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或许是已经被沈鸣揭穿嘴脸,陈锡年惨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来,环视着演武场上的群雄。 “为什么?呵……” 陈锡年环视这偌大的镇北王府,环视着这三十余年用尽心血拼搏出来的一切。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还不是为了那名利!” 即便心中已有猜测,但当真正听到陈锡年亲口承认这个事实,演武场中的群雄这时也都尽皆呆住,纷纷将诧异而愤怒的目光投到陈锡年的身上。 “你……王爷……” “这……这怎么可能,王爷……” “王爷,定是……定是这沈鸣逼你这样说的吧!” 很多人不敢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他们不相信陈锡年是这样的,身处在大周东北这么些年,没人比他们更清楚陈锡年对女直人的恨。 可今日。 陈锡年竟说他做的这一切竟都只是为了名利,这让他们如何敢相信?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陈锡年并没有理会群雄诧异愤怒的眼神,他眼中带着回忆的神色,缓缓开始述说着一桩不为人知的往事。 三十多年前的他还是周政的心腹,当时夺嫡之争如火如荼,而周政除了有他们这样一群心腹之外,便什么都没有。 “谁都知道,要想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少不了皇帝的喜爱,少不了朝中文武官员的支持,而当今圣上当时却是一无所有,没办法,只能从零开始……” 群雄虽不知陈锡年为何又将这事扯到了当年的夺嫡之争上去,但他们也知晓这其中定有缘由,便侧耳倾听。 于是通过种种阴暗、不光彩的手段,周政开始让自己手下的那批心腹进入到朝堂之中。 “谁都知道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而当时,圣上最缺的,便是来自大周军方的支持,但当时的大周军方秉着中立的态度,并不参与夺嫡之争,只为镇守边关……” 军方无人支持,那便只能让自己的人进入军方了。 最后。 思来想去,周政将目标放在了东北的边军之上,他们暗中为当时还很是弱小的女直人提供军械援助,提供情报信息,指使着女直人入侵大周边关。 “隆兴二十七年,女直人第一次入关,当时的关卡情报便是我泄露出去的,那次女直入关,朝堂震惊,先帝为之震怒,罢免了数十名边关将领,杀了不少人头,而我,接着这个机会,便闯进了东北军方!” 群雄听到这,更是为之震惊,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向陈锡年,看着这个被他们称之为陈镇北的男人,跪在地上的群雄这时也渐渐站起身来。 孙池气愤地指责道:“为了一张椅子而已,你们便养虎为患,引外寇入侵,你们这么做对得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以及无辜死难的百姓吗?” “平常人家的兄弟之间尚会因为二两银子,几间茅屋大打出手,闹得对薄公庭,反目为仇,更何况是这无情帝王家,九五至尊位?” 陈锡年看了眼孙池,略带嘲讽地笑了笑。 “我们那时哪里想着什么对不对得起,陛下眼睛里只有那场椅子,而我们受此影响,眼睛里同样也只有那张椅子……” 说到这,他又顿了顿,然后看了眼演武场中的群雄,这才继续开口。 “夺嫡之争,庙堂之上,江湖之远,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都是这样吗,这种肮脏的东西,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是随处可见吗,只不过被华丽的服饰包裹住了而已!” 而接下来的事情,自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有着他这个内应的情报支持,物资支持,女直自然是越发壮大,频频叩关。 而他也借着东北边关的这些战斗,官位步步高升,威望日隆,当时据说但凡有他在的关卡城池,女直人便不敢有丝毫的入侵。 他所经大小战役数十场,杀敌无数,无一战败! 这是自然! 因为这是交易的一部分,有着女直人的配合,他自然不会战败! 在当时的大周东北军方,他便是那最璀璨的将星,没有之一! 陈镇北这个名头! 也是当时为了造势,周政亲自为他取得,然后私下里让那些边军将士传扬开来,传到百姓耳中,传到江湖人的耳中,传到先皇的耳中。 而他! 以及他身后的周政,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短短的数年时间里,他便成了大周东北军方说话最管用的那名巨头! “所以沈先生倒也没说错,我确实配不上这个名头!” 陈锡年看了眼沈鸣,再次自嘲地笑了笑,颇为感慨地道了句。 “与其说我是陈镇北,倒不如说我是陈乱北,是我陈锡年让女直人成为这大周东北边关心腹大患的源头,东北边关大乱的源头在我。” “我陈锡年配不上这个名头,对不起那些年在东北死难的边关将士,对不起东北无辜的亿万子民,我实乃大周的千古罪人!” 此时的演武场没人开口,因为太过震惊,本以为是个一心为民,镇守边关的铁血王爷,没成想其中却有这等黑幕。 这场黑幕其中竟还牵扯着当年的夺嫡之争,这不得不让他们想起一句话。 朝堂,是肮脏的! “人有七情六欲,世间诱惑太多,只是陈某当时双眼早已被名利二字蒙住了,哪里会想到这些,后来圣上登基之后,念及从龙之功,赐封陈某为镇北王,统御东北边关三十万将士以御外敌!” 陈锡年的眼中再次出现回忆的神色,显然又陷入到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 “临出京前,陛下还曾特意嘱咐过我,大局已定,东北不需要再有外寇了,此去东北定要将关外的女直人剿灭干净,可当时……“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 “可当时我却早已被利益所惑,这话却是没能听进去,到了东北之后,仍同以前一样,一边瞒着陛下,一边和女直人悄悄地做着交易!” 听到这。 孙池再也忍不住了,开口斥骂了一句。 “养虎为患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呵……” 陈锡年闻言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养虎为患,这道理我又怎么可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