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险象环生
噪杂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陆安栀觉得整个人像是掉进了真空里。 霍诗予在尖叫,魏红在尖叫,病房的房门被人撞开,抢救车的轱辘急促地在地上摩擦,医护人员熙熙攘攘,有人把她拉向一边,还有护士在身边对她说着什么。 世界好像忽然没有声音了,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她看见老爸的喉结下面有那么大一个血洞,那里是气道,因为开颅手术被切开了,插着气管,是连接着呼吸机的生命通道。 本来前几天医生还跟她说,等老爷子病情稳定了,就可以尝试着脱离呼吸机,封闭切口,引导病人自主呼吸。 可现在,气管却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被霍诗予硬生生扒开,皮肤被撕裂,飞溅而出的鲜血就那样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陆安栀脸上。 哪怕她的心硬得像颗石头,也受不了这样惨烈的一幕。 一瞬间,胃里翻江倒海,双腿脱力,直接跪倒在床边干呕起来。 冷汗顺着鬓边的碎发大颗大颗往下淌,所有内脏像是被人拧在了一起,闭上眼能听见心脏砰砰砰地跳,睁开眼,除了一片乌压压的黑,其他的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 主治医师第一时间赶过来替陆国栋处理气管切口,围在霍诗予身边的保镖趁着小姐短暂失神的空档,火速将人带出了医院。 而陆安栀则半跪在地上,使劲用手指掐着自己的大腿。 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不能晕,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她必须要在场,必须要第一时间知道。 …… 医生护士将病床团团围住,不停的有带血的纱布从里面递出来。 因为事出突然,加上霍诗予的保镖挡在门口,他们已经来不及把人送去抢救室,只能直接在床边把伤口清创,然后放置新的气管。 本来这是个小手术,但陆国栋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无论是呼吸还是心跳都脆弱得像个瓷娃娃,短短半个小时,出现了好几次心脏骤停。 陆安栀听着监护仪时不时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大拇指的指甲盖几乎要被她生生抠烂。 她垂着脸,长发凌乱,早上扎的马尾松了大半,掉下来挡住了半张脸,露在外头的脸颊,嘴唇白得可怕。 魏红也急坏了,哑着嗓子手足无措:“刚刚那个女的是谁啊?栀栀,她这是故意杀人,我们……我们要去警察局报警,让警察来抓她。” “栀栀,你怎么样了?怎么脸这么白?” “栀栀,栀栀?” 魏红轻摇她的肩膀,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茫然地抬起脸:“小姑,你别说话,我想静静。” “好好好。”魏红两只手从她腋下穿过,半拖半抱将她从地上扛了起来,一旁的护士见状立刻过来帮忙。 “陆小姐,你脸色不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护士焦急地问她。 陆安栀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我没事,死不了,我爸……” 护士蹙着眉从一旁的推车里拿了个血糖仪过来,抓起陆安栀的无名指猛地扎出一个血珠。 “我的天,陆小姐你血糖太低了,赶紧回你的病房休息,要么吃东西要么输液。”护士神色慌乱,正要去叫医生,却被陆安栀死死拉住。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眸光空洞却坚定:“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这里守着我爸。” 护士犟不过她,只能匆匆跑出去,吩咐同事替陆安栀弄点葡萄糖。 …… 李九在收到消息时,霍知衍刚刚开完早上的第一个会。 开完一个,还有三个。 李九对着手机骂了句日了狗了,径直推开了会议室的玻璃门。 面对座位上一脸疲惫的男人,他低下头率先认错:“老大,我一时疏忽,手下的人没有拦住诗予小姐,她……她竟然跑到少奶奶父亲的病房里,把老爷子的气管拔了。” 霍知衍的眼刀几乎是瞬间甩了过来:“你说什么?” 不等李九回答,霍知衍深吸一口气,抬腿就走,边走边骂:“你最近这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追个女人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忘记了是吗?” 李九头皮发麻:“没有,我没有啊老大,是铭骁少爷故意支走了我们的人,也没料到诗予小姐会冲进去啊。” 霍知衍跳上车,手里的电话就没停过,李九在主驾上都听得如鲠在喉。 晟世的处境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藏危机,霍铭骁因为城南的项目亏了资金亏了人脉,反手就把霍知衍的老底也揭了。 这一来,两兄弟之间已经不单单是暗斗那么简单,很多东西甚至已经抬到了明面上。 他现在离开公司,整个高层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们恨不得把霍知衍24小时都扣在会议室里。 车子停在医院地库,霍知衍冷着脸往电梯里走,迎面就碰上了刚刚从便利店回来的小护士。 这个小护士是昨天替陆安栀换衣服擦身体的,霍知衍看着有些眼熟。 护士也认出了霍知衍,看见他像是看见救星一般,直接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去:“霍先生,您太太低血糖差点晕倒,喝葡萄糖又吐,说是想吃抹茶味的巧克力,我刚刚买了一些,您看有没有她平时爱吃的?” 霍知衍额角抽了抽,根本没看塑料袋里的东西,直接走出即将关门的电梯,回车上拿东西。 顶楼病房的阳台上,陆安栀仰着脖子靠在椅子上,身边吊着一瓶点滴。 头发没有重新扎过,乱蓬蓬地垂在后头,飞来飞去。 她还是穿着早上的那件七分袖T恤,袖口耷拉着,像人一样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病房里有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 半个小时的抢救,好在有惊无险,气道重新恢复后,心跳也逐渐平稳,陆安栀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下来。 主治医师对她点头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是晕的。 护士把她抬上担架床,呼啦呼啦推上楼,她不想躺着,就让护士把她放在阳台上吹吹风。 唯一不好的消息是,葡萄糖超难喝,齁甜齁甜,甜得发苦。 黏在嗓子眼根本下不去,她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想到这,陆安栀又觉得自己实在太丢脸,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嘴角止不住地发笑。 一只手忽然从她脸侧伸过来,指节微微曲着,捏了块撕开了包装的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