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走到那位贵族夫人所在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很快,一个女仆从里面打开了门,低声询问杜泽的来意――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并不适合用于造访一位女士――在得到了“有事情需要和那位女士谈谈”这种充满可能性的回答以后,女仆请求杜泽先在门口等一会,让她询问她的女主人是否同意在这个时候见面。 不想在这种小节上与对方交恶,杜泽耐心的在门口等了一会。当女仆再次打开门时,她说她的女主人欢迎杜泽的到来,并希望他放轻脚步,不要惊扰到已经睡熟了的小孩子。 杜泽走进房间。令他惊讶的是,那位贵族夫人就站在离房门不远的地方,似乎是在迎接他。 “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杜泽先生。”她浅浅的笑着。“请坐下吧。”她说。“我相信你一定是有着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不顾令我们彼此清白的名声蒙羞的风险,选择在这种时间来拜访一位女士。” 玛格丽特夫人身上的衣着很特殊。她没有穿着符合其身份的华贵长裙,或是穿着在就寝时使用的宽松睡衣,而是穿着一身在这种场合下显得有些怪异的衣服。那看上去有点像是适合平民少女日常穿着的轻快便装,细节处还经过了更改和裁剪,以使得其更贴合穿着者的身材,更能凸显穿着者的身体曲线。那头富有光泽的长发也被细致的编成了一根粗辫子,搭在肩膀上,而不是按照已婚女士的传统发型选择盘发或散发。她甚至还穿着一双适合在室外活动的小皮靴。 客观的说,玛格丽特夫人虽然年龄偏大,但她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身材和相貌。不像是那些需要在家务中贡献力量的平民女人,她鲜少有需要自己动手处理的日常事务。她的皮肤没有经过风吹日晒,双手也没有在冷水中洗过厚重的衣物,甚至不曾亲自用母乳哺乳过自己的孩子――她担心那会让自己精致的身体变差,降低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 在换上这样一身服饰后,少妇和少女的气质微妙的搭配在一起,反而形成了别致的魅力。在这方面的创造性和实践精神,正是玛格丽特夫人能吸引到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焦恩,并成为了他的妻子的一个重要原因。 奇怪,难道她已经在准备找机会逃离这里了吗? 杜泽倒是没有对玛格丽特夫人的衣着做出任何评价。自信于对方绝对不可能通过亡灵仆从和人类士兵的双重守卫,偷偷带着焦恩的孩子从城堡里逃走,他自然的坐了下来。“我更喜欢清水。”他拒绝了女仆用托盘端过来的那瓶葡萄酒。“或者其他任何不会引起宿醉的饮料。” 他根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这些年来经常和骨头、尸体和亡灵打交道的生活,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的性格。 眼见对方拒绝了那瓶特殊的葡萄酒,玛格丽特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我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谈谈,夫人,这关乎到您和您的儿子,乃至我们所有人的未来。”杜泽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一号黑暗武士。“我完全信任它。您的仆人呢?” 由于接下来要讨论的话题关系重大,杜泽不愿意冒险让任何计划以外的人知道,以免给无面者以可乘之机。 “和您忠诚的卫士一样。”玛格丽特夫人还在努力让自己笑得更纯真点。她其实并不关心杜泽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更关心杜泽是否会按照她所希望的那样,去做出点什么来。 “我想您一定知道笼罩在子爵领上空的那片阴云,那些隐藏在黑暗中不敢露面的卑鄙小人。他们企图渗透进子爵领,并策划着某种绝不会对他人有益的险恶的阴谋。可以预见到的是,那些自称‘无面者’的恶魔崇拜者,最想达成的目的,无疑只会与其自身的利益相关。他们是如此的凶狠狡诈,往往会不许一切代价来达成自己的邪恶计划,无论是对重要人物进行暗杀和收买,还是威胁恐吓那些人与他们合作……” “所以?” 玛格丽特夫人根本没听懂杜泽在说什么。她既不关心政治,也不了解现状。她听说过‘无面者’这个词,但她对这个词的印象局限于无面者曾经为焦恩提供过帮助。“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杜泽先生?”不经意间,她拿起女仆给自己倒上的那杯葡萄酒,喝了一口。“任何事情都可以哦。” “是的,我需要您的帮助,夫人。” 