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山。 左无相的身后,一个身材干练的年轻人站立在那里,神态恭敬。 “左师兄,白秋寒求见。”他轻声说道,“他在门前苦苦哀求,希望左师兄可以救他一次。” 左无相脸色冷傲,头角峥嵘,英俊到妖异的脸庞上,有一抹冰冷之色流转,残忍而冷酷:“白秋寒?哼,自废修为的废物,枉我当初还将他看做是心腹,真是丢尽了脸面,让他滚!” “是。”那神采干练的年轻人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点了点头,不敢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他和白秋寒私交不错,所以才多嘴了一句。但是他跟左无相的时间更长,对于这个结果,他没有任何的意外。 并且,他知晓左无相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更改,他不能,白秋寒不能,即便是左无相的师尊,也不能! 洞府之外,白秋寒跪在地上,一脸绝望。 他知晓结果会怎么样,从当初自己选择自废修为,就已经注定,怪,就怪在自己太过于相信宗狂的实力! 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他深深地体会到这一点。 但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前来。 渴求能够得到左无相的救治,自己的丹田已废,又没有宗狂那黑莲战体,宗门是绝对不会花费天大的资源,来消耗在自己的身上。 身家无数的左无相,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尽管他也知晓,希望十分渺茫,但他依旧来了。 他的兄弟,篱落,是他最大的期望。 他曾经救过篱落的性命,而篱落又是与左无相最亲近之人,说不得,左无相会看在篱落的面子上,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发誓,只要能够修复丹田,恢复修为,必将拼命修炼,并且千百倍的报答左无相。 他没有再去想要找萧御复仇,那一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堂堂正正碾压实力超绝的宗狂、杀上浮屠山来寻找自己、逼迫那威名赫赫的郭怒离开、被宗门那一群圣境的老祖宗争相收为弟子…… 这一切,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直接摧毁了他的意志,使得他再也没有与之作对的勇气! 他能够修炼至今,智力自不会太差,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与萧御之间的差距,犹若天堑,今生今世,想要跨过,都不可能。 或许将来萧御会被人击败,甚至是击杀,但是他知晓,这个人定然不会是自己。 篱落很快出来了,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无奈,冲着白秋寒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白秋寒的脸上,顿时一片惨白,眸子里满是绝望。 但是他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抱怨。 他知道比起萧御来,这左无相丝毫不差,亦是千百年来,最顶尖的天才,傲世无双,只不过在踏入到脱胎境之后,行事低调而已。 更重要的是,左无相的为人,相比起萧御的光明磊落,却是多了几分阴险狠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他也曾是左无相身边心腹,自是知晓除了萧御之外,左无相的敌人,还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 但偏偏,至今几乎无人知晓左无相出手。 若是这萧御一生,注定会成为英雄的话,而左无相,那就是一世枭雄! “唉,我早有预料。” 白秋寒苦涩一笑,神情落寞,孱弱的身体,一阵颤抖,绝望之色,溢于言表。 篱落的脸色,亦是有着几分不忍,轻声道:“白兄,你放心,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虽无力救治你的丹田,让你修为尽快恢复。但是,我发誓,我会照顾你的家族,尽我所能!” 白秋寒脸上现出一阵欣慰,点了点头,感激的望了篱落一眼,脸色却无比的惨淡,绝望到了极点。 随后落寞的望了一眼洞府,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山崖跳了下去。 “若是不能恢复修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失去了修为,定会被宗门赶出去,可失去了修为,被家族视作珍宝的自己,回到家族内,也定然会被嫌弃,还不如死了算了……” “白兄!” 篱落身体一震,口中一声呼喝,伸手欲抓住白秋寒,却是晚了一步,只能够看着对方摔落下山崖。 此山峰号称天绝,自是以险恶陡峭著称,四处尽是嶙峋的巨石,摔落下去,十死无生。 “白兄,你这又是何苦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啊,只要活着,总有希望。即便不能快速修复丹田,但一点点修复,一点点努力,总有恢复的一天!”篱落叹息一声。 “一个享受无尽奢靡的贵族,骤然失去了万贯家财,受尽冷眼嘲讽,大多承受不住其中的落差,最终选择自杀而亡。”左无相不知何时,自洞府之中走出,面色无相无味,淡淡道,“死,对于他来讲,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谁说的?” 陡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生命乃父母所赐,修炼乃突破天道,不向天地屈服,失败挫折常见,岂可一死了之?” 这声音犹若是来自九天之上,浩浩荡荡,余音绕峰,三日不绝。 紧接着,一声仙鹤长鸣,飞了上来。 仙鹤之上,有一个人傲然站立。 山风烈烈,使得此人黑发狂舞,但他却岿然不动,遗世独立。 正是萧御! 在他的身后,仙鹤背上,还有一人,却是那刚刚欲要跳崖自尽的白秋寒。 “左兄,以为然否?” 萧御面露微笑,定定望着左无相,淡然而立,却无端彰显出一丝桀骜的味道。 这桀骜,乃是对宿命的不屈,乃是对命运的抗争,乃是无尽的壮志豪情,乃是无畏的披荆斩棘! “说的不错。” 左无相望向萧御双眸,赞同点头,但话音一转,便又道,“只不过,有些废物,永远都是废物,再去扶他,也会自己掉下来。” 说着,他似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白秋寒。 刹那间,白秋寒只觉得魂魄一阵颤栗,无边无际的恐惧,涌上心头。 但马上,他不由自嘲一笑,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 他挣扎着从仙鹤背上跳下,静静的望着萧御,苦涩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与你一直作对,不止一次的侮辱你,难道你不恨我吗?” 萧御瞥了他一眼,哑然失笑,面色古怪得道:“恨你?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在我的眼中,你与蝼蚁无异。你会恨一只在你脚下拼命摇动触须的蝼蚁吗?” “任何一个快死的人被我遇到,我应该都会去救,你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而现在,你若是扔一心求死,可以再跳下去,我肯定不会再救你。”他的声音冷酷,不含任何感情。 白秋寒一怔,脸色一阵惨白,但神色倒是平静了下来。 随后一句话也不说,向着萧御恭敬行了一礼,转身一步步向着山下行去,却也没有再寻死的意思。 只有死过一次,才知晓生命的珍贵。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左无相一眼。 篱落望了望白秋寒,又看了看萧御,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