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渊与苏婉兮坐下,叶枫碍于身份便站在两人身后,苏婉兮略知民风民俗,招叶枫坐下以免惹人注意。 从他们的角度看进去,正厅里双喜高悬,堂上一对老夫妻端坐,下面是身着喜服的新郎官与新娘子。两侧则是其余亲朋。 一位老先生站在一旁,高声呼喊着“一拜天地!” 新郎官与盖着喜帕的新娘子则朝着天地跪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苏婉兮望着前方的一对新人,杏花的香味似有若无的窜进鼻腔之中,撩动着她每一处微小的神经。两人相对俯首,这一拜便是结了一生的缘,这一拜便是交错了一世的命。 沈靖渊有意偷瞄婉兮,却发现她凝视着前方的新人丝毫未察觉自己的视线。她的眼眸中,总有一股悲伤深藏若虚,而此刻她的唇角却带着缕云烟般的笑容。 新人叩首之后新郎便当着众亲朋的面掀开了新娘的喜帕,那一刻,男子的手微见颤抖。这是当地的民俗,与外地不同,喜帕要当着众人的面掀开,之后新郎还需携新娘一起向在场的亲朋好友一一敬酒。 看着新人礼成,沈靖渊心中也颇有感慨。 “百姓倒是幸福。”婉兮淡淡说着,收回视线望着桌上的菜肴,虽都不是山珍海味,可却令人颇有食欲。 “为何?” “你看皇宫之中,除了正宫,哪位女子还曾享受过凤冠霞帔。可这世间,偏偏每位女子都期待着那一方鸳鸯喜帕。”期待着被喜帕被掀开的那一霎那,像是重生后,第一眼便看见爱人的面庞。 “呵,竟是这样?”沈靖渊表情微妙,拾起筷子吃起东西来,小小尝了一口,随即笑道,“味道不错!” 饭吃到一半,新郎新娘端着酒杯迎面而来,先是与几个相熟的同村人喝了一杯,随后新郎才又举杯向着沈靖渊与婉兮、叶枫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刘某多谢几位前来捧场!” 沈靖渊亦是毫无架子,起身回敬道:“恭喜恭喜!” “多谢几位。”新娘亦是浅笑着朝他们敬酒。 苏婉兮也起身举杯笑道:“真是羡慕你们。”她看这对新人的模样,男女年纪皆是不小,男子身体健硕,倒像是常年在田里做农活的模样,而女子清秀可人,倒叫人觉得她一直在深闺里没晒过太阳。 几人对饮后,新娘才问道:“几位路过此地,天色已晚,要不就留宿一晚?” 沈靖渊道:“这道不必打扰,你二人新婚燕尔,我们办完事便走。” 苏婉兮微微仰头看了看天,又望着新娘微微一笑道:“你们若是不嫌弃,我还真想在这儿住一晚,也好沾沾你们的喜气。” 新娘依旧笑着:“哪会嫌弃,几位估计老远起来,我们也该尽地主之谊。” 几人寒暄了几句,新人便继续去给别人敬酒,沈靖渊这才问苏婉兮道:“为何还要留宿一晚?” “就想多看看杏花而已。”苏婉兮平静的说着,余光看着新人的方向略有所思。 夜幕降至,宾客也都纷纷回家,沈靖渊、苏婉兮、叶枫便如约留下来。得知,新郎叫刘成,新娘是隔壁桃花村的,叫红儿。 经过询问很多人后,才知道杏花村并没有一个叫刘月的姑娘,就连相近的几个村子,叫刘月的姑娘也是没有。 “罢了,想必该消灭的证据凶手早已提前灭了。”烛光摇曳,婉兮与沈靖渊在房内对坐,叶枫则警惕的站在一旁,注意着窗外的风吹草动。 沈靖渊面色有几丝难看,并未言语。 苏婉兮又道:“老远前来,也就当散散心了,太子在宫中终日繁忙,难得偷闲几日。” “凶手实在太狡猾。”沈靖渊其实答应出宫之时便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来了这里也不一定会找到有用的线索,那时候之所以会答应……沈靖渊淡淡看了一眼婉兮,眼中闪过几丝无奈。 苏婉兮注意到他扫过自己,微微有些不适应那样的目光,沉默须臾,然后起身拜退:“不早了,歇息吧。” 沈靖渊看着婉兮离去的背影,眸中的情绪越渐负责,这个女子,他真的有些看不透了,莫名的心疼,莫名的牵扯,莫名的挂念。 苏婉兮从沈靖渊歇息的地方出来后,脸上染上了一丝颇为轻蔑的笑意,随即调转方向朝着那张贴着喜字的房间而去。 还未到入睡时分,新人的房间门还敞开着,毕竟是新婚之夜,风俗不同,这儿只要未到睡时,亲朋都还可去当面祝福新人。 苏婉兮进去时,刘成的高堂才从房间出来,她礼貌的问了声好,便径直去了喜房。 “是苏姑娘啊。”刘成看又有人前来,连忙上前迎接。 一旁依旧穿着喜服的红儿便连忙斟茶。 苏婉兮温柔的笑道:“真是羡慕你们,忍不住想过来找红儿姑娘说几句话。”苏婉兮看着给自己斟茶的红儿,投去羡慕的眼色。 红儿无意看见苏婉兮正望着自己,手不禁一抖,然而反应迅速,茶水并未溅出,也浅笑着递过茶水给她道:“苏姑娘婚配了吗?若尚未婚配,也有这一日的。” 苏婉兮不答反问,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红儿姑娘,你和刘大哥成婚算晚了吧?” 红儿面色一僵,刘成却大大咧咧笑着道:“红儿这才回来呢,前些年随着她父亲进城去做了些生意,这不一回来我们连忙就把婚事给办了。” “哦”苏婉兮微微点点头,却高深的笑着望着红儿道,“红儿姑娘,有几句话我想单独和你说说可好?” 红儿表情僵硬,直直看着苏婉兮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刘成并未发现红儿的异样,起身道:“我就知道你们姑娘家之间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行,我出去等。” “麻烦刘大哥了。”婉兮淡淡说着。 刘成出门之后又关上的门,婉兮才缓缓勾起唇角,目光狡黠的望着红儿道:“姑娘,你倒茶的手法,和宫里的人好像。” 红儿微笑道:“苏姑娘真会说笑,我不过一个乡下的丫头,哪知道什么宫里的事情?” 苏婉兮慢悠悠的说着:“进了宫,名义上便都是皇上的女人。我若是你,也会告诉自己深爱的人,就说是去外面做生意了,这样也让自己深爱的男子不会嫌弃自己。对吧,刘月?” 红儿陡然变色,不敢与苏婉兮对视,慌忙说着:“我并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刘月,苏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吧?” “从今日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有些怀疑了,这样的年纪嫁人,行为举止分外谨慎,面对宾客也是八面玲珑,再加上方才你斟茶的模样,一个养成了多年的习惯,可是很难在朝夕便改变的。至于名字,总之也无从验证,用深爱之人的姓为自己的姓,想来人家叫着你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多少都是幸福的吧?”苏婉兮一点一滴的分析着,直勾勾的望着红儿。 红儿脸色越渐苍白,咬唇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苏婉兮轻声一笑,缓缓起身道:“你可以不知道。那就祝你们白头偕老咯,如果有机会的话。呵呵呵。”苏婉兮怪气的笑了几声便准备离开。 红儿却如遭雷击,连忙跪地:“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刘大哥!” 苏婉兮扬唇一笑,优雅的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红儿道:“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