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虽然横剑遮挡,却自命必死,可谁想到长刀挟着劲风斩落,才将触及剑刃,突然间硬生生地顿住了廉晋并没有乘胜追击,反倒收刀撤步:“三刀已毕。” 张禄长舒一口气,心说这人倒难得的讲信用就听廉晋又说:“生死须臾之间,做不得假,你确实不是霍君宇。”张禄苦笑道:“我早说了”想要站起身来,却觉得两腿有点儿发软。 “在下天生神力,永州第一,阁下却与我在伯仲之间,加之胆气实壮,直面吾刀,竟不闭眼,嘿嘿只可惜剑法太差,不知是什么传承” 张禄苦笑道:“恐怕没有传承。” 眼瞧得胜负已分,言遂匆匆奔近,就凑在他师兄耳边说:“这人这位张先生说他失忆了”廉晋一皱眉头,张禄赶紧解释:“没错,我失忆了,只知道自己名叫张禄,具体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就连今世何世,此地何地,都不记得还有,何为推举做天子” 廉晋眉头皱得更深了,目光中满是不信之色。旁边儿言遂突然插话:“先生莫非从天上来吗” 我靠,张禄心说你怎么知道的心中虽惊,脸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是茫然道:“从天上来什么意思” 廉晋伸手朝天空一指:“天垣当顶,九星汇聚,夏日常耀,是以此处称为天垣世界你可有印象吗” 张禄愣了一愣这世界竟然还有名字专门起个名字作为标示,那就是说他们知道还有别的很多世界随即茫然摇头:“不记得了” 经过他反复询问,还有廉晋师兄弟的详细解说,张禄才算大致明白了此方世界的基本状况本来他一个人跟这儿站着没事儿,是言遂上来挥刀就砍,曲在于彼,心中难免歉疚,所以才肯不厌其烦地回答张禄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个天垣世界,总体是一片大陆,大陆上只有一个国家海外尚有无穷岛屿,有些别的势力,暂且不论因此就以世界为名,称为“天垣”。天垣全境共分为十七个州,州下有郡,郡首脑不叫太守啥的,而称为侯;侯位世袭,轮流做庄,每十年推举一人为州主;州主也不叫刺史啥的,直接称王;十七位王也轮流做庄,每十年推举一人为天子 所以刚才言遂才说:“鄂州推举的政元天子,去岁登基” 张禄心说,这简直就象神圣罗马帝国的选帝侯嘛选帝王听着就没那么顺耳 更深入了解天垣的社会状况,张禄才明白,这种奇葩的政治体制确实有其合理性。因为这是一个修仙世界,而且主要是体修,以武入道,强者无数,一人而可当千军万马,所以不可能采取彻底的世袭制就算各侯家,也不分嫡庶,唯有能力者可被推举做家主。能够被举为天子的,不一定武功最强,或者境界最高,但一定属于前十位的出类拔萃的强者,同时在政务上也有一定长处,可以平衡各方势力。 至于修仙体系,这系统可就复杂了,共分三境二十四阶基本上王、侯之类都属于第二境的强者,天子一般在第二境巅峰,甚至有可能迈入了第三境。至于第三境大成进而巅峰的强者,人随时都可能飞升,一般也就不怎么搭理俗务啦。 廉晋给解释:“初境为问道,修身煅体,开始以武入道,是之谓也。第二境为无我,要除小我而归大我,将身心彻底融入自然,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第三境为无人,在融于自然之上再超脱自然,合于天道之上再突破天道,最终可以破界飞升,成为神仙。” 每个大境界又可细分为七个小境界,总合起来就是“二十四阶”。言遂说他属于问道境的第四阶开灵,至于他师兄廉晋,还有大仇人霍君宇,则都是最高阶“窥奥阶”的强者,只差一步,便可顺利迈入无我境。 廉晋当即摇摇头,假作谦逊地说:“阶易迈而境难越,停留在无我境门前二三十年不得寸进的,也大有人在啊。”言遂赶紧拍马屁,说:“师兄天资超卓,又有恩师悉心传授,小弟认为不出三年,必能越境” 张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我呢,你们看我是什么境界 廉晋皱皱眉头:“以张先生的资质,不在廉某之下,但你的剑法顶多登堂,尚未入室。” 登堂是问道境的第五阶,入室是第六阶,基本上承认张禄比言遂强上这么一阶左右。张禄心说我一脚就把第四阶的家伙给踹翻了,然后能扛第七阶的家伙三招,怎么着也得归入第六阶才对吧 本以为自己以仙人的资本,压了等级而降临此界,就算不能横扫一世,也该是当世排名前一百的高手吧,结果属于中下游这我得修炼多久才能重登天外啊三无和尚你真不是在耍我真不是找个借口流放我 他假作思索之状,对廉晋师兄弟说:“在下虽然失去往日记忆,几同稚儿,心中却似有习武登仙之愿我该怎么做才好呢还请二君教我。” 