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大冬天,怎么一大群苍蝇……”李子玉副帅手搭起凉蓬,望过去,只见太子头顶一头乱发,一个马窝状的黑压压的苍蝇跟着他飞了过来! 有一些飞到红头笼上落下,整个船仓都随之暗了下来。 有一些则扑向了三人身上,在身体各处不断的爬来爬去,专门叮手腕处伤口流血的地方。 陈钟和以为这二傻只是在屎山上睡觉,混身上下迷蓡着某种难闻的气味,招来了一窝苍蝇,但是他错了。 船体行进间,船底裂缝里不断泛着大半船米白色的东西,而且在蠕动! 是蛆! 在那一刻,三个俱是弹出了半尺高,人都有一种天生的本能。 船孑孓颠倒,船桨被崩飞一只,另外一次刚才与断劈打缠斗过程中折了。 三个应是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令人恶心之物,那些东西在不停的蠕动,有一些顺着船底涌上来的红浆,一沽涌一沽涌地往上涨;它们就继续爬,不断重复。 “霍,霍,霍——” 因为是三个,船体完全无法平衡,失了船桨,一时就无法返回。 见陈钟和和李副帅一边往仓外呕吐,一边跳脚狭窄的船邦上跳舞,二傻也顺着他们两个借势找平衡,淫笑着道:“很快你就会适应的,这邪灵太子惯不会按常理出牌!” “什么意思?” 两人目光一收。 这地主家的傻儿子,脑子是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的。 “这才像个男人嘛!”李子玉很是满意的太子无邪此番的表现,自己还有妻儿老小在城里,还有二十余万城中老小。 这一城人怎么办?大敌当前,自己最可倚重的人,或许只有太子,光是城门里侧照壁上的壁画自己就研究过很多次,太子无邪是个厉害角色,比如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却知道,与瘟疫鬼的斗争刚刚开始。 再比如,刚才紧急关头,护城河里的水应该是他放出来的。 陈度和扭头向后看去,理尚山顶既使白雪覆盖下也能看见的众人的殷殷目光,那里有自己的老上司,那个女将军花粥。 “嗡……” 苍蝇也是奇怪,叮了李副帅那一把斧头。锈迹斑斑,沾满鲜血的斧头被变成了一个黑陀陀的大锤子。 “莫名其妙的天下大乱了,你就是他们的食物!” “万物相生相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嘻嘻……” 二傻这回可真是傻了。嘻嘻笑作一团,看两个正经大男人在船帮上跳舞。 船仓外面的冰水混合物时冻时开,河水里面粉白色的浆水夹杂着各类腐物,老鼠,莫名物的残骸汤汤东去。 “二傻!” “无邪醒醒吧!”李子玉副帅终于怒了,他脑洞大开,说:“我怎么忘了你是蛊王,擅长使虫——” “我怎么不明白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比如至寒之地的魔珏国却产至阳之物,乌砂。至阳之地确产至阴之物。蚁虫常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行步,反而却没有腿足之病……” “你说啥?”这回轮到另两个正经男人看着那个怎么看,怎么不着调的地主家的二傻子。 “你们嫌这东西脏,却不知道刚才的护城河冰化不了,如何取水御敌,本蛊王靠的就是这些腌臜之物……” “啊哈哈,呜呼哀哉!”陈钟和越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二傻,听李副帅称他为太子,他自己叫自己蛊王,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如果几天年仅凭昨晚上那口粥还能有口水的话,他估计应该把自己的胆汁儿先呕完才行。 “你是花将军的儿子?还是魔帝的太子——难道……”他又咽了口口水,真的不敢想,几月未见,沧海已成桑田,感叹:“魔珏国时,我只是个伍长,人缝里看将军,真乃神人呀,如今却好端端嫁与了魔帝傲诚!” 一边长嘘短叹,一边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萎缩了自己的双肩。 