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天下原本的中心。 何恒来到了这里,看着这座古城,冷冷一笑。在他眼里,一排排整齐的砖石下,这座城池透着的是一股暮气,仿佛一个古老的王朝,走到了生命的末尾。 这就是洛阳,周朝的都城,天子之地,曾经是天下中心,权力的枢纽,现在却不过是个被世人遗忘的地方。 缓步走入这座古老的城,何恒的身影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很快,他来到了洛阳的中心,那座同样古老的王宫,它的旁边是一座巨大的楼阁,是藏书之地,老子曾经在其中生活过数十年。 不过那里不是他今日的目标,他的目标在王宫深处! 目光冷冽扫视,何恒缓缓升上了天空,居高临下,俯瞰着那王宫。 咚! 悠远的钟声带着深厚的沉重响彻着,霎时传遍了整个洛阳城,所有人都默然对着城中心躬身一拜。 这是天子的钟,依照礼制,只有周王可以享有,虽然现在外面是个诸侯都可以超越这个规模,但在这里,却是王权最后的象征,是老国人精神的寄托。 周人苦啊。由于周朝的尴尬地位,导致天下诸侯都有意无意的压制着它,原本有地数千里的大周,到了现在,居然只剩下七十里之地,而人口更是稀少的只剩下一两万人。 因为谁都知道,周朝无救了,留在这里,只会和这座死城一同丧去。没有一个士子愿意来这里做官,因为这代表着此生无望抱负,没有任何一个练气士愿意来这里,因为这个国家没有前途。 昔年的孔丘与孟轲,虽然都号召天下尊王周室,但他们本身也不敢来这里做官,因为他们明白,自己救不了周国,来这里,此生抱负与理想都将成空。 始终不曾抛弃周室,无论它辉煌还是衰弱,依然不离不弃的,唯有这些老周人,他们被称为国人。 天子的礼乐响起,若是别的地方的百姓,根本嗤之以鼻,因为周王的威严早已丧尽,比最小的诸侯国的国君都不如。 唯有老周人始终如一的尊崇周天子,希翼着周室中兴,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奢望。 不过前不久的事情却让他们产生了希望。 当世第一强国秦国的国君前来“问鼎”,居然再也没有走出那座王宫?这是否说明了,周室尚有底蕴? 带着这样的期待,老周人满怀尊崇的凝望向城中心的那座巍峨殿宇。 然在这时,冰冷的威压笼罩着这城头,所有人同时被压趴在地。 “什么人,敢触犯天子威严?”突来的巨变惊动了周王宫之中的强者,同时飞出数十道气势磅礴的身影,个个都是渡过天劫的练气士,其中二次天劫的就有十余位,三次天劫的地仙也有着两个。 “不错,这样的底蕴,难怪可以把秦武王留在这里,毕竟你们是地头蛇啊,又有九鼎……”喃喃的声音十分清晰,响彻着整个洛阳,一道黑雾笼罩下,天地色变,何恒的身影缓缓浮现,猩红的目光不带有丝毫属于人的情绪,俯瞰着那些练气士们。 王宫里的练气士也不是傻子,顿时明白过来,领头的一个地仙惊疑的喝问道:“你是秦国的人?” “你错了,本座不属于秦国,更不是人!不过今天却是因为秦国而来,快点吧,叫你们真正的首领出来,否则……”话语一顿,何恒单掌摊开,压向下方。 “噗!”鲜血喷吐,承受不了的庞然压力,把诸多周室隐藏的强者瞬间压趴。 “怎么会这么强,老夫可是地仙……”另一个三次天劫的地仙不敢置信的擦拭着嘴角的鲜血,眼神怔怔。 他如此,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 就在这时,王宫之中传出一道慵懒的笑声:“来者可是长白山的黑山前辈,小王就在这里,有事的话请赐教。” “噢!”目光一闪,何恒瞥向王宫深处,只见重重帷帐下,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高坐在王椅上,衣衫不整,精神极为萎靡,左右各揽着一个绝色女子,不时亲热。 “你就是周赧王,现在的周天子?”话虽是疑问,但何恒的语气却十分笃定,以他之能,自然可以看出,这中年男子的气息虽然萎靡,但却勾连着一条残弱的老龙,那是周室的气运。 虽然周室衰退至今,论气运甚至连最小的诸侯都不如,但却还是龙形,而其他诸侯,纵然再强,有不过是蛟龙,是蟒蛇。 没有丝毫在意何恒的目光,周赧王亲吻了一下怀中女子,嘻声一笑:“没错,小王就是现在的周天子,不知前辈你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来见一见你,顺便替秦国找回面子。”何恒淡淡道,目光却死死的凝视着眼前的周赧王,因为他竟有些看不透此人。 虽然一见面,这位周天子就表现的十分不堪,国家都这样了,还如此轻浮享受,但他知道,这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最起码,一个昏君是不可能有着二次天劫的修为的。 周赧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张开双臂,眼睛终于抬起,与何恒的目光对视:“现在你见到了孤了,不知有何感想?” 何恒轻轻一笑,叹息道:“阁下天资非凡,心机也不错,懂得韬光养晦,若非天命不在,否则周室中兴有望!” “中兴有望?哈哈哈哈!”不知为何,周赧王猛地推开两个女子,激动跳起,张臂吼道:“天下共主,天子?就我这个样子,太好笑了!当初开始继位的时候,我也曾梦想着中兴,扫平诸侯,恢复祖宗基业?可是现实告诉我,若是我什么都不做,大周或许还能夹缝中生存个几十年上百年,可我若是真的英明神武,励精图治,大周顷刻就要灭亡!所以我只能装疯卖傻,荒淫无度,眼看着国人失去希望!这样的感觉,你可以理解吗?” 何恒默然,没有说话。 片刻后,周赧王叹息一声,重新坐回王座之上,摇头道:“什么都不要说了,大周的灭亡已然注定,昔年天命之下,周兴,如今天命之下,周亡!一切都是定数,人岂能与天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