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唐宝云眼睛肿肿的,叫所有人都不明所以,陆夫人私下问了一句,倒叫唐宝云不好回答。 因为爱情,所以哭一场? 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幸好这个家里的人都有的是涵养,见唐宝云不说,也不会十分追问。 倒是敏表姑已经好了许多了,只是还下不了床。 她一条腿被打骨折了! 唐宝云听到大夫这么说,顿时觉得瑞哥的提议特别好,好的想要赏他银子。 和离的事再次被提了出来,敏表姑刚听到,也如同郭太夫人那样觉得匪夷所思,可是唐宝云对她说:“为了蝶儿妹妹,表姑也要想清楚才好。” 敏表姑很茫然。 这个时代的人,从一而终那显然是主流,所以周青媛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特别的人了,她握住敏表姑的手:“表姐,就是托付终身,那也要值得托付才好,那个人已经不值得了,如今,你要多替孩子们想想,蝶儿才十四,她这一辈子还长着呢。” 这就是做了母亲的人的思路,女儿显然是她的软肋,敏表姑说:“可是……若是我们出来,要往哪里去呢?” 她一句话也没提到自己的男人,这叫唐宝云很欣慰,敏表姑显然在这二十年里,已经对那个男人不再抱有期望了,她只是惯性的生活下去而已,所以唐宝云立刻说:“这个太容易了!” 唐宝云早就预备好了,是臻品阁这几日的账本,臻品阁开张已经七日了,这些日子,除了第一日的预备之外,其他几日都是婉姨娘做的了,这奢侈和稀缺的品牌定位一旦形成,就很顺势的连成了供不应求的状况。 供不应求就名声大噪,这样来买的人就更多,就更加的供不应求,也就更有名气,唐宝云的这套策略十分的成功。 成功体现在账本上,每天三十两白银的纯利润,用日进斗金来说,其实都不为过。 唐宝云说:“每日三十两白银,我自己的铺子,我收一半,十五两,母亲有入股,分五两,敏表姑与婉姨娘出力,各分五两,你们瞧这样行不行?” 这对于敏表姑来说,无异于巨款了,农户一家子,自己种些粮米菜蔬贴补,一年用二十两银子就够了,而城里贫苦些的,一年三十两也罢了,这样每天都有五两收入,一年下来一千六百两白银进账的,已经是富户了。 敏表姑都被震惊了。 周青媛也吃了一惊,不过她到底不一样,也没露出异样神情:“你先带着孩子们,住我的别院,今后好些了,买个小院子,再把孩子们安排妥当了,岂不是比如今强着百倍?” 唐宝云接着跟了一句:“至于那家子白眼狼,你管他们去死!” 敏表姑还在震惊里没回过神来,只顾着点头了。 有了银子护身,哪个年代的女人都不会太怕,周青媛全面接手了这件事,亲自陪着敏表姑回家离婚去。 照郭太夫人的意思,和离就罢了,也没什么值得宣扬的,悄悄儿的就离了罢了,大约总是觉得有些丢脸。 可唐宝云听了不情愿,周青媛也说:“敏表姐有咱们家在后头,要是不说个清楚明白的,只怕旁的人说咱们家仗势欺人,照我来看,就该把张氏家族的族长族老都请了来,当面儿说个清楚明白,再把嫁妆清点了,才叫人信服呢。” 唐宝云连忙附和。 陆夫人在一边笑:“大妹妹说的有道理,这件事且交给大妹妹操持罢了,老太太有年纪了,不要理会那么多,只管在家里安坐,自然办妥了来回您。” 郭太夫人叫人这样一劝,也就应了,并不理睬她们要怎么样。 陆夫人又对周青媛说:“按理,我是长子媳妇,老太太家里有事儿,我也该去一回,只如今我精神不大好,懒怠动,且那些人那等无赖,只怕听了生气,我就不去了,大妹妹是姑奶奶,也是名正言顺的,就叫云丫头陪你去,也就罢了。” 唐宝云早摩拳擦掌要去了。 周青媛道:“嫂子肚子里宝宝要紧,那些小人,哪里及的上您一根指头儿,自然犯不着为那些人劳动您,我跟云儿去就是了。” 周雅碧在一边跳着喊:“我也去我也去!” 唐宝云好笑,这小家伙,连去哪儿也不知道,光听一句要出去,就叫唤起来。 陆夫人也好笑,拉着周雅碧的手说:“你不是说娘要管肚子里的小宝宝,你就帮娘看着弟弟?” “哦对。”周雅碧很讲道理的说:“好,那我在家里带弟弟,不跟嫂嫂出去玩了。” 几个大人都笑起来。 第二日,周青媛与唐宝云回合,带着一二十个丫鬟婆子,另又有跟车的小子,三辆车浩浩荡荡的往城外的张家祠堂去了。 张家祠堂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张家的族长,族叔,也有张家来看热闹的族人,男女老幼,热闹非凡。 听说来的是国公府的姑奶奶和大奶奶,这等人平日里哪里见得到,谁也想来看一看。 周青媛数十年养尊处优,那架子不用端自然就有,她矜持的与张氏族长――一个看着大约有六七十的老头点点头,便坐到了上首左边尊位。 然后还介绍了一下唐宝云:“这是她表侄儿媳妇,瑞华县主。” 那老头儿唬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请安,旁边有座儿的几个,那也同样不敢怠慢。 