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刹海小院出来，林为民没有回家，而是在市场买了点菜，来到了郑国家。　　见是林为民来，郑国脸上本来是笑呵呵的。　　可一看到他手上提的东西，脸色顿时变了。　　“诶，别关门啊！”　　林为民一只脚死死卡着门，让郑国的努力白费。　　他没好气的说道：“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你看你，我这提点东西还不行吗？”　　郑国道：“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话就伤感情了。”　　林为民不理郑国的反应，使劲用脚将门别开，提着东西进了屋。　　姚淑芝正做饭呢，瞧见林为民手里拎着东西，满脸笑容道：“为民，你看伱，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同样的话，这位同志说出来就很暖人心嘛！　　“呵呵，顺路买了点。”　　将东西放到厨房，顺手在正在玩玩具的小毛头头上撸了一把，“长得可真快！”　　“你等一会儿，我再多弄个菜！”姚淑芝在厨房喊道。　　“得嘞！”　　林为民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沙发上，郑国无奈的给他倒了杯茶。　　“说吧，什么事？”　　林为民啜了一口茶，“瞧你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你来看我，什么时候拿过东西？”　　郑国犹记得上一次林为民给他送东西，是用一个西瓜换了刘海燕调进燕京工作。　　这西瓜，真他么贵！　　老子这辈子就没吃过那么贵的瓜！　　一语致命，林为民竟无法反驳。　　大意了，早知道平时来顺手提点东西好了。　　“既然流程你都熟了，我就不客套了……”　　林为民这个开场，让郑国恨不得上去给他两个大逼兜。　　不过在听完了林为民的话，郑国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这回跟上次一样，林为民同样不是替自己求助的，而是替石铁生和程西米。　　程西米同意和石铁生结婚，所需要的勇气是巨大的，不仅是因为石铁生身体上的原因，也有工作上的原因。　　这个年代想要调动工作是很困难的事，更别提是跨省调动，还是调进燕京这样的首都。　　为了这段感情，程西米几乎是要放弃在西安稳定而体面的工作，不远千里的来到燕京。　　“铁生和西米太不容易，你看看，能不能给帮帮忙？”林为民问道。　　郑国沉吟着，他和石铁生相识，没到石铁生跟林为民那样的程度，但也算是好朋友。　　现在知道石铁生的难处，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对工作有什么要求吗？”　　“我还没问。这不是先来问问你能不能帮上忙吗？”林为民道。　　“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还不如直接让铁生他们两口子来！”　　“铁生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拉不下这个脸的，也就是我……”　　“这话倒是没错。”　　“是啊，铁生就是脸皮薄。”　　“我是说后半句。”　　“……别聊了！”　　这天儿聊不下去了，林老师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姚淑芝那边开始往餐桌上端菜。　　郑国张罗道：“先吃饭，吃完了我们俩去铁生那，跟他商量商量。”　　林为民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吃着饭，林为民问道：“听说你们家老爷子要升了？”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郑国警觉。　　“那么激动干什么？路边社的消息。”　　郑国嘟囔道：“这帮人，真是什么消息都敢传。”　　“这么说是真的了？”　　“嗯！”郑国应了一声，又叮嘱道：“别出去说。”　　“我这嘴你还不放心？”　　“就是你这嘴，我才不放心。”　　吃饭就吃饭，好好的聊什么天，我就多嘴问这个话。　　林为民闷头吃饭，今天买了那么多东西，他非得吃回本不可。　　晚饭过后，两人结伴来到石铁生家。　　听说了他们来的目的，石铁生脸上有些受人馈赠的不好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感动。　　“为民跟我说了，西米是个好姑娘。来了燕京咱们不能亏待了她，这事回头你跟她商量商量，看看有什么想法，我们到时候再商量。”　　郑国一番话说的石铁生心里暖烘烘的，郑重的点了点头。　　“郑国，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还有为民……”　　石铁生看向两人的眼神中满是感激，林为民和郑国安慰了他两句，便离开了石家。　　