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去找了沉丛云,问:“沉大夫,找我什么事?” 沉丛云赶紧站起来,对高源道:“还是药材的事情。” 高源一听就皱眉了。 沉丛云见高源皱眉,他搓着手,挺不好意思地说:“高大夫呀,你不是跟齐主任关系好嘛,要不你去给说说,让他们再送一些药材到我们卫生院来。你看药房,啥啥都没有了,这还怎么开方子呀。” 高源看他,说道:“你倒是挺积极啊,胡院长都没找我来聊这事儿,你倒是主动上了。” 沉丛云嘿嘿笑着,老脸挤成了菊花,他说:“我也是咱们卫生院的一员啊,这种事情我当然也要操心呀,咱得争做主人公啊。” “哼。”高源轻轻哼了一下,然后说:“现在哪里来的药?全国都缺中药,你当就咱们这里没有啊?” 沉丛云一噎,他也知道这是实情,他道:“那……那能不能让齐主任那边优先照顾一下我们啊,等药材到了先往我们这儿送。” 高源道:“你这都什么思想?有没有集体观念了?” 沉丛云为难地看着高源。 高源上下看看沉丛云:“再说了,你是一个外治高手,可以先用外治法来治病人。跟其他医生相比,你对药材的需求并不是那么迫切的。” 一听这话,沉丛云顿时叫苦连天:“哎哟,你还说呢?我倒霉就倒霉在这个外治上了,之前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我有这手艺,我还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去年你非要带着我王汉章那里展示一下,还让我教授其他公社卫生员外治手法。这下好了,全县人都知道我会外治了,我可以不用药了,收费还更低。” “去年到现在,我歇过一天吗?现在药材短缺,你们是轻松了,来什么病人都推到我这边来,我过的是人日子吗?我这两只手啊,现在吃饭碗都端不起来,晚上都疼的睡不着觉。” 沉丛云给委屈坏了。 高源也叹了一声,他一早就猜到了沉丛云找他的原因了,可现在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道:“这也怪你,你要是好好教他们,把他们都教成才了,你现在不也能轻松点吗?” 沉丛云不乐意了:“你说的轻松,这是学医,你当喝水放屁呢,说来就来?他们自己学不明白,还怪我教的不好吗?再说了,就他们学的这些,那当年多少人跪在我家门口都求不到呢,还有什么不知足!” 高源滴咕:“有这么难吗?” 前世他也就是跟着沉丛云学了三天而已,后来就是靠着自己琢磨和实践,虽然不敢称为高手吧,但是应付普通疾病,也还算是手到擒来的。这些人学了那么久,还学不明白吗? 沉丛云蹲在地上,把手一盘:“不干了,干不了了。” 高源不满道:“你这么早就撂挑子了?” 这时,一个少年捂着鼻子过来了,旁边陪着的是他的母亲,他母亲问:“沉大夫在这里吗?哎,沉大夫你咋蹲在地上了,我正找你呢。” 沉丛云抬头看去,问:“咋了?” 高源也看了过去,见少年的指缝出还在渗出鲜血,他微微皱眉,问:“是在流鼻血吗?” 少年母亲忙说:“对对对,就突然流鼻血,怎么弄也停不下来,我们也没办法了,所以赶紧送到卫生院里来了。前面去找了赵焕章大夫治,赵大夫说让我们来这边找沉大夫,说沉大夫不用药就可以治。” 沉丛云骂道:“赵焕章是什么狗东西啊,又把病人推给我,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样干啊!” 少年和他母亲都是一愕,他们才说了这么一句,沉大夫怎么反应这么大啊? 高源没好气道:“发牢骚有用吗?病人都上门了,你赶紧给我起来干活!” 沉丛云却蹲在地上耍赖:“我不,谁接诊的让他们找谁去,赵焕章不是有能耐吗?让赵焕章把这孩子治好啊,都把人推给我是怎么回事?” 高源脸沉了下来:“你起不起来?” 沉丛云感受到了寒气,稍稍缩了缩头,他不敢硬跟高源对着干,就只能说:“我治不了,流鼻血我能怎么办?外治法又不是万能的,让他们找赵焕章开方子去。” 高源道:“你之前在王局长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人家内治能干的,你外治全能干。” 沉丛云赶紧解释:“那……那……那不是在领导面前要表现嘛,实际上,我哪有这能耐啊。” 高源点点头,倒也不生气,就说:“好,那这个病人我来治。” 沉丛云抬头看高源,然后又继续抱蹲,谁也不理,谁也不爱。 少年母亲马上说:“高大夫,你愿意出手呀,那可太好了。可是……可是,赵大夫说现在医院里面药材不足……您这……” 高源看了一眼沉丛云,说:“谁说我们卫生院就沉大夫一个人擅长外治了?” 少年和他母亲都是一怔。 沉丛云却是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 高源把病人引过来,让他躺好,然后说:“手拿开。” 少年把手拿开,高源发现他的鼻子里面塞着棉花,但棉花早就被血给渗透了,还不等他去把棉花给摘下来,少年扭头,就从嘴里吐出来一口鲜血。 他母亲吓一跳:“这咋还吐血了?” 高源皱眉道:“躺下之后,血不从鼻出,就从嘴里出来了。” 少年母亲满是担忧。 高源看少年,他可脸上血迹模湖,甚是狼狈,地上也是血水狼藉。面色苍白,神情疲倦,口唇澹白。高源出声询问,发现少年现在声微息短。 蹲在地上的沉丛云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高源亦是微微蹙眉,少年很明显是失血过多,这些症状都是失血过多导致的。现在虽然还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可若是再止不住血,任其发展下去,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高源道:“先漱个口,然后舌头伸出来,我看一下。” 少年漱口之后,把舌头伸出来,舌色赤而无苔,如剥膜的猪腰子一般。 沉丛云喃喃道:“阴虚舌,哎,高大夫,你这行吗?” 高源瞥了他一眼:“不治就别废话。” 沉丛云一甩手,自讨了个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