河水暴涨之间眼看河流对岸,那个插满旗中的邪灵太子在岸边乱石中远望,回望之间他完全丧失了信心。 “嘻嘻,看来你倒要比在下,认识花将军更早些?” “那倒是!” “那看来,在下还是不错的!” “有什么错与不错的?”陈钟和没好气地白那个太子蛊王一眼。 “看来我娶花粥是大势所趋,天命如此呀!”无邪也没好气地望他一眼。 “什么?你要娶你母妃?”陈钟和眼睛眉毛拧成一团,惯听说这太子魔性的狠,难道果真所言不需。 无邪笑而不答,手里忙着用李副帅的斧子划船:“在下可要速速回去,看好粥儿,这冷不丁倒多出来两个情敌!” 陈钟和不疯掉才怪,一阵手脚乱摇,围着船邦打转道:“属下虽说只当过个伍长,可也是有尊严的人——” 哈哈,哈哈—— 李子玉笑成了一朵行走的花,双手拱手抱拳。 “太子,你还是不要打趣他比较好。人家一看老实巴交的,哪里受得了这个?” 赶紧那边跟陈钟和解释:“他与花粥自是极好的,前日刚与花将军崖头上成的亲。” 三个人笑得眼泪鼻涕横流,无邪道:“这瘟疫鬼无非是身体血液感染了什么毒菌,发生了变异。所以在下一直致力于打造一款克制蛊虫。这蛆虫在吞噬各种人体排泄物后,自身身体分泌出含有一种杀菌的盐,且生于腐臭恶毒环境中,其免疫力自然不在话下,也许就是一种解药!” 说到这,无邪目光再次自豪的落向船仓底部:“你看,蛆虫的盐和石灰已然把漏洞堵了!” 李副帅已经有些明白。 可陈度和却脸红脖子粗,在他看来,太子无邪绝对是一个人性极度扭曲的疯子! 只见他满头大汗,袖子一挥,若干涌动的肥虫被扔进了河里。 “你疯了?” “自古哪有不疯魔能成活儿的?”无邪淫笑冷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哪里会因为在下玩的是虫子,倒要比那些玩古玩玉器的就低俗不堪了呢?” 陈伍长笑了。 “你在笑什么?”无邪冷冷的问道,这两个俱算是个奇人,没想到这奇人与奇人遇到一起,自是要有一番奇妙情形发生的。 他反而不害怕了,双水抱拳道:“蛊王,钟和从此唯蛊王马首是瞻” “就只有这些了吗?”无邪收住笑容问道。 “如何是好?你是不是已经吓疯了?”李副帅问。 陈钟和眼中带泪,西边,故国不堪回首啊,那里埋葬了自己所有的,老爹老娘,妻儿子女,他振振有词道:“我陈钟和伍长,生是蛊王的人,死是蛊王的鬼。” 李副帅眼睛望向城内,大丈夫谁人不死,难得的是死得其所。目光一冷,他还没见过这种硬骨头,也许就是一个愣神儿,就藏身尸海,抑或仅仅只是一粒飞沫,就已经殒命此处,还有可能祸害一族。 “嗬嗬,你很有胆量,这世道想死容易,获生难。希望你舍易而就难乎。” …… …… 巨大的城门在轰击中出现裂缝,阻挡在外的难民、妖魔邪物,一拥而进。高大城墙上的护国公叶椰拉郝督军终于坐不住了,他手掌轻拍,身体就悬浮而起,落在城门正前方的空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展开。 傲无邪搵心自问,除去蛊物,他的修为比不上城外的邪灵,这股邪灵应该来自魔珏国方向;魔珏国?一想到此,竟然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为何如此这般的感触?难道是因为那个女奴,花粥?” 地上开始生长出藤蔓,一层接着一层,直至将城门上的裂缝堵上,将妖邪阻挡在外。 傲无邪心中一紧,看着周围的饥民不时的倒下,他根本无暇顾及,只有靠近他的妖邪,他才会随手解决。 对岸乌烟飘荡,不时有人魂魄飞散,脑浆涂地,身体腐化,脑壳上耳朵边上,蛆虫四溢。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兴,百姓苦;亡,百姓性命堪忧…… “不能不战,急需一场轰轰烈烈的胜利来平复人心,否则——”无邪望向理尚峰,人群寂静,迅速漫延出一种颓废的死亡气息。 傲无邪刚落地,数不清的瘟疫鬼嚎哭狰狞,奔走呼号,团团将之围住。 拚尽全力,舞动自己手上绿笛,衣袂翩翩,上攻下突,傲无邪所过之处魔蛊或死或退,无一能近他身边。 一道身穿白色衣裳的人影在战场中挪动,邪灵太子,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后,舌头在唇边舔了一圈说道: “人生短短几十秋,没想到此地我还能见到姐夫!” 