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五想了下问:“不都是我的人么?” 刀疤说是,又说您赶紧去看一下吧。 潘五有点生气:“你是队长,你管不住他们?” 刀疤有点脸红:“这一次,我没法管。” 潘五更不高兴了,看他一眼:“走。” 刀疤赶忙跑去前面带路。 红旗二军有个单独的军营,特别大一片,按照一二三四五的顺序排列。第五营在最北面。 潘五和刀疤来到第五营的军区,一进门就看到前面站着好几群人。 一群人数比较少,侧面站着风云和山青山,风云脸色铁青大声训话。 对面人数比较多,潘树站在队伍最前头,倒是没说话,可阴冷双眼在身后那些人身上不停扫过。 还有很多人站在另一侧没说话。又有重甲战士和曾经的两群山贼站在更远处看热闹。 这些人是整个第五营所有的精锐士兵。 看见潘五过来,有人忽然大喊:“老大来了。” 这四个字一处,营区里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全是看向潘五。 潘五也没说话,走到近前停步,眼睛慢慢从众人身上扫过:“牛四?” 牛四大声应是,快步走过来。可是右腿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潘五问:“在战场上受的伤?” “不是。”牛四低着头小着声音回话。 潘五冷笑一声:“鼻子流血了?怎么没擦干净?” 牛四赶忙抬手狠擦两下。 潘五再看向人群里:“岳远行?” “在!”岳远行大步跑过来:“老大!” 潘五仔细看他一遍:“你很厉害?” 岳远行大声回话:“不厉害。” 潘五点点头:“风云。” “是,老大。”风云快步过来:“老大,事情是这样的……” “我没让你说。”潘五冷着声音看看几堆人群:“这才多少人?啊?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按人数排,第五营排到倒数第二,只比第三营人多。其中大部分是战俘,少部分是城主府护卫,再有两批投降过来的山贼。 这三批人当中,人数最少的是曾经的城主护卫。但是论身份,他们是最清白,也是最有优势。所以,他们中有些人其实有那么一些的看不起另外两群人。 这些人当中,对潘五最死心塌地的却是人数最多的战俘,因为潘五是他们的唯一依靠,潘五会真心对他们好,也会努力照顾、帮助他们。 前些时候,潘五曾经救过武家那么些人,让他们住在第三学院和潘家大院附近。平时也是多加照顾,分丹药,给钱……最主要的,是有了潘五,那些人才算有了活路。 即便这样,那些人在感恩之余也会别有心思。而随着时间推移,感恩的情绪越来越淡,已经没有最初时候那么深的恩情。 可见,什么东西在时间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哪怕是曾经无比挚爱的人、无比深沉的感情。 好在战俘没有这样,脸上那带来耻辱的印记一再提醒着他们不一样的身份。也是因为这种不一样的身份,潘五却是把他们当成平常人对待,一直平常对待就是一直施恩,这些人就一会一直感激潘五。 这次打架就是因为彼此间不同的想法引起。 风云和山青山得到潘五很多额外照顾,可是连他们也有去意,也是想着升官发财、荣归故里、荣耀家门……下面那些人同样如此。 这些人原本不过是些护卫,修行资质一般,简单说就是一群普通人。 问题是普通人多半会有不普通的想法,总是会期望会奢想。在连续经历过两次大胜之后,没有人不想获得奖励。 不论是什么奖励,总要回家炫耀一番才是。 昨天有酒席,红旗二军大饮特饮,很多人喝多了会说胡话,你也说他也说,彼此会有矛盾。酒席上有人劝说,不代表矛盾就消失了。 等酒醒以后,两个人再一说话,矛盾激化,于是动手。 喝酒是事情起因,岳远行跟大家吹嘘家里如何如何,说自己得了什么什么样的战功,回去以后起码做个捕头,那就是官府中人,就可以娶个美女老婆什么什么的。 岳远行是护卫出身,牛四是战俘,脸上有印记。听到岳远行这么说,牛四随口接上一句:“你这是要当逃兵啊?咱们的一切都是老大给的,应该继续跟着老大才对。” 岳远行就不高兴了:“怎么着?什么逃兵?还不能退伍了是么?是,我是跟着老大当兵打仗,难道还不能结婚了么?” 牛四说:“不是不能结婚,是现在没时间考虑这种事情,咱们要帮老大打仗,可以说咱们的命都是老大给的,咱应该报恩。” 就是这么句话,岳远行不爽了,借着酒劲要打人。 自然是没打起来,酒桌上有人劝,最后来个不欢而散。 