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一番作死后，停车场上空烟雾缭绕，远远看去跟上香似的。　　十几辆卡车陆续启动。　　司机们开着轰鸣的卡车，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当然了，在开车之前，还要大声吼上两句口号。　　“多拉快跑，我光荣。”　　李卫东将卡车开到小火车旁，便把调度单丢给牛萌。　　“徒弟，今天师傅有点事情，这些任务就交给你了。”　　牛萌的眼睛勐然瞪大，小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兴奋：“真真的...?”　　在以往，李卫东也让她开车。　　不过那都是有李卫东在旁边盯着，并且开车的时间也不会长。　　像今天这样，让她独自扛活的事情，还从来没有过。　　我滴老天爷啊，我牛萌终于能当正司机了。　　“那还能有假，依照你的水平，完全能够独自开车上路。”　　李卫东鼓励了牛萌几句，便跳下车走到负责装货的张主任身旁。　　从兜里摸出一包大前门，直接拍到张主任的怀里：“老张，今儿我让徒弟独自开车，等会装货的时候，你盯着点那些搬运工，让他们把货码整齐点。”　　像这种在厂内倒短的活，车少人少路程短，一般没有太大问题。　　最怕装车的搬运工投机取巧，为了省力气，装车的时候货物摆放得不到位。　　那样的话，卡车的重心会不稳当，开起来方向盘难以掌控，严重点的还容易发生侧翻。　　老张把烟攥在手心里，假意推脱道：“李司机，你徒弟不就是我徒弟嘛，咱们这关系，你还搞这套，那不是埋汰人嘛。”　　李卫东把他的手又推回去，笑道：“还有个事，等会签名的时候，你替我签了，别让别人看到了。”　　“明白，明白！”老张递出一个你懂得眼神，把烟揣进了包里。　　李卫东完全可以不送这包烟。　　依照牛勇的火爆脾气，这个张主任也不敢耍滑，更不会记他一个旷工。　　但是，做人嘛，就是要懂事一点。　　你现在牛皮哄哄的，逞一时爽快。将来遇到麻烦了，别人就算想帮你，都会犹豫一会。　　没有人会喜欢那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　　骑上自行车出了轧钢厂，李卫东直奔化工材料门市。　　用从京城大学无线电爱好小组的介绍信，从门市买来了足够制造几十台矿石机的材料。　　售货员牛大姐在收钱的时候，深深的看了李卫东一眼，然后把单子分成了五批。　　李卫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化工材料门市每个月都要把销售记录递交到上面，而且上面还不定期的派人下来检查。　　一次性购入这么多材料，万一被查出来，麻烦那是免不了的。　　“谢谢牛姐了！”　　“姐也不知道你买这么多材料有什么用，也不想知道，只是你要小心一点。”牛大姐边开单子边劝告道。　　“明白，你放心吧，造出来的东西，不会在京城里出现。”　　李卫东说着话环顾四周，没有就看到胡光亮他们的身影，好奇的问道：“对了，牛姐，你还记得京城大学无线电小组那几位吗？”　　“记得！自从你上次离开门市后，他们又来过几次。后来便不多见了。”　　牛姐闲聊着把单子交给李卫东：“你自己去仓库挑吧。”　　“嗨，牛姐你真是我亲姐。”李卫东谢过牛姐，从仓库里挑出了所需要的材料。　　一共是三十二台的材料，装了满满一大袋子，看上去有些显眼。　　李卫东没有回四合院，而是骑着自行车来到于大伯家。　　于胖子正在屋里睡觉，听到敲门声，睡眼惺忪的拉开了门。　　他的目光瞬间着落在那鼓囊囊的帆布包上。　　“哎吆呵，妹夫啊，你人来就来了，还带那么多礼物，这多不好意思。”　　“滚蛋，这是化工材料，你想什么好事呢！”　　李卫东跟于胖子开着玩笑进了大院，大院里很是寂静，似乎只有他们两人。　　“于大伯呢？”　　“咳，你还记得老头子研究的那个羊上树吗？”　　羊上树？　　李卫东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不过我记得你家老头子说过，羊上树这种技术，要作为祖传的手艺，传男不传女吗？怎么会想着卖掉呢？”　　“这两天不是手紧嘛，我家老头子准备把‘羊上树’技术，卖给中科院的科学家，今儿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于胖子苦笑道。　　“原来是挣钱去了，很好，你家老爷子也知道承担生活的重担了。”　　李卫东赞赏的点点头，于大伯那可是人才，要是往正道上发展，将来必成大器。　　两人说着话，进了于胖子屋。　　看到李卫东从帆布包里取出辉铜矿石，电容......1n60二极管，漆包线，导线，可变电容...　　于胖子的眼睛和嘴巴都一点点的瞪大，最后几乎合不拢。　　看着李卫东开始娴熟的组装矿石机，于胖子深吸了两口气，终于挤出一丝声音：“妹夫，你会组装矿石？”　　“嗯！”　　“你去鸽市卖过矿石机？”　　“....嗯。”　　“你还撒过石灰？”　　李卫东勐然停下手，拿着一块辉铜矿石，抬起头双眼紧盯于胖子。　　“你怎么知道的？”　　他严厉的语气把于胖子吓了一跳，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蹿后脑勺。　　这司机看上去和和气气的，怎么发起火来那么吓人！　　于胖子连忙解释道：“不单是我一个人知道，整个鸽市的人差不多都知道。　　你不知道，还从来没有人从穿制服的手里跑掉，你算是蝎子拉屎(毒)独一份。　　至今鸽市上还流传着你石灰武圣的传说。　　”　　李卫东这才松一口气：“当不得真，我当时也只是想脱身，正好手边有石灰罢了。”　　“正好？不瞒你说，自从那次之后，石灰是每个票贩子的必备之物，就连我现在去鸽市，怀里不踹上一包石灰，心里都觉得发慌。”于胖子竖起了大拇指。　　李卫东：“.....”　　好家伙，这该给派出所的同志增加了多大的任务量啊，罪过大了！　　于胖子恭维几句，便把话题扯到了矿石机上。　　“妹夫，矿石机这玩意可是暴利啊，你把造出来的这些，交给我，我一定能给你卖个好价。”　　“确实是好玩意，一不小心就能让咱们蹲笆篱子的好玩意！”　　于胖子神情凝重起来：“这...怎么说？”　　李卫东道：“刚才你凭借矿石机就认出了我，你说，市面上如果出现几十台矿石机，派出所的同志会不会调查？”　　他可是曾看过小片警提供的资料。　　可以说，派出所如果想查，就算是做得再隐秘，也难逃追查。　　最好的办法，就是隐藏在水面之下，不引起注意。　　于胖子干了这么多年票贩子，也明白这个道理，看向李卫东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