石铁生知道当初刘海燕的工作就是郑国帮忙办的，林为民今天把他请过来，程西米的工作调动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想到程西米不用为了他放弃工作，石铁生开心极了，心中更加感激两人。　　又过了几日，石铁生和程西米启程去西安，陪着的还有石岚。　　林为民也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节奏。　　进入一月下旬，春节前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　　短篇精选丛书的编纂完成，《当代》编辑部的工作也散漫了起来。　　马上过年了，大家都等着放假呢。　　林为民闲来无事在办公室翻着报纸，最近报纸上仍然时不时能够看到关于他和《燃烧》的批评。　　骂了几句米国，米国人没跳脚，倒是国内的某些人，像是林为民挖了他们家祖坟一样。　　不过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这帮人除了叫唤叫唤，也没什么真本事，林为民从来没放在心上。　　倒是有几份报纸上的评论文章让林为民上了心，最近的风好像又要刮起来了。　　他不禁想到了之前程早春和边署找他谈话的事。　　引而不发，可不是件好事啊！　　林为民心中感叹。　　傍晚下班后，林为民将开着车送东西。　　快过年了，各个单位都在发福利。　　他特意去了卫君怡家一趟，老太太现在已经出院，行动已经没有问题，就是说话还有点不利索。　　见到林为民来了，卫君怡很是高兴，拉着他聊了好一会儿。　　从卫君怡家出来，林为民便开车来到了油漆作胡同。　　自从韩壮壮拍完《红高粱》回燕京之后，韩定邦便搬回了油漆作胡同。　　今年过年，林为民还是在油漆作胡同过，家里就韩定邦这么一个长辈了。　　前两天《红楼梦》剧组放了假，陶慧敏回了老家过年。　　林为民进屋的时候，韩壮壮正在试衣服，殷歌丽刚刚显怀，坐在沙发上看着韩壮壮，满眼都是星星。　　“真是太英俊了！”　　外甥媳妇的赞美让林老师满脸黑人问号，这大概就是审美代沟吧！　　《红高粱》已经确定参加二月份的柏林国际电影节，剧组出了三个人，分别是导演章艺谋、男主角韩壮壮和女主角巩俐。　　人再多了，西影厂就供不起了。　　“这离电影节还两个星期呢，你猴急什么？”林为民对韩壮壮道。　　韩壮壮笑了笑，“我这不是激动嘛！”　　“过年的时候少吃点，省得到时候衣服穿不上，上镜还胖。”林为民叮嘱道。　　“我知道了。”韩壮壮应道。　　韩定邦感慨道：“好在电影节还有些天，能在家过个节。”　　他又遗憾道：“可惜了，没参加春晚。”　　林为民笑道：“姐夫，这有什么可惜的。上春晚打开个知名度就够了，总上春晚，对于演员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韩壮壮这时也附和道：“爸，我老舅这话说的对，以前我也没想明白，春晚这东西有利有弊。　　要说出名那是真快，可以说是一夜成名。可上的次数多了，这弊端就出来了。　　你看陈小二，现在老百姓看着他，谁还记得他的本名？都叫他陈小二，大家只记得他是个小品演员。”　　韩壮壮说起这件事心中就不由得庆幸，当初林为民退出春晚的幕后工作，韩壮壮很不解，还犹豫自己要不要也退出，他特意问了林为民的意见。　　林为民给他分析了上春晚的利与弊，韩壮壮思前想后也跟着退出了春晚。　　尽管如此，可他心中还是充满惋惜的。　　上了春晚的人，很难戒掉那种让你一夜之间便成为全国老百姓关注的焦点的感觉的。　　这种关注度是任何电影、电视剧包括话剧都给不了的。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着陈小二的身份逐渐被定位成小品演员和喜剧演员，韩壮壮彻底明白了林为民当初对他说的那番话。　　演员塑造的形象获得了观众的认可和欢迎，这对于演员来说是件喜事。　　可要是太受认可和欢迎，也不见得完全是一件好事。　　戏路被限制了。　　你能想象陈小二那张脸出现在苦情电视剧里吗？　　编剧敢写，观众就敢乐，直接破坏了作品的整体性和氛围。　　这样的演员，除了他本来的路子，别的类型的作品谁还敢轻易用他？　　大家边聊着天，边准备年夜饭。　　到了八点，春晚正式开始。　　去年因为85年春晚的事故，黄一鹤被央视的领导派到了《女医传》剧组去帮忙。　　今年，黄一鹤又杀了回来。　　一家人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　　今年的春晚，陈小二也没上。倒不是他不想上，而是身体不允许。　　最近他喉咙里长出一个大血泡，大到已经可以堵住咽腔。本来为了春晚是打算做简单处理，动个小手术把血泡戳破放血。　　结果手术完创口太大，一时半会根本恢复不过来，只能无奈放弃春晚。　　虽然没了陈小二，但林为民也在春晚的舞台上看到了熟人。　　之前出演过《悬崖》的王刚，今年上春晚演了个小品《拔牙》。　　林为民还看到了郭达·斯坦森，再过几年本山就该出来了，林为民心里竟然有点期待。　　今年春晚的压轴，是湾导的歌手费翔，混血儿俊朗帅气的外表让大外甥媳妇这种品味独特看了都直喊帅。　　就是舞步土了点，林老师只能从这个方面找点毛病。　　玛德，确实帅的有点过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