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年久的原因,羊城码头经常出现开船不守时的问题。旅客的怨声不绝于耳。钱守义听到广播后也很无奈,他把行李放在了候船室的椅子上,漫无边际的浏览着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候船室,被截留的乘客有二百人之多,大部分为一家子来南方旅游的,没曾想赶上了这事儿,看得出来,大伙的心情很不平静。 候船室还算可以,四壁洁白如镜,墙上挂着航船时刻表和乘船须知,东面墙上挂着一台一米见方的液晶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着羊城开发建设的热闹场面和椰岛绚丽的自然风光,墙的左下侧放着一个移动式的广告牌,上面贴满了形形色色的广告。候车室的进门处上方挂着一个石英钟,时钟的针尖刚指向十五点,离推迟后的开船时间还有长达五个小时。做生意的意识驱使着钱守义漫步来到广告牌前,随意浏览起广告内容来,忽然,一则藏于缝隙中的广告引起了他的注意:椰岛野象园急需小象若干头,本公司愿免费培训小象孵化员,有意者可来电来人垂询。下面标着咨询电话和地址。 “何不去学习孵化小象技术呢,这肯定是个赚钱的买卖。”这时候的钱守义心里没别的,只要能挣到钱,回家跟老婆孩子有个交代,不管什么买卖他都要试试。他看到候船室的左边有个快餐店,提着行李快步来到这里,由于买快餐的人多,大家有秩序地排起了长队。还好,不大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一盒香喷喷的异乡晚餐端在手里,找个清静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了。 这时,迟到的登船铃声响了起来,钱守义准时登上了南航的客船,这是一艘用退役的军用货轮改造而成的民用客船,有的地方隐隐约约的还有着军舰的影子。他找到自己的舱房,把行李放好,独自一人来到了甲板上,甲板上的海风很大,旅客们纷纷躲进了船舱。钱守义有准备,他把风衣披在身上,迎着风站在甲板上。虽然苍茫的大海看不到边际,但听见了蓝色的海水涌起滚滚波浪拽搭在船帮上的悲壮声音,放眼望去,只有闪烁的渔火扮亮一点海面,满天眨眼的星光使夜色不再黑暗,这时,他的心中有一种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感觉,也许这就叫做漂泊吧。 凄凉的海风让他不住地打着寒颤,使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他打小就没离开过父母,没离开过家乡。远离家人的滋味让他在这没有旅客的甲板上潸然泪下。离家漂泊这个词对他来说,很是陌生,但就目前的情况下,在他的感官世界里漂泊也应该算是一种生活的方式,它不断丰富着人生阅历。经过这次远行,经过这次漂泊,他的人生旅程会更加完美! 在数千里之外的燕山脚下,寂静的夜空使菲菲娘儿俩夜不能寐,钱红倚在妈妈的怀里,不停地念咕着:“爸爸什么时间回来呀,我想爸爸了。” 菲菲眼含热泪安抚着女儿:“你爸爸昨天刚走,怎么也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钱红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点湿,她马上意识到这是妈妈流下的泪水,“妈妈您流泪了,我知道妈妈也想爸爸了,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爸爸能在节前回来吗?我想买好多好多的月饼让爸爸带着我们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 菲菲打转儿的眼泪像是断了线儿的珠子流了出来,顺着她白皙的脸颊倾泻在了她的身上和钱红的脸上,懂事儿的女儿拿过手绢给妈妈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说:“妈妈不流泪了,女儿给您唱首歌吧。” “好,妈妈听女儿唱歌。”菲菲擦了擦眼泪,搂着女儿听着从怀里飞出的稚嫩的歌声,“啊,妈妈,烛光里的妈妈……”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在钱红的演绎下更有一番情感在里面。 “现在几点了,妈妈。”一曲终了,钱红感到时间很晚了,该休息了,明天妈妈还要上班,自己还要上学。 菲菲看看表,“十点了,快休息吧。” 忽然,窗外几声悲凉的鸟叫声使已经躺下的菲菲又坐了起来,不忍心让这悲凉的声音吵醒熟睡的女儿,她下床把门窗关严,无意识地看看窗外,银色的月光让人朦胧地看见,在不远的高压线上,聚集着无数的准备迁徙的鸟类,好像有燕子,有飞鹰,还有好多叫不上名字的鸟。它们好像在等着掉队的同伴,又好像飞累了在高压线上歇息,刚才听到的鸟叫声就是它们相互传递信息时发出的。 