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每一个坐馆都会有一些自己的私人产业,离不开吃喝嫖赌这些生意,一来可以方便自己敛财,二来待在自己直接管理的商铺总是安全一些。所以你想在一个辖区里找到当地的坐馆,不妨就去这些地方看看。 按理来说朱百强这种两百多斤的胖子,逃不开食色性也,平日不是泡在饭庄就应该在洗浴中心,可恰恰相反,朱百强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一家叫做“缺一门”的麻将馆。 此时才上午九点,根本就不出意外的冷冷清清,那些常来的牌友们刚刚打了一夜,此时都在家里蒙头睡大觉,只留下屋内满地的烟头、酒瓶子和散在桌子上的麻将牌。 麻将馆的伙计是个邋邋遢遢的中年人,常年熬夜导致他平日里总是无精打采,头不梳脸不洗,胡子拉碴叼着根烟打开门板准备打扫,顺便看看有没有遗落的筹码作为自己的赏钱。 刚刚拆下门板,一个男人的脚步已经到了近前,伙计低着头,由于嘴里叼着烟说话含糊不清: “来得太早了,还没开门呢。” “我tm知道没开门。” 伙计一听急忙抬头观瞧,本以为是个迫不及待翻本的倒霉赌客,一听声音才发觉不对劲。 “哎呦!九哥!你怎么来了!” 来者三十多岁,寸头眯缝眼,脸上阴晴不定时而笑时而不笑,穿着一件褶皱的复古装(类似唐装的服饰),走路是一摇一晃,此人名叫麻九,是大石堂新乡街的街把头,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新乡街转悠,名副其实的地头蛇。 麻九一开口就是拿腔拿调:“怎么了,我不配来这打麻将是吧?哎呦这庙大容不下小鬼哦……” 这个麻九出了名的阴阳怪气,只要开口就没好话,伙计早有耳闻,也不跟他计较,只是陪着笑脸: “瞧您这话说的,您是江湖大哥,贵客,快进快进……” 伙计见他身后还有几个弟兄,还以为他一时兴起,叫人来打麻将,可当麻九进了屋,手下们却纹丝未动守在门口。 “九哥,他们不进来呀?” 麻九找个了正中央的桌子坐下:“怎么了?你这屋里藏了刀手,想把他们几个叫进来一网打尽,给我新乡街端了吗。” 伙计人都麻了,也不搭茬,赶紧沏了一壶上好的茶叶,毕竟是朱百强本家的买卖,茶具盖碗都算讲究,把茶摆到了麻九桌前。 “九哥你喝茶……” “这是要摔杯为号啊。” 这回还没等伙计说话,门口就有人边笑边说: “老九,难怪你平时哪都不去,这他妈到哪不得挨打。” 董六嬉皮笑脸地走进麻将馆,身后还跟着一言不发的蛤蟆,二人在麻九身边坐了下来,伙计心想,这不就是我的嘴替吗,急忙也给他上了茶。 麻九抬眼看了看董六,哼哼着说:“哎呦,这不是安喜街六哥吗,最近生意做得大,还有时间来搓两把呢?” 董六拿起两个“发财”顶在脸上做眼睛: “有钱大家赚嘛,安喜街现在就是空心包子,撑得大,馅小得很没什么由头。” “哎呦,闷声发大财呀,攒点钱挺好的,这届来不及,下一届花个几千万到叔叔伯伯那送礼,没准两年后我就得叫你老大了。” “谁要当老大呀?” 又有人来了,这回一来就是两个,一个是中年男子穿西装戴金表,看起来像是个财大气粗的土大款,另一个穿着朴朴素素脖子上戴一大串菩提子,手上也盘着各种串,手里端着个鼻烟壶,走两步吸一口,用现代的角度看,好像一个遗老遗少。 董六自然认得这两个人,分别是安宁街的街把头袁腾和黄河街的街把头方舟紫,两个人的街是紧挨着,平日里关系非常好,常常形影不离,二人脸上带笑,步调都十分一致: “麻九兄弟,董六兄弟,这街里街坊的都来了,别来无恙啊。正好咱们四个先到了,打四圈怎么样?” 麻九和董六对视一眼,没理会,这两个人出了名的爱在背后讲坏话,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大佬,没少被他们俩嘀咕,因此人缘很差。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四个人开始堆牌码牌,袁腾有一句没一句地问: “朱老大呢?还没来?” 麻九开口:“碰,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一大早就打电话让我来集合,你们几个也是?” 董青玄搭腔:“可不嘛,东风。” 方舟紫每摸一张牌之前都要搓一搓手里的珠子,好像是在进行什么神奇的仪式,轮到他摸牌,突然身后一阵冷风,好似有神灵提示,他急忙双手合十嘴里不知道念了什么,然后猛地把牌抓起来,脸上一阵欣喜,看来是摸到了好牌,随后打出一张: “发财。” “胡了!” 董六把牌一推: “门前清一色七小对,老方点炮,算算番吧。” 麻九哈哈大笑:“哎呀老方啊老方,你这左算右算,请来了诸天神佛,敢情你是给董六请的?我说最近安喜街怎么财源广进,闹了半天都是你在这做法,董六,你可得好好谢谢老方。” 众人哈哈大笑,方舟紫脸气得都发紫了,可还是一脸笑容强撑着: “哼哼,是谁的财运就该谁赚,我这也是顺应天命。” 此时门外已经陆续进来了七八个人,都是大石堂的街把头,很快,大石堂十三个街把头就全都到齐了,各个街区带来的手下把门口都给占满了,大佬们一进门就互道辛苦,各个都是讲究做派。 十三个人凑了两桌麻将,其余的人坐在桌前吃干果喝茶水,不是讲述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就是展望自己的美好未来,主打一手老混子见老混子,两眼泪汪汪。 见此情景,董六忍不住说: “好家伙,平时开大会也没来这么齐,朱老大怎么还不来,这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宣布呀。” 袁腾撇了撇嘴:“我看是朱老大忙着竞选兜里缺钱了吧,把咱们这群老兄弟都叫来,赢咱们几桌麻将钱,他可是出了名的麻将高手,今天谁也跑不了。” 果然,连朱百强的背后坏话都敢说,当真是个嚼舌根子高手。 “我看看今天谁赢了呀?” 说话间,朱百强出现在门口,肥头大耳白白胖胖,嘴巴永远不会停,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说话,远距离看去,还以为谁家的猪跑出来了。 他迈动着缓慢的身体走进麻将馆,一众街把头见他来到纷纷起身问候,董六等人的麻将桌也暂时停下了动作。 “老大。” “老大。” 朱百强虽然碌碌无为,但是平日里在大石堂也算是一碗水端得平,处事公正资历又老,因此街把头们对他还是十分尊敬的,朱百强也是一脸笑容各个打招呼,还特地走到麻将桌前问董六: “六子今天手气不错呀,最近赚了不少吧。” 董六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都是辛苦钱,老大,你火急火燎把我们都叫来是要干嘛呀?有什么事说一声就行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朱百强拍打着浑圆的肚子哈哈大笑: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想各位兄弟了,把大家约过来聊聊天,来,先打几圈麻将……董六,麻九,胡千,你们三个陪我打两圈。” 三个街把头和朱百强凑了一桌,其余人见状也不打牌也不闲聊,而是凑上来看牌,实则是想听几人在说什么。 起初相安无事,朱百强打了几把之后,码牌时忽然说话: “陈元圣告诉我,你们之中,有内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