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 “老大爷?” “老爷爷?” 陶然一连换了三个称呼,屋檐下的老人依然不为所动,对他视而不见,仿佛两人是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连对话都对不上,还真有点难度呀。陶然叹了口气,却没有放弃,而是仔细思考起来。 这里虽然是一个小村庄,但男女老少齐全,祖父孙三辈同堂,常见的设置都有,房屋、粮仓、围墙一个不少,甚至还有寨门,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咦,这里有粮仓?这可不是一般村庄能有的东西。”陶然眼睛一亮,顿时抓住了重点。 一般小村庄里面,都是各家过各家,有什么东西也是各用各的。粮仓这种高级建筑,只有村里出现众望所归的人物时,才能建得起来。也就是说,这个小村庄内,也有一村之长。 几百年前的村长是叫什么来着?陶然细细回想,终于记起中学的历史课本有教过,他迟疑着叫道:“里正大人?” 老人眼中的焦距一变,瞬间了落在陶然身上,忙不迭道:“哎哟,不敢当不敢当。老头姓项名祥,只是一个小小里正,可担不起‘大人’这个称呼。” 终于对上话了。陶然松了一口气,对设置幻境的前辈满是怨念,心想:“必须称呼职位才能搭上话,这都是什么恶趣味呀。” 这样的设置,也是当年缔造者的观念体现。 在数百年前,里正职位虽然小,那也是在官方名单上挂号的,属于统治阶层,和一般的草民有所区别。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别拿村长不当干部看。 当年的修士前辈,就是要用“里正”的称呼来警示后辈,只要是修士,无论是多落魄,总归是玄门中人,决不能和普通人混为一谈。 不过这些事情陶然就不知道了,现在既然已经和关键人物对上话,接下来就是套关系了。他说道:“项里正,小子叫陶然,不知能否借个地方避避雨?” 这个项祥设定的为人似乎还不错,看到陶然浑身淋湿的模样,连忙说道:“陶小哥快快请进,别淋出病来。” “多谢。”陶然谢过后,便跟着进了屋子。他目光一扫,发现是很普通的农家建筑,木桌竹凳,上面还放了一个瓷罐,倒扣着一个海碗。 项祥取了一条干的手巾给陶然,等他抹干脸,便倒了一碗水递过去,笑眯眯问道:“陶小哥,我们这里地处偏僻,罕有人到,不知你所为何来呀?” 陶然拱手道:“不瞒您说,小子本来是要去天台的,但迷了路,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不知道您能否指点一下迷津,告知去往天台的路。” “去天台呀?”项祥嘿嘿一笑,并没有立即回答,吧嗒吧嗒吸了好几口水烟筒,才说道:“我们村后头有个飞鸟渡,那里就是直接通天台的捷径。” 果然就是飞鸟渡。陶然心下一动,连忙问道:“项里正,飞鸟渡我去看过了,深渊宽有三丈多远,人根本就过去。您能不能指点一下,要怎么才能通过飞鸟渡。” 项祥悠悠说道:“飞鸟渡原来是有一座桥的,但在一百多年前,桥天风摧垮了,连桥墩也没能留下。现在想要过去,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飞过去,另一个是重新搭桥。” 飞?陶然立即想起被彩雾腐蚀成骷髅的松风,不由打了个冷颤,便说道:“项里正,我见过深渊下的彩雾,歹毒异常,根本无法防备,不知道要怎么飞才能安全通过?搭桥的话,要去哪儿找材料。” 项祥说道:“飞的话,当然是离深渊高一点飞过去。至于搭桥的材料,那桥都毁了上百年,老头儿看都没有看过,那就不知道要用什么材料了。” 陶然又追问飞行的高度,但项祥却再也没有说下去,只是推说不知道。但陶然也没有沮丧,至少这一番对答,他已经知道了三点内容。 第一,离开幻境的关键地方就是飞鸟渡,只要越过深渊,就能离开这里。 第二,飞鸟渡是可以飞过去的,但要怎么飞需要做测试。 第三,飞鸟渡的桥是可重新搭建的,至于所用的材料,应该就在村庄内,例如那片竹子。 陶然整理好思路,又说道:“项里正,如果小子愿意重修飞鸟渡的桥,村里能不能给一些支援?例如材料或者人工?” 项祥哈哈笑道:“陶小哥,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响,自己要走的路,还要让别人帮忙。我老实告诉你吧,我们根本就不用走飞鸟渡,所以渡桥被毁掉之后,一直都没有重新修建。你要走飞鸟渡的话,还得自己想办法。” 