瓦蓝如洗的夜空,高悬着一轮即将圆满的月亮,忽然一首唐诗跃出她的脑海:“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多么好的诗句呀。这不正是我们娘儿俩现在的真实写照吗……? 经过一夜的航行终于到了椰岛码头,天还没有放亮,南国滚滚热浪已经涌进了船舱,到了,美丽的南国,开放的椰岛已经敞开了宽大的胸怀。钱守义随着人流走下了轮船,在举目无亲的红土地上,他无暇欣赏椰子林的笔直葱绿,无心留恋万泉河的赤色波澜,他要迅速找一家廉价旅店住下来。不为别的,太热了。这时,他想起了来时女司机的一句话,你们北方人不适应南方的燥热气候,果真如此。第一次来椰岛,不一样的社会环境、不一样的秀丽风光使他目不暇接。他迫不及待地来到大街上,想抓紧时间考察椰岛的市场,因为,离中秋节越来越近了,他要找到合适的买卖,争取在节前赶回家。 经当地人指点,他快步来到海口最大的集贸市场,看看这边的商品行情再作决定。 人头攒动的市场使钱守义喘不过气来,转悠了半天也没有一个让他看上眼儿的买卖。又渴又饿,决定先找个饭馆填饱肚子,有什么事儿下午再说。就在他一转身要走的时候,一句地道的椰岛女声使他不得不止住了脚步,“这位大哥是北方人吧,想买点什么?”一位端庄秀丽,穿着紧透的小姐站在路边,黑红相间的秀发被清新的海风飘向了空中,一双迷人的双眼,一对深深地酒窝使钱守义迈出去的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又收了回来。 “你在跟我说话吗?”钱守义问。 小姐笑眯眯地说:“这还有谁吗?” 钱守义四下看看,确认没有旁人后,说:“你有什么事儿吗?” “这个地方太热,咱们到那边亭子底下坐会儿。”说完小姐带头朝亭子走去。钱守义随后也来到了这个亭子旁。亭子下面有一个石质圆桌,四面放着四个石凳子,桌面上摆放着椰岛的时令水果和饮料。钱守义才发现这个市场原来就是海边,这里离海水只有十几米远,涨潮的时候坐在石凳上,上边聊着天,下面双脚可以戏着海水,无不惬意。 “大哥您请坐,您是到这边旅游的?还是有别的事情?”小姐娇滴滴地问道。 钱守义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话,他琢磨着眼前的这位小姐把自己拉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敲诈?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不是太棒槌了吗。骗感情,更不可能,自己长得什么样心里有数,这类小姐是看不上的。那还为什么呢?他一脸迷茫。 小姐看出了钱守义的心思,伸手拿过来两个南方特产水果---椰岛香桔,非常利索地把桔子的皮儿剥了下来,随手放进了垃圾桶。说:“我跟大哥素不相识,我把你拉到这里,我看大哥有点怀疑,我先自报家门,我是南方动物孵化培训学校的老师,如果大哥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可以帮您实现。” “你我初次相识,你怎么知道我要学习动物孵化呢?”钱守义大惑不解。 小姐嫣然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房子说:“那是我们公司的办事处,我常年在这个地方招揽客人,客人只要从我眼前一过,我就知道他是哪的朋友,来椰岛是旅游啊还是做买卖。” 钱守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眼前的这位小姐是神女?他有意识地试验一下这位小姐未卜先知的能耐,说:“你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这位大哥说笑话,不用看您就是领导,并且是一位技术企业领导,我猜想您是到椰岛学技术来的。”小姐说完看看钱守义的反应。 钱守义心想:“你还会算?别糊弄人了。”但表面上不做否定,爽快地回答:“你是不是有特异功能呀,让你猜对了。我到这边来是想学点技术,不知道什么技术在我们北方能用,还请小姐赐教。” “我们椰岛就是技术多,但适合北方用的技术还真是不多,让我想想。我想种植技术就不要学了,因为你们北方的土壤、气候、环境等因素不适合种植南方的植物。有一个技术你们可以学,那就是孵化技术。” “孵化技术?这种技术北方有,不用大老远得到你们南方来学。”钱守义肯定地说。 “您说的是一般意义上的孵化技术,我们要教的是更深一层的孵化技术,虽然技术内容比较复杂,但经老师的精心教学后,学起来很轻松。” “更深一层的?什么意思?”钱守义越听越糊涂。 小姐看出这位大哥涉世不深,要抓住他。“大哥您稍坐片刻,我速去速回。”说完她拖着飘逸的绿裙离开了亭子,朝办事处的方向跑去。 “她干什么去了?”钱守义伸着脖子看着小姐的背影,疑惑地自言自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