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观脚下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奔到村口之处,脸上的惊惶之色才稍微缓解,忽然破空风声骤起,八棱紫金降魔杵从天而降,正好钉在他的天灵盖。 “啪”一声脆响,刘远观脑壳碎裂,红的、紫的、白的五颜六色水液纷纷喷出,当下栽向地面,化作白光消散。到了最后一刻,他都无法相信,自己会栽在一个农妇手中。 迎难而上,自力更生固然是值得学习的作风。但事前没有收集足够的情报,这是粗心大意;以次充好,以为能轻易忽悠别人,这是自视过高,目中无人;遇上变故之后,应对无措,这是心无定形。 这么多错误都犯了,想不被淘汰都难啊。陶然总结了一下,顿时有些惋惜,那三个家伙要是能细心一点,专注一些,绝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但是没有如果,事实已经发生了,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其他人只能从中吸取教训。 天外天的仙师走了,村民们也捧着饭碗回家。其他修士都在开动脑筋,想要破解眼前困局,而有的人已经开始行动。 当当当,当当当―― 清脆的了铃铛声骤然响起,村民回家的路上,忽然走出梅花山的李清风,只见他手持长棍,挑着一副布条,上面写着十六个大字。 神机妙算,铁口断命。 风水堪舆,寻龙点穴。 字迹有些扭曲,血淋淋的还没干,这是李清风刚刚咬破手指写的。他摇头晃脑,唱道:“阴阳妙用表三才,却问阴阳底许来。若识阴阳由动静,何人更作有无猜。” 这是诗论家方回的作品,也是李清风门派的易数口诀,他走到那几个村民面前时,忽然脚步一顿,装模作样的打量了小孩几眼,便摇头叹道:“可惜,可惜啊。”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未来,是家族血脉的延续,是理想的传承,是父母长辈最关心的重点。李清风这一装模作样,顿时引起年长村民的重视。 中年妇女连忙问道:“先生,俺家小幺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呀。” 李清风说道:“小孩并没有不妥,他天庭饱满,目如日月,双耳垂珠,这是大富大贵之像,如果只从这方面开看,将来必定会出人头地,成就一番大事业。但是,他的运道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恐怕将来促进不妙啊。” 用好话引起算卦者的认同和欢喜,然后埋针引线,加以转折,把对方的思维引入自己的方式,再扯几句术数名词,胡乱解释一下,就能打开算卦者的钱包,任予任取了。 这是江湖上算命先生常用的手法,现在被李清风施展出来,一下就唬住村民了。中年妇女顿时紧张起来,急道:“先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作祟呢?还请您详细说说。” 嘿嘿,这就上钩了。李清风暗喜不已,便绕着小孩走了两圈,再往四面八方远眺了几下,煞有其事的掐指推算,最后双手一拍,说道:“算出来了。主要还是你们村的风水不好,阻碍住孩子的运气了。” 风水不好?几位村民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这话的话。在这些村民的记忆当中,村子已经存在了无数个年头,如果真是风水不好,人早就死绝了,大家哪还能优哉游哉的生活的。 中年妇女却是小孩的母亲,所谓母子连心,她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又问道:“先生,俺村的风水出现啥问题啦?” “你们这村位于高山之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常年被天风吹袭,这种地势在风水之上,叫天钟倒悬。” 李清风抛出一个专用术语,问道:“你们想呀,一个钟被倒挂在半天上,危险不危险?” 中年妇女点点头,说道:“是很危险?” 李清风又问道:“钟被悬挂着,天风劲烈,吹过来的时候,这钟会晃动吧?” 中年妇女想了想,又点头道:“是会晃动。” “着啊,这不就出问题了吗!” 李清风的声音陡然提高,说道:“常言说人抖福薄,钟晃肯定也好不了啊。这钟就是你们村的风水,常年这么晃荡,就把福寿禄都晃荡走了,却装了不少天风、煞气,这就叫天钟倒悬聚风煞,是非常差的一种风水。” 这么多专门术语被李清风抛出来,解释好像也很有道理,其他村民也吸引住了,专注的听了起来。 