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家门外停着一辆自行车，院子里有一群人帮薛明捣煤机，他们轮流操作。　　其中有运输局曹宝山和牛保全，有煤炭工业局的沈震鸣，还有他们的主管领导秦四平。　　秦四平主管煤炭、石油等能源，同时又主管运输事业，省城政界的三号人物。　　这些人都是沈震鸣招过来的，当时他骑着自行车来到省城大院，把脏兮兮的煤球捣和详细的设计手册交给秦四平。　　秦四平听说这玩意儿是运输处长发明的，心里就像吃了蜜糖一样甜，这份功劳可以独吞了。　　于是他让沈震鸣通知煤炭工业局的一把手陈远征，运输局的一把手曹宝山，然后坐着吉普车来到薛明家。　　沈震鸣没有通知陈远征，蛋糕就那么大，吃的人越多，自己吃得就越少。　　一群领导轮流帮薛明捣煤机，他们在家都捣过煤球，都觉得薛明发明的新式煤球捣是好东西，省时省力效率高。　　秦四平脱掉外套交给秘书，“我的手也痒了，拿过来让我试试。”　　沈震鸣急忙上交煤球捣，秦四平一口气捣了二十个蜂窝煤，“这东西不错，薛明是个好同志。”　　“四平叔过奖了。”薛明露出憨厚的笑脸，悄悄给妻子使眼色让她赶紧准备待客的零食。　　董燕燕和沈小楚收拾客厅，赵雪拿出极品碧螺春沏茶，又拿出了大白兔奶糖和五香瓜子。　　“四平叔，咱们去屋里休息一下吧。”薛明说道。　　众人进屋说话，秦四平坐在主位，薛明坐在他身边，三个女同志急忙倒茶。　　茶是好茶，奶糖和瓜子都是好东西，秦四平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曹宝山看到了那丝不悦，急忙沉着脸瞪着薛明，心说你小子不知道他的脾气，在他面前炫富不是好事。　　奶糖就不说了，葵瓜子是炼制葵花油的原料，现在全国都缺植物油，这小子竟然敢把瓜子拿出来。　　“宝山是不是有心事？”秦四平温和地问道。　　“四平同志，我在家里种了几棵向日葵，孩子们天天盼着吃瓜子。眼瞅着成熟了却被这兔崽子偷走了，把俺闺女气得哇哇哭。”曹宝山气呼呼指责薛明。　　“嘻嘻……”沈小楚马上笑出声，赵雪和董燕燕也没忍住笑。　　美女一笑心情就好，秦四平哈哈大笑，其他人都笑了，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薛明略显尴尬地挠挠头。　　他确实去老曹家偷过向日葵，不过桌子上的瓜子是空间里种的自己炒的。　　当然薛明也能猜到老曹的想法，明着是故意让薛明丢脸，其实是解释五香瓜子的来历。　　“卧槽，我还是没有完全融入这个年代，瓜子在我心里就是最普通的零嘴啊。”薛明心里一阵后怕。　　笑声很快停止，秦四平抓把瓜子慢慢嗑，其他人也开始吃糖吃瓜子。　　“薛明同志搞出来的新煤球机还不错，大家都说各自的看法。震鸣你先说。”秦四平说道。　　“四平同志，新煤球机省时省力，我建议大力推广。以前捣一百斤蜂窝煤需要两天，现在只要两三个小时，这就降低了群众的负担。”　　沈震鸣说完等着领导点评，领导依旧一脸平静。沈震鸣心里咯噔一下，他了解的领导的脾气，不点评就是不满意。　　曹宝山发现领导看向了自己。　　急忙正襟危坐发表意见，“东西是好东西，不过我建议先向省里汇报，由省里确定是否大力推广。”　　韩四平还是不表态，又把目光看向牛保全。曹宝山倒是不紧张，新煤球捣推不推广跟运输局没关系。　　“我……我建议薛明同志无偿把新煤球机上交，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牛保全硬着头皮说道。　　说完发现还被领导盯着，只能再次硬起头皮，“上次运输处和公路处打架，薛明受到留置查看一年的处分。”　　“哦？有这回事吗？”秦四平转头问薛明。　　薛明弱弱地点头，心说你他妈装什么装，你是主管运输的大领导，我受的处分肯定是你签字批准的。　　“你觉得自己冤枉吗？”韩四平问道。　　“不冤，是我没带好头儿。”薛明扭头看看赵雪。　　赵雪急忙拉着董燕燕和沈小楚上楼，楼梯上传来咚咚声，片刻后大家又听见关门声。　　“关于新煤球机你怎么看？”秦四平温和一笑。　　“我觉得不要推广，就在各个煤场内部使用，以后不卖煤只卖蜂窝煤。”薛明小声发表意见。　　此言一出空气突然安静，沈震鸣急忙捂着眉头，心说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一百斤煤和一百斤蜂窝煤不是一回事啊。　　以前群众买煤回家自己掺黄土捣煤球，你这样搞就是煤场自己掺黄土捣煤球，虽然给群众省去了麻烦却损坏了群众的利益呀。　　曹宝山后背出了冷汗，“薛明不要胡说八道，你只是运输处的处长，在煤炭方面你就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　　老曹说完偷眼看秦四平，看见他正在低眉沉思，急忙用眼神示意薛明道歉补救。　　“你小子说什么屁话，快给领导赔不是。”牛保全一巴掌拍在薛明肩膀上。　　薛明则是一脸懵逼，上辈子的老爹就是这样过来的。　　刚开始从煤场买煤自己捣煤球，后来煤场不卖煤只卖煤球。　　改革开放后继续买煤捣煤球，后来用电磁炉做饭，再后来就用天然气做饭。　　“四平同志，薛明这小子就是个门外汉，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沈震鸣决定帮薛明一把。　　“嗯？我觉得薛明的意见还不错。”秦四片温和一笑拍拍薛明的肩膀。　　沈震鸣、曹宝山和牛保全懵逼，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明明就是个馊主意啊！　　薛明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新煤球机只在煤场内部使用势必增加很多人手，各个煤场会发展壮大。　　煤炭工业局也会跟着发展壮大，人事权很重要，韩四平这个主管能源的领导的话语权也就大了。　　第三天上午，牛保全来到运输处找薛明，他带来了一份省城方面下发的红头文件，撤销关于薛明同志留职查看一年的处分。　　“哎呀，头上的紧箍咒终于摘掉了。”薛明就觉得浑身轻松，很想站起来高歌一曲。　　“你小子别得意太早，如果群众知道是你提出的只卖煤球不卖煤，你就等着被吐沫星子淹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