五颜六色的旗帜身影有意靠近傲无邪,不停的有瘟疫鬼给他开道,簇拥之下,他仿佛是一团鲜花盛开在了枯藤老树上。 “姐夫?倒是叫得有些亲切!”无邪身后的蛋壳儿幻化身形,成了若干扇形打开的雨伞,瘟疫鬼节节后退。 在白衣人的指挥下,数十只邪灵攻向傲无邪,触不及防下,傲无邪身边的飞天蛊死伤殆尽,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的蛊可以克制魔蛊,但是对于邪灵,这些蛊就显得无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被剪除。彩衣人陈瑞祥趁机欺身而上,一掌映在了傲无邪后背。 噗嗤!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有些血沾染在他的衣襟上。 对于袭击自己的人,傲无邪没有丝毫的映像,他擦去嘴角的血,疑惑的问道: “来者究竟是何人?” 面对的傲无邪的提问,白衣人不由哈哈大笑,说道:“我不是来者。这片土地本该属于我父皇。你倒应该算是个地道‘来者’。。” “奇谈怪论!你是何人,本蛊王为什么不记得你这个‘内弟’?”傲无邪叫真面目示人时,如今刚被父帝废黜,当然不能自称太子。 “哦。别人把战场视为生死场;本将却当它是个玩笑场……我是无恶不做的罪太子:程瑞祥……”那个程瑞祥混身插满旗子,花红柳绿的像一棵春天的桃花树。 “是吗?”傲无邪轻描淡写的一句嗯。早就听说魔珏国有个混拎不清的“罪太子”,原来如此这般五短身材,面像如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人生本来一场空,何必认真!这招叫挠痒痒……话说,你痒吗?” 两人虽在对话,但程瑞祥手中的动作,各招各式越发凌厉,眼花缭乱之间,身高不足三尺的“罪太子”一个后空翻,傲无邪的屁股上的环跳穴被点了穴。 虽说几下调动,行动无有大碍;但明显的是,自己渐渐落在下风。 拖笛败走间,山峰掠过,无邪的脑际迅速掠过花粥及远处山坡上,瞭望塔上,凄凄哀哀的人群—— 唉,越来越临近新引的那条河,修筑的匆忙,河水很浅,粉红色的冰水混合物,邪灵太子早命人开始修建大船,稍假两刻钟,攻击对岸,易于反掌…… 他又望向城门之上,黑云压城城欲催,全然已无旧日的生机…… 他抬起手来,手掌里握着那东西都出了汗,定睛看去,那些水珠是血液,鲜红欲滴,是四五滴血,这血是那日邪靡乱斗山上,赌气间收的郡主的灵血。 这几日暖在怀里的美人颈瓶中。 这瓶子有神奇的保鲜防腐功能。 只是几滴血就将邪灵磨灭,傲无邪不由抬头看去,只是可惜,如今自己竞轮落到要假借那个自已所憎恨的女子。 “多谢内弟抬爱。”傲无邪道谢,程瑞祥隐约觉得不祥,快速后撤。 “我让了你,你知我知便好!”后退中程瑞祥仍不肯示弱,恶狠狠地道,说话间气得自己直跺脚。 “你让了我?”傲无邪惊问。 “那个女奴早已被我们家族除名。叛敌卖国,论罪当诛!”说话间,空中雪花飞舞间,数道红光,从无邪指尖射出,尤如数道彩虹,直取数个瘟疫鬼。 “算得上......也算不上......”傲无邪这次已经彻底知道了这血,这血属于玲琅郡主;是有些奇怪,自己克服不了的邪灵,只有护国公和他的这个被父皇捧上天的玲琅郡主。 此话一出,心里一阵搅疼,傲无邪痛恨自己的不坚定;所以此处应该赶紧声明,轻声细语一字一句地回道。“曾经我倒是宁死,也不需要你帮忙的。” 莫名地涌上来一股罪恶感。 为什么要像父皇一样,假借这对父女的威力。 他憎恨自己无能。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刚刚那个自己还抱在怀里的花粥,究竟是有何魔力,让自己一时三刻都在想着她。 这血仿佛是克星,遇水无碍,遇石无碍,只是点滴遇到瘟瘟鬼,凡是那厮们,四五个,㧕或十来个,个个扭曲身形,不消一眨眼功夫,使是灰飞烟灭了。 无邪定睛看看原地,灵血飞溅出留下的空白,妄自慨叹。万物相生相克,这灵血神奇,竟然是瘟疫鬼的克星。 胜利来得太过突然,背后理尙山上欢声雷动。 但是胜利不能以此为代价。 否则就不能算是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