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柯林华这番话,陈兴泉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 “柯经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云工,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怎么觉得,你们不像是省交建公司的。” 杜磊带陈兴泉进来的时候,曾向他介绍说柯、云二人是省交通建设公司的人,当时陈兴泉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经过刚才这番对话,从季江东透露出来的口风,以及他对柯、云二人的态度,陈兴泉已经有足够的把握相信,这二人肯定不是什么省交建公司的副经理和工程师。 最简单的一点,省交建公司的地位是低于青林市交通局的,而从刚才季江东的表现来看,他是把柯林华当成上级领导来对待的,这就是反常之处了。 如果柯林华的地位比季江东更高,却又藏头缩尾地以一个假身份来与陈兴泉交流,这其中值得玩味之处就很多了,没准真有一些陈兴泉惹不起的因素存在。 柯林华也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道: “也对,陈经理,既然我们是有求于贵企业,那双方可能开诚布公一点更好。没错,我和云总工并不是省交建公司的人,我们的单位叫枫林研究所,不知道陈经理听说过我们这个单位没有。” “哦!原来你们是……”陈兴泉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了,脸上已经满是骇然之色。 枫林研究所这个名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比较陌生,但陈兴泉却是听说过的。 他还知道,枫林研究所其实只是这个机构对外的名称,在内部它还有一个数字编号。在前些年,谁如果在公开场合说起这个数字编号,都有可能会被“有关部门”请去喝一点免费的茶水。 枫林研究所具体是研究什么东西的,没人能够说得清楚。陈兴泉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这家机构非常牛也非常神秘。 刚才季江东说柯林华他们的单位技术实力比兴龙涂料厂要强出百倍,陈兴泉是有些不服气的。但当柯林华说出自己来自于枫林研究所之后,陈兴泉服了,心服口服的那种。 可是…… 咦,刚才他们是不是说他们也不曾找到反光涂料的配方资料,还觉得兴龙涂料厂的配方有独到之处? 这是不是意味着,高凡的本领即便放到枫林研究所,也是能够让人刮目相看的。 天啊噜,自己在火车上偶然遇见的那个半大孩子,到底是个什么妖孽啊! 陈兴泉不知道,这件事情,其实从头到尾都没青林市交通局啥事,约他到交通局来面谈的,正是柯林华和云中明二人。 那天,陈兴泉在罗滔那里留下一份反光涂料样品,恰好被来局里办事的一名施工队工程师看到了。这位工程师是个转业军人出身,与枫林研究所有些关系。 他知道枫林研究所最近正在研究一系列军用涂料,目前卡在几个关键环节上,进展很不顺利。察觉到兴龙涂料厂的这种反光涂料具有不俗表现之后,工程师便给自己在枫林研究所的战友打了电话,向他说起此事。 几经辗转,这份涂料便到了研究所总工程师云中明的手上。云中明经过研究,发现这种涂料中使用的改性树脂对于改进军用涂料有很大帮助,于是便急着要找涂料的发明者了解更多的详情。 由于涂料是从青林市交通局找到的,云中明便拉着研究所的副所长柯林华来到了青林,请求青林市交通局帮他们约到涂料厂的人员,以便当面请教。 此前,柯、云二人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多少有些保密的考虑,想着能低调就尽量低调。但现在看来,不说出自己的来头,眼前这位社队企业的销售经理是不肯合作的,于是柯林华也就实话实说了。 “柯首长,还有云总工,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陈兴泉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一刻,他不敢再玩什么花招了。枫林研究所的背后,是庞大的国家机器,他的那点秘密,还想瞒过国家机器吗? 云中明说道:“你们这种反光涂料,我们已经做过分析了,应当属于一种改性顺丁烯二酸树脂,掺入玻璃微珠作为反光材料。 “国外文献上的确报道过使用改性顺丁烯二酸树脂的方法,国内也有企业做过尝试,难度主要在于改性方法。 “很明显,你们采用的改性方法是有效的,所以我的问题只有一个,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在顺丁烯二酸树脂里添加了松香酸、三羟甲基丙烷、苯二甲酸,还有偏苯三甲酸酐,然后进行反应,这可能就是云总工说的改性吧。”陈兴泉老老实实地答道,“具体的比例,还有反应过程,我记得不太真切,云总工如果想知道,可以到我们厂里……,啊不,等我回到厂里,就整理出来,给云总工送过去。” “松香酸、三羟甲基丙烷……”云中明低声念叨着陈兴泉说出来的配方,推算着反应过程,心里对于这种改性树脂的设计已经有些眉目了。 陈兴泉说的具体比例以及反应过程,对于云中明来说并不重要,他是枫林研究所的总工,而枫林研究所是军方从事化工研究的主要单位之一,寻常的化工过程根本就难不住他。 “这个配方,你们是从什么地方看到的?” 深思了一会之后,云中明再次向陈兴泉问道。 这一回,陈兴泉不敢再提那个花费几十万做实验的谎话了,他低下头说道:“其实,这个配方是一个专家给我的,他说他是在国外的杂志上看到的。” “这个专家叫什么名字?” “高凡。” “高凡?” “高凡……” 云中明和柯林华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隔了一会,云中明才向陈兴泉问道:“你说的这个高凡,他是哪个单位的。” “他是北京大学的,他就是学化学的。”陈兴泉道。 “北大化学系?”云中明迟疑道,“我和北大化学系的老师都很熟,没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啊。” 陈兴泉苦着脸:“说出来怕云总工不相信,这个高凡,不是北大的老师,他就是一个大学生,去年才上的大学。” “什么!” 一屋子人都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