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出巡的第一站正是近在咫尺的晨星城。 如今罗斯家族的威信一落千丈,但是罗德的伯爵头衔却是实打实的,至少晨星城内的大小贵族们还不敢怠慢于他。 因为资金紧张,入城仪式显得有些寒酸,但是站在城门口夹道欢迎的人却有很多,这让站在人群前方等待罗德大驾的贵族们惊奇不已,虽然他们事先也半强迫性的安排了一些市民来充场面,但以那些刁民的性子,万万不可能出现这种盛况。 只有罗德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晨星城贵族们那些狗屁倒灶的手段,他自然不是一无所知。一开始他也惊讶于这些贵族们的大手笔,不过在看到大部分市民的脸上那不含半分虚假的笑意后,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恐怕要归功于那道《解放农奴宣言》了,这很好理解,虽然这些市民并不是这道政令的直接受益者,但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伯爵大人对农奴们的同情,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位仁慈的领主大人。 与在风息堡前不同,罗德并没有再次发表演讲,而是直接命令卫队前往城内最大的会议大厅。今天,罗德将要在这里召开一次晨星城贵族扩大会议,而最主要的议题便是向晨星城以及周边地区的大小贵族们,解释颁发《解放农奴宣言》的目的。 此刻,会议大厅前已经聚集了大量身着华服的贵族。罗德走下马车,贵族们赶紧上前见礼,罗德一一点头致意,算做回礼,脚下却没有丝毫停顿,直奔大厅内而去。身后的乔伊与理查德也亦步亦趋的紧紧跟上他的脚步。 晨星城的会议大厅是一个露天式建筑,呈环形布置,最中央的空地上有一座高高的主席台,周围则是阶梯型的听众台,其布局与古罗马斗兽场极为类似。罗德走上主席台,静静的等待着贵族们坐定,片刻后,场内的贵族们终于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发言。 “亲爱的朋友们,罗斯半岛之主、玫瑰之乡的统治者、国王陛下最忠诚的罗斯伯爵――罗德・冯・罗斯向在座各位最值得信赖的封臣们致以最亲切的问候。”罗德笑着道出了开场白,当然也是一句与废话无异的场面话。 观众席上的贵族们自然很有自觉的起身行礼,罗德环顾一圈,向每个人递以最真挚的微笑。这才道:“在座的各位,一定对我前两天颁布的《解放农奴宣言》十分不解,我相信你们私下里肯定会疑惑、会愤怒、会痛骂我这个伯爵大人是个十足的傻瓜笨蛋。” 话音刚落,场内立刻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罗德立刻停下了话头,却并未阻止贵族们的骚动,只是站在主席台上眯着眼睛,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当议论声越来越大时,罗德知道火候已到,立刻扭头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乔伊。乔伊立刻心领神会,站出来咳嗽了几声,大声道:“肃静!肃静!” 然而乔伊那有些中气不足的嗓音并未能制止场间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乔伊倒也不急,从怀中抽出一根小木槌,用力敲起了桌子,再度大声道:“各位,请保持安静!伯爵大人的演讲还没有结束呢!” 随着敲击声越来越响,场内的议论声逐渐安静袭来,罗德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乔伊吞下,正欲开口时,却听见一道声音传来:“伯爵大人,解放农奴这件事情,恕我不能接受,没有了农奴,谁来给我种地呢?没人给我们种地,来年我吃什么?伯爵大人您又从哪里征税?” 罗德闻声望去,声音的主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华服老人,他已经大致确定了此人的身份,笑道:“说话的这位是不是我亲爱的凯斯子爵?既然有问题,那就站起来问吧。” 那名叫凯斯的老人立刻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伯爵大人,还请您收回这道政令,毕竟这不符合规矩!” 罗德两眼一瞪,脸上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大声道:“规矩?哪里的规矩?我记得早在一百多年前王室就好像已经发布了不许蓄奴的法令了吧?作为王室的封臣,难道我不应该遵守这条法律吗?” 凯斯一愣,低头思索半晌,却突然发现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罗德的嘴角笑意更浓,经过这几天的恶补,他终于从故纸堆里翻出了这条王室于一百三十年前发布的法令。实际上这条法令当初还是由教廷推动的,当然王朝的封臣们谁也没将这道法令当做一回事儿罢了。 罗德长叹一声,道:“凯斯子爵,我又何尝不知道你的难处,但是既然王室发布了这条法令,我作为陛下的封臣,自然该严格遵从才是。”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无奈道:“相信你们也听说了,我们罗斯家族的债务是霍斯特宫相出面代表王室帮忙偿还的,为了报答王室的恩情,我自然也得做出相应的动作,以示忠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这句话好似一颗丢进炸药桶的火星,局势一下子就沸腾了,贵族们议论纷纷,合着您这位伯爵大人为了捧王室的臭脚,就置大家的利益于不顾了?虽然罗德曾经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五毒俱全。但其实这帮贵族们的教养也没好到哪里去,各种骂声不绝于耳,虽然不敢明着问候罗德的双亲以及十八代祖宗,但是类似傻瓜、白痴、弱智之类的‘溢美之词’仍然如从潮水般涌来。 罗德的嘴角再度勾起,鱼儿已经上钩了! 乔伊很快半边再次站了出来维持秩序,只不过这次废了更多功夫才使场面安静下来,为此罗德果断命令卫兵将几位不太重要的杂鱼丢了出去,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各位,我很理解各位的怒火,但是呢,我作为你们的效忠对象,当然不会不考虑你们的利益。”罗德的脸色闪过一丝狡黠,“想想吧诸位,那些可怜人为你们种田,虽然大部分粮食都要上交给你们,但是你们终得给他们留下一份口粮,让他们不至于饿死不是?” 罗德的雷霆手段起到了作用,场内的贵族们终于开始认真听取罗德的讲话,一些脑子转得快的贵族立刻猜出了罗德的用意,剩下的大部分却有些听不太懂,都在静静的等待着罗德接下来的发言。 “而我这道法令,不过是将那部分口粮在名义上变成了你们付给这些可怜人的薪水。至于恢复自由嘛,除了给你们种地他们还有别的谋生手段吗?自然也逃不出各位的手掌心。这样一来,我既向王室交了差,又为诸位赚取了仁慈的名声,诸位何乐而不为呢?”罗德笑眯眯道。 在场的贵族这才恍然大悟,想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转念又一想,罗德作为罗斯伯国最大的地主,又怎么会脑残到干出解放农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勾当呢?原来真正的阴险之处在这里呀!至此,贵族们对这道法令的抵触情绪才逐渐瓦解。 看着贵族们的情绪逐渐放松了下来,罗德却在心中冷笑不已,一群蠢货,这条法令的真正意义现在还没有体现出来呢。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连后悔都来不及,届时你们被卖了还要乐呵呵的替我数钱呢。 没错,罗德的目的隐藏极深,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人能猜得出来。他此举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解放劳动力,为工业化做准备。工业化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更何况是在这个没有任何工业基础的异界? 在工业化的过程中,总会遇到工业人口不足的瓶颈。这个无数穿越前辈曾经遇到过的困难,罗德不可能不重视,现在做好铺垫,总好过将来临时抱佛脚吧?而解决这个问题的最佳良药,无疑就是罗斯伯国境内庞大的农奴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