言遂说这正常啊,当世之人,有几个不想习武强身,进而纵横一方,甚至于登仙成道的呢廉晋却沉吟少顷,然后请张禄把他的剑再拔出来给自己瞧一瞧。 张禄抽剑出鞘,倒持着递给廉晋,廉晋仔细端详了好半天,这才开口:“张先生这柄剑,材质虽然普普通通,外形却比较奇特,实在想不出是出于何府何宗在下直言不讳,张先生切莫动气以你的资质,倘若还是少年,恐怕各府各宗都要挤破头来招揽你,但如今看张先生的形貌你有二十五岁了没有” 张禄心说岂止,老子都七十多啦皱眉摇头:“我不记得自己的年龄了。” “二十五岁再起步练武,未免有些迟了,若是一张白纸,倒也还有机会。可你明显是练过武,有一定功底的,倘若改练别派功法,重打基础,恐怕进展将非常迂缓,未来的发展也最好还是找回自己的记忆,返回自家师门为好。” 张禄心说我也得有自家师门才成啊。当下接回长剑,慨叹一声:“我失忆好一阵子啦,一直跟这荒僻之处冥思苦想,却得不着丝毫线索。廉君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必然见多识广,就连你也看不出我师门的来历估计是不好找啊” 言遂趁机再拍马屁,说我师兄得了恩师的真传,是年轻一代里出类拔萃的英才,尤其在这永州,问道境中无人可敌,就连初入无我境的,也未必能是他对手。师兄这么厉害,并不是闭门造车单练出来的,曾经云游四方,以武会友,参与过数十次惊天动地的大比斗这要连他都瞧不出你师门来历,首先肯定不会是大府大宗,其次就连二流门派也玄,可能是些隐遁不入世的小派别唉,他突然双眉一轩:“你总不会是海外来的” 廉晋连忙摇头,打断师弟的话,说:“张先生的剑法虽然奇特,倒很中正平和,绝非海外邪魔外道,这点我是可以打包票的。” 海外群岛上也有一些习武修真的门派,与中原一向隔绝,素来不服王化,行事也皆诡谲奸邪,他们的武功特色与名门正派大相径庭,往往鬼气森森。可是廉晋跟张禄交过手,却并没有发觉对方有邪道武功的痕迹。 张禄一摊双手,说那怎么办呢还请二位给我指条明路要不然,能否介绍我入你们洞霄宗呢 廉晋还是摇头,说本宗主修刀法,你要半道改练别派武功,本来就已经很难了,再改剑为刀基本上就可以说废了啊张禄正想说刀我也会啊再一琢磨,终究没耍过几天,再说了,汉代环首刀和后世的曲刀,差别还是很大的 廉晋说不如这样吧,我介绍你去东黎侯府,侯府主修是剑。当代东黎侯是无我境中阶的强人,与家师素来交好,应该会卖我个面子收你入门,但是不是肯重点培养,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张禄心说无所谓啊,我目前先得找着个容身之处,日后怎么修行、发展,且等安顿下来再说。于是赶紧作揖,谢过廉晋。廉晋也不再废话,就从怀内取出纸笔来,当场草就一封书信,然后指点张禄前往东黎郡该怎么走东黎侯就是东黎郡的行政首脑。 距离倒也不算太远,大概三日陆程、四日水程。但是张禄随即就哭丧着脸,再次哀求:“在下身无长物,一文不名,这该怎么上路啊”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都已经向人求取了荐书了,还不满足,又问人要钱不会当我是骗子吧 廉晋师兄弟面面相觑,就廉晋那表情,大概是说:师弟你看你惹这事儿给他钱吧,我又舍不得;不给他钱吧,你袭人在先,还真拉不下脸来一口回绝 张禄赶紧说这样吧,我写字据,算暂且商借他刚才瞧着廉晋写信,竟然是汉字没想到语言既通,文字也没太大差异。 言遂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上前来扯扯张禄的衣袖,说天气还挺暖和,你这穿得可有点儿多啊我瞧你这件道袍不错,若能相赠于我,我就赠你祖道之金。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买张禄的外套不说买,而说互赠,武人也有武人的面子,不可与商贾等同。 天垣国内流通的货币主要是铜钱和银钱,于是张禄就脱下外套,跟言遂交换了一小袋钱币具体是赚是赔,他也搞不懂,只好暂且相信对方的节操了。就此告辞而去,眼瞧着他逐渐走远,言遂就低声问廉晋:“这人资质真的很高吗若改练别派武功,真的就毫无前途可言吗” 廉晋先点头,然后再摇头:“此人资质,或许还在我之上,可惜了不过世事无绝对,若有天、魔摄去传法,未必不能独辟蹊径,获得莫大成就。”言遂一撇嘴:“为啥我就没有那种机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