卦,份额算好没?” 差点被最后一级楼梯绊了一跤,姜宁妤双手撑着腰,在电脑前干站了一会,便改了主意,抱着笔记本下楼了。 就坐在他侧对面,改了几行代码,就把明天的假请了。听他时不时蹦出几句英文,她叹了口气,便托腮看他。 临栩月开会时也没有多专心。不时就能与他的目光对上,然后就见他挑着眉,略带不解,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他周围工作,不嫌吵吗? 所以他开完会,合上电脑就问,“叹什么气,我影响到你了?” “不是。”姜宁妤支着下巴,有点忧愁,“就是这段时间经常请假,心里有点虚。” “年假用完了?” “那还没有。” 临栩月点点头,把电脑装回了背包。 看他的样子,姜宁妤不由地问道,“你要走啦?” “可以再待一会。”他忽然伸出手,抵在她的额头上,问道,“现在还晕吗?” “好多了。” “头上的包我看看。” 姜宁妤便蹭着地毯过去,低头给他看。 一只手轻轻搭在她后颈的发丝上,他若有所思,“用什么砸的?” “饭盒。”她委屈巴巴地扁嘴。 他叹了口气,“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成年人。” 然后在她抬起头,满是疑惑的澄澈目光里,半分无奈半分恨铁不成钢,“就不能用手挡回去?” 姜宁妤伸出自己细白如凝脂的胳膊,“挡了糟重的就是手了,程序员的手更重要!” 他却冷笑,“脑子坏了,几百双手都不好使。” 她一怔,嘴里没服软,“你果然是跟陆离在一起久了,嘴都变毒了。”但目光却黯淡了几分。这种程度的玩笑,纯粹的朋友嘴碎,其实他们很早前也是这般相处。 可他应该会说什么呢?她下意识地垂眸蹙眉,想了很久,觉得如果是那个喜欢着她的临栩月,大概会说“不,都重要”,然后在她的头上烙下一吻。 太习惯了那样的相处,以至于一句正常的话,她连缺失的那些东西,都能细节地想象出来。 他果然只是把她当成朋友了。 但……这样就很好了。 姜宁妤不想做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便换了个话题,“这周末好像是高中同学聚会,你去吗?” 很久,没得到回应。 她不解地抬头,却见他定定地望着自己,好像洞悉了她的表情。 那一刻,姜宁妤莫名冒出了一股冷汗,好像忽然就被他的沉默拉回了现实,那些没用的回忆妄想全被击碎了。 她垂在两侧的手握紧,又松开,用轻快的笑容问,“问你话呢?” 临栩月像才反应过来,“不去。不熟。” “也是鲁楠问的你吗?” “不是,薛凯。” 姜宁妤对这个名字隐约有点印象,“是不是经常跟你们一起玩的那个男生?” “嗯,当时玩得不错。” “去美国后就生疏了?” “差不多吧。” “唉,可惜。” “人生不就是这样么?和一个人相知,再分离,有些东西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握得住的。” 他的话太现实。姜宁妤沉默了片刻,才摇头,“真正属于你的东西,是不需要刻意去努力的。” “也是。”临栩月笑了笑,问她,“你遇到属于你的事物了吗?” 像是闲聊一问,姜宁妤却思考了一下,“友情算吧。其他的……可能过了那个时候了,就没必要再去想了。” “伯顿·威尔?” “……你怎么还记着他呢。”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姜宁妤失笑。 “那么多男生,你不是就对他青睐有加?”临栩月谈及从前,语气却谈不上追忆,淡淡道,“你父母不是也参加过他的继承仪式?” 听到这话,姜宁妤愣住了。 他却像停不下来这个话题,继续说道,“威尔基金会的长子,北美最富有的五大家族之一,如果不是他幽会模特的新闻曝光,你应该早就跟他在一起了……” “……你等会。”姜宁妤食指扶额,像听天书一样捋了很久,才消化了他的这些话,“谁告诉的这些?” “没人告诉我。”临栩月摸向桌上的矿泉水,又收了手,仿佛觉得那样会暴露某些真实心理,以至于都用起反问句来了,“我没眼睛吗?” 她瞪着他,“我不想说以前的事,但我爸妈肯定不是为了他去的,他们打从心底地不喜欢我找外国人。” 临栩月却避重就轻,“过去那么久,有些事情确实毫无可说之处。” 那你在说什么呢? 姜宁妤有点郁闷,想问清楚,他却倏地起身,勾起背包就说,“十点了,我该回去了。” 哪怕是昨天产生这样的对白,他要走,姜宁妤也就让他走了,但打定主意要修复关系,通过诚实直面过去的方式走出来,她不想因为一些不明所以的误会又闹僵。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不行,今天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你不许回去。” 临栩月的身子明显一僵。 他挣了挣手,没挣开,便撇眼看她,又像被烫了一眼似的,深吸了口气警告她,“好好说话。” “你好好说话。”姜宁妤压根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把他推到沙发上,正色道,“你不是答应我做好朋友吗?哪有自己话说一半生气要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