陶然有些明白了,登天梯考验的是心志,飞鸟渡就是劫难,外力无法帮助,只能靠自身努力。他便换了个话题,和项祥聊起天来。 一顿说话后,陶然也了解了村庄的情况,六户人家一共有二十四人,但青状都出去谋生了,村里现在就剩下老弱妇孺。 村里的粮食,都是年轻人从外面买回来的,集中堆放在粮仓里,其他盐油酱醋之类的小物件,会有货郎带来卖,不过这货郎也是不定时出现的。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外面的雨也停了。陶然也找不出更多的线索,便告辞离开。他出了项祥家的围栏之后,才发现别的修士都在,一个个落汤鸡似的,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哎呀,陶道友,您可算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找到线索呀?” “陶道友,您可真厉害,竟然能进屋子和村民聊天,分享一下经验呗。” “陶道友,我就知道你是行的,茅山宗出来的人,个顶个都是精英!”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或者拍马屁,或者拐弯抹角询问,纷纷涌向了陶然。不是这些修士不努力,而是他们已经用遍了办法,现在是无计可施了。 这些修士也去了其他村家里,一点一点的试探之后,别说进门聊天,连半句话都搭不上。所有修士在村民眼里,依然是毫无存在感的空气。 而陶然这里已经进了村民的家里,还和项祥谈笑风生,可见大有进展。最可恶的是修士们能看到陶然在聊天,门帘却像施加了隔音罩,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让他们徒叹奈何。 这群家伙对陶然进行人身攻击才过不了多久,现在又来求人,脸皮实在有够厚的。 陶然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又见外边还有几个未曾骂过自己的修士在,便说道:“要和村民搭上话,就得喊对方正式职称。比如这家的老人是一村之长,你们得称呼他为里正。” 这话一出来,陶然和身边的修士顿时跑了个精光,纷纷叫着“里正”,哗啦全都冲进项祥家的院子。 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这种吃碗面反碗底的行径,别说是陶然,就连外面那几个修士都看不过眼,纷纷摇头不已。 这些家伙简直就是愚不可及,别说基本的做人准则,难道他们就没想过,陶然能首先找出关键点,肯定能找到更多的线索,说不定很快就能破解迷局,脱身而去。这种关键人事不好好巴结,难道他们以为自己是猫大爷吗? 灵昀暗骂了几声,便拉着灵尚给陶然施礼,感激道:“多谢陶道友指点,如果可以的话,请道友带我们师兄弟一起行事。” 旁边还有两个散修,一个叫张兵,一个林凯,也上来施礼,说道:“陶道友,还望你能继续指导,我们两个一定马首是瞻。” 陶然要去飞鸟渡做测试,也需要人手帮忙,便道:“几位客气了。如果不嫌弃,那就一起走吧。” 当下五人组成一队,以陶然为队长,一起向飞鸟渡而去。路过村民的菜地时,陶然顺手拔了一些杂草,路上又将项祥透露出来的线索告诉其他四人。 重新回到飞鸟渡,经过大雨洗刷后,深渊下面的云雾变薄了许多,但陶然还记得松风的遭遇,也不敢轻忽大意,当下分出一支草梗,手腕一扬,劲力所到之处,草梗便如利箭飞射而出。 呼一阵清风自深渊下面吹起,毫无征兆的,草梗便消失无踪,连半点飞灰都没有。这里果真是险恶之地,连一根草梗都不放过。 陶然又分出多根草梗,逐一投掷出去,数次之后,便已经确定,想要安然通过飞跃深渊,至少要有六丈以上的高度。 陶然问道:“各位道友,你们有把握以安全高度跃过深渊吗?” 其他四人同时摇头,别说要保持六丈高度,就算是平平跃出,他们也无法到达深渊对面。 陶然的身体素质已经世所罕见,平地腾起六丈勉强能做到,但要一直保持这个高度飞跃深渊,那也做不到。而且人和草梗完全不一样,说不定还会引起其他变化,所以陶然也放弃了孤身飞跃的想法。 陶然沉吟了半晌,便说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要过飞鸟渡,必须借助外力。无论是飞行器械,还是重建渡桥,都需要材料和线索,大家先说说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