杜泽也发现了对方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他明智的省略了接下来的那一整套说辞,直接提出了这次拜访的目的。 “如果有任何人打着无面者或其他的旗号接触您,以利益或承诺为诱饵,号称能帮助您或您的儿子,都不要同意与他们合作――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会让局势进一步陷入混乱和不幸之中。当然,作为回报,我会全力保证您的安全,直到领主的权力被顺利的移交到其应该被移交到的地方去。等到那时,我会派人将您安全的送回到您的家乡,或是任何您想去的地方,并给您一笔可观的财富作为谢意与补偿。” “我不能留下吗?”玛格丽特夫人咬着嘴唇,做出一副无辜和可怜的样子。“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她装作无意识的松了松领口。“还有这里的人。” “恐怕不行,夫人,这里即将陷入极大的危险中。作为身份敏感的重要人物,您和您的孩子非常容易引起不怀好意者的注意。”杜泽当然不愿意她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您必须离开子爵领。请放心,您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得到足够的保障。” 玛格丽特夫人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真的要离开这里。她在想,该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使面前的这个男人改变主意。“我……知道了。”她又把领口放低了点,动作非常明显,显然是在暗示着对方。“可以陪我一会吗,杜泽先生?”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对方。“今晚的夜风好大……” “请原谅我必须告辞了。如您所说,在午夜拜访一位女士,确实容易让清白的名声蒙羞。我在这件事上考虑欠妥。祝您晚安,夫人。”杜泽站起身来,朝她欠了欠身,礼貌的道了别。他没有给玛格丽特夫人继续挽留自己的机会,就推开门走了出去。一号黑暗武士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真该死! 玛格丽特夫人感觉到一股热意遍布了全身,像地狱里的火焰般炙烤着自己的灵魂。那不是因为没有达成目的的不满,而是因为她无意间喝了一口的那杯葡萄酒――那是她珍藏的一瓶葡萄酒,窖藏多年,口感醇厚,更加入了丰富的‘特殊配料’――她本来打算用这瓶作用显著的葡萄酒增加胜算,最后这东西却反而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见过的最蠢笨、最懒散的仆人?再说一遍也不为过!”她大声斥责着自己的女仆。“你居然把它倒给了我!蠢货!你的脑子有毛病吗?” 表情惊恐的女仆低下头,站在原地,默默的忍受着辱骂。她既不敢反驳自己的女主人,也不敢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任何辩解。 睡在一张小床上的孩子被玛格丽特夫人的叫喊声惊醒,吓得哭了起来。 “过来!跪下!”玛格丽特夫人没有理会孩子的哭声,而是命令女仆跪在她面前。“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她把一条腿压在女仆的肩膀上。“你最好让我满意。”她举起那杯喝过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更多的热意很快袭来。“不然……”她粗暴的揪着女仆的头发,强迫其伏在自己身上。“……你就等着挨鞭子吧!” 在走进自己的房间之前,杜泽也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由于还在思考着要怎么处理焦恩的妻子和孩子,他没有在意那个声音,就关上了门。 他们不能在杜泽正式继任领主前死掉――无论那究竟是不是他做的,人们都会倾向于相信,那就是他为了排除潜在的竞争对手而谋杀了他们――这种事情会让杜泽本就不好的名声变得更糟。但是,他们同样不能一直活下去。 从一开始,杜泽就没有打算让他们一直活下去,但他缺少一个合适的时机。如果杜泽在那天晚上就知道焦恩还有妻子和孩子,那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当然,死于一场涉及战斗和变革的混乱是一回事,而死于这场混乱之后,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不能就这样简单的杀死焦恩的妻子和孩子,至少在他正式继任领主前不行。 先和她合作。 杜泽这么想着,脱掉了外衣,躺在床上。他随手把骨杖放在了床头柜上。 等到人们的注意力都被领主更替所吸引,不再关注他们的时候…… ; {宜搜小说.ysxiaoshuo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您的支持就是我们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