今天酒醒了,岳远行越想越不爽,是,我是欠老大的,老大给我很多东西。可我也有替老大卖命啊,这是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包括军功也是,那都是我拿命拼出来的。 再想到牛四说的话,岳远行越想越生气,你一个战俘一个死囚,也敢当众说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后面的事情就是岳远行找牛四打架,牛四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不太敢还手,所以挨打。再后来两帮人出来劝架,分开二人。 分开以后也没办法解决这种事情,事情的关键已经从打架变成面子问题。 牛四挨打,战俘那群人让岳远行道歉。岳远行肯定不肯,他要面子啊!什么个意思?当着这么多人让我给死囚、给战俘道歉? 他不但不道歉,反过来要求牛四向他道歉,理由是你骂我,说我要叛逃什么什么的。 这样一来,没有人道歉,还都希望对方道歉,事情就此僵住。 不但是士兵僵住,队长也各有想法。风云肯定偏向岳远行这些人。 因为潘五的一视同仁,风云也有想法:那么多好东西,那么多丹药,为什么浪费给战俘?那就是一群炮灰一群死士,上战场是要送死的。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秦国人,是家乡人,你要是肯好好对我们,丹药武器什么的都是给我们,而不是搞平均,我现在应该更厉害才对! 人心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 只是很多人会压制想法不说,比如风云。可毕竟有过这种想法,会不自觉的表现出来。 刀疤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他更知道应该忠心于潘五,所以马上去报告。 然后呢,潘五就更郁闷了! 难怪说人生就是一场修行,还真是如此。 这一天天都遇到些什么事情啊?不但要修炼,让自己变厉害;还要去承担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比如国家重任;可是呢,不论输赢,总会有人在打你的主意…… 甚至于自己一直用心对待的、始终一视同仁的手下、战友,也会有各自打算。 看看牛四:“你做的对。” 短短四个字,让岳远行和风云等人都变了脸色。老大是在表明态度么?他支持异国战俘? 岳远行赶忙说话:“老大……” 潘五冲他摆手,意思是别说话,轻出口气又说:“你也没错。” 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有些迷糊。 潘五笑了下:“我的想法比较简单,你们觉得自己有道理,那就一定有你们的道理,我不会去劝。” 一堆人更迷糊了,老大这是在说什么?什么跟什么啊? 潘五笑了下:“司枫。” “在。” 潘五轻声说话:“你们三个,还有你们四个,统计一下各人功劳,要详细一些,交到索将军手里一份,再快马送交飞龙元帅。” 司枫说是,犹豫下问话:“老大您呢?” “我?”潘五说:“我没有功劳。” 这是气话?老大是生气了么?所有人表情都有些僵。 潘五笑了下:“按我说的做。”转身离开。 这就完了?打架的事情不处理了?司枫几个人看下潘五的背影,又看看牛四和岳远行两个人。 潘五好像忽然想起来他们,回头说上一句:“打架不对,你们俩没人写份自责书,当众念给对方。”说完再次迈步。 第五营一众将士都有些迷糊,刀疤问司枫:“老大是不是生气了?” 司枫说:“你跟他最久,我还想问你呢。” 刀疤苦着脸说:“我哪知道啊?” 司枫冷笑一声:“让你们闹,还闹不闹了?” 刀疤说我又没闹。 风云接话道:“是我闹的?” 司枫摇摇头:“统计战功吧。” 前次已经统计过,不过战俘和山贼那些人的战功都没计算在内。不论是潘五,还是司枫这些人,都是认定了他们现在做的事情都是在赎罪。要有足够大的功劳以后,要有了大秦国民的正当身份以后,才能开始统计功劳。 七个人,大家互相看看,刀疤说:“今天别想睡了。” “活该。”司枫转身走去红旗二军的军堂。 到了这个时候,士兵们也不用对立了,牛四和岳远行也不用打架了。众将士的注意力都是移到潘五身上,猜测着老大怎么了? 直到有人提醒,俩人才苦着脸回去营房,他俩要写自责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