唐宝云就是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见状就如周青媛那样,架子端着,缓缓点个头罢了。 那于氏已经被放出来了,在顺天府牢里,大约颇吃了点苦头,有点蔫蔫的,尤其是怕唐宝云,见唐宝云带着那么些人,摆足了县主的谱的样子,立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好像生怕走的近,又被唐宝云说她一个冒犯似的。 唐宝云看了她一眼,脸上手上都有痕迹,显然是挨过打了,真是活该! 看了她,唐宝云再看张家姑爷,她虽然不认得,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哈哈哈,那猪头样。 还拄着拐杖。 显然瑞哥他们所谓兄弟几个,这事儿办的极好。 那一日瑞哥进来回过话,说他们跟着张家姑爷去了花楼,故意与他争粉头,不由分说的打了他一顿。 唐宝云没想到他这样会办事,既办了事,还留下无数的退路,对他颇有点另眼相看,赏了他二两银子,正好有人送东西进来,又赏了他一只板鸭子,叫他“回家叫你媳妇蒸了,一家子也算沾你的光。” 那家伙笑道:“小的还没媳妇呢,就等着大奶奶赏个。” 然后叫唐宝云赶跑了。 回过头,唐宝云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周青媛,这会儿,周青媛跟前一个媳妇子已经开口道:“张表姑爷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醉红楼争粉头,叫人给打成这样了?” 这话,唐宝云的身份不好提,周青媛当然也不好提,大家闺秀没有把粉头两个字挂在嘴边的。可她们跟前有的是人,找一个口齿灵便,会说话的媳妇子来说,那可完全不是难事。 那张家姑爷还没来得及掩饰,那媳妇已经又道:“听说是为了个叫小仙儿的粉头,肚子里有了张表姑爷的骨肉,偏张表姑爷没银子给她赎身,还在醉红楼里呢可是?有人点了小仙儿的牌子,张表姑爷不许,叫人给打成这样了?前儿我们家夫人还打发人来看了一回呢,如今可好些?” 这众人都还没开口呢,先叫这媳妇子说了一回合,尽数把张家姑爷的脸面给扒了下来。 周青媛微微一笑,对张氏族长道:“这事儿,张二爷可知道?” 那老头有点儿迟疑,于氏抢着说:“哪有这样的事,前儿咱们家是闹了一回,可跟粉头什么的,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原是我那日有些头疼,在床上坐着,叫我媳妇给我熬点儿糖水喝,她就摔盘子打碗的,说我小题大做,摆架子支使她,我恼了,骂了她两句,她反倒赌气,把东西丢下就走了,我家宜哥回来碰见,说了她两句,她还不服气,跳着脚骂,宜哥才想着教训她一下。” 这妇人舌绽莲花,说的头头是道,仿似真有这样事似的,接着说:“也是她闹的厉害,宜哥一时也急了,下手失了轻重,才打的重了些,今后再不会了。” 唐宝云又气起来,刚要说话,周青媛伸手拦了一拦:“提什么以后,哪还有什么以后,表姐我已经接回去了,她愿意与你们家和离了。没以后了。” 于氏怔了一下,顿时跳起来:“这点儿事就要和离?真是好高贵人家!你问问人去,哪家媳妇不挨打,哪家媳妇不伺候婆婆,婆婆和男人还教训不得了不成?通天下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就你们家姑娘养的娇贵?又不会伺候人,咱们还得捧着不成?” 周青媛依然不紧不慢的:“不用你们捧着了,和离就完了,你们自去找不娇贵的,肯伺候人,肯挨打的媳妇就是了。” 那族长老头张二爷似乎考虑了一番,这时候终于开口道:“夫人且听老朽说一句话。俗语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一回的事,确实是宜哥的错儿,再是恼,也没有把媳妇打成这样的,不过这事儿也就这一回,无非是话赶话到那里了,宜哥又是个孝顺孩子,见媳妇顶撞了娘,恼起来也是有的,下手就失了轻重,实在不是有意的,且宜哥跟他娘先前都与我说过了,愿意去给宜哥他媳妇赔礼,亲自去接回来,以后也再不这样了,夫人看如何?到底也是二十年夫妻了,又有三个孩子,若是真和离了,叫孩子们今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那张家姑爷赶紧说:“二大爷说的是,今日表妹来了,我在表妹跟前立个誓,今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就是我娘,也愿意去给孩子她娘赔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