三言两语之间,就把所有目标都引入彀,李清风得意不已,又说道:“其实这是这样还不算什么,最多你们村只是人丁不旺,积攒不起财富,穷是穷了些,但还能凑合着过下去。” 村民们一想,全村人口最高记录是三十六人,每户最多六人,老中小三辈各占两人。再往后,虽然也有新的小孩出生,或者从外面取回媳妇,但也有老人去世,或者闺女嫁走。 至于财富,村子交通不方便,也没有什么资源可以发展,要不是有一片节操林,全村早就饿死了,现在就算很多年轻人在外面打工赚钱,但也只能维持一个温饱问题,日子过得是紧巴巴的。 所有情况和李清风说的都对得上,这下子村民们就再无怀疑了,都把他当作天外天的仙师看待,一个个凝神摒息,唯恐打扰到对方。 李清风对村民的神情变化一目了然,知道时机已到,他脸色一沉,万分凝重说:“但我在村子里面绕了一圈,现在你们村的风水被恶意破坏,现在的局面,已经不仅仅是人少村穷,而是大大不妙啊。” 这下村民们可就慌了,年纪最大的老人忙问道:“先生,您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这是当然啊。”李清风沉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村后面的飞鸟渡,以前是有桥的吧?问题就出现在那里了!” “如果飞鸟渡有桥通过,村庄道路通畅,内外沟通,汇聚的风煞就能顺着道路泄走,不会有什么危险。可现在桥被毁了,风煞全部堆积在村庄里面,久而久之,就会变成大祸害!村里的人丁会越来越少,还会越来越穷,最后的结果,就是人亡村散!” 李清风布局这么久,终于把目标抛出来了。村民们听到如此严重的结果,顿时有些惊惶,低声交流起来。 “我就说呢,最近几十年人丁越来越少,原来是风水被破坏了呀。” “孩子们在外面干活,被欺负的情况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原来我只觉得是运气不好,现在看来,全是风水被破坏造成的呀。” “这情况好严重呀,该怎么办呢?” 村民越说越怕,一个个都变得惊惶失措。李清风看到这一幕,心里那个酸爽,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得意洋洋的想道:“局面已经布置好,只要我再多说几句话,这些愚昧村民还不得求着我指点,全村赶去修渡桥?” 到了这个时候,附近的修士终于看出李清风的计划,纷纷给这家伙竖起大拇指。 陶然都有些佩服,暗想这位还真有两下子,如果能让村民主动修桥,事情就容易解决了。看来这群修士当中,还是有能人的呀。 李清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下发现同辈道友们的赞叹,他一个三流小门户出身的修士,何曾有过如此高光时刻,当下都有些飘飘然。 他决定再加一把火,让村民们立即去修桥,便说道:“这个破坏风水的人心思很歹毒呀,他毁了渡桥,就是绝了村庄的活路,要看着你们一个个死掉,最后全部死绝,连坟墓都没人祭拜,如此狠毒手段,简直令人发指呀。” 这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村民们终于讨论不下去了。 年纪最大的老人制止其他人的说话,恭恭敬敬的给李清风躬身施礼,说道:“先生,既然您能看破这种手段,想必也有破解的办法,求您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指点一条生路吧。” “好说好说,其实我这次下山,也是为了积攒功德。对我们风水相师来说,别说修复你们村原来的风水,就算要改变天钟倒悬聚风煞的格局,那也不难做到。” 李清风先给自己吹一吹,然后才说道:“改变天钟倒悬聚风煞的话,需要仔细来推算方位和时辰,还要收集很多罕见材料镇压地脉,耗时良多。你们村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当务之急是先保命。所以你们要最快的时间修好渡桥。” 老人迟疑道:“就这么简单?” “简单?一点也不简单。” 李清风冷哼一声,吹嘘道:“修好渡桥后,还要施法贯通村庄的气脉,重新塑造风煞通道。另外我还要布设法阵,让以前堆积的风煞发挥作用,反馈到凶手身上……” 李清风越说越多,渐渐忘乎所以,吹嘘要对付毁桥之人,让对方落个凄凉无比的下场。村民们听的拍手称好,兴高采烈,其他修士也都跟着起哄。 李清风更加得意,他准备把波牛皮吹完,就带着村民们去去修渡桥,快的话第二天就能破开幻境之局,到时候他就是万众瞩目的玄门新星,门派也能跟着出风头。 胜利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但陶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