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方终于对上了频道,彼此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些假称汗巾帮众的传讯人到底是谁? 能在几乎差不离的时间内将这讯息完全传遍他们分住另外三地的所有家庭,说明对方有足够的人手,而且,对他们的情况完全摸了个通透! 好像有个声音在炫耀,“你们的情况我全都掌握着哦,一个也别想蒙混过关哦”。 至于这个“人”是谁,在此之前他们可能会狐疑乱猜,现在却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影蝎会身上。 至于他们为何要如此做,目的何在? 联系对方以往的形象,所做过的种种令人发指的事情,也不难想象,就是想要让他们主动聚在一起,好方便他们行动,正应了一句古话,灭门也要整整齐齐。 虽然还未谋面,但他们却已对影蝎会有了深刻的认识,嚣张,猖狂,面对弱小只有猫逗老鼠般的兽性,毫无怜悯之心! 刘贵等人和王幺娃等汗巾帮众面面相觑之下,终于有人焦急的问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傻站着吧,到底是进是退?” 当次困境,刘贵以他在这乱世活了近半个世纪的敏锐嗅觉感到,已经有一层无形的封堵在他们四周不断收紧着,指不定下一刻那藏在暗处的凶恶就要现形。 但他依然决定要挣扎一下。 道:“此地不能再呆,先把分散在各家各户的人员聚在一起,不管是危是安,和家人待在一起大家心里也会踏实些!” “对,对!” 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附和,无论是另外三个棚户区的汉子还是就住在臭鼬棚户区的人,此刻都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去看看家里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众人正要掉头,不再往刘贵家的小学堂走去,却听见身后左右两侧的窄巷中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这群人就彻底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这是一群吊儿郎当,横眉竖眼,一看就不是正经货色的烂人。 为首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子,三十多岁年纪,脸上那张扬的神色却好似十八九岁,二十刚出头的小年轻,左手把玩着一把蝴蝶刀,玩出了一朵花来,右手抄在裤兜里。 不丁不八,自以为很有气势,实则含胸抗背活似个痨病鬼的站那里,左右几个马仔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 这花衬衫痨病鬼的男子扫了众人一眼,手里蝴蝶刀在火把照耀下宛如欲飞,戏谑怪笑道:“哟呵,王幺娃,没看出来呀,你个平日里不吭不哈、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家伙居然敢加入汗巾帮,够胆!……刘贵叔,你说你这个老鳏夫,安安乐乐混吃等死不好吗,为什么要无事生非胡搞乱搞呢?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居然敢偷偷和汗巾帮勾结,玩手段,怎么,我们烂仔帮碍着你们眼了,居然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你们把我们当什么啦!” 说到这里,花衬衫痨病鬼脸色突然变得神经质般的病态凶戾,抓住自己的衬衫狠狠一撕,肋骨一根根清楚可见的胸膛露了出来,各种伤痕密布,新伤压旧伤,在火光的照耀下,宛如一根根红黑色的蜈蚣在爬,看上去狰狞可怖,脖子上青筋毕露,扯着嗓子吼道: “你他娘的当老子吓大的不成?来呀,我们烂仔帮总共三百四十二个兄弟今晚全部都在,全都等着你们来砍。 哈……不是谋划着要将咱们一网打尽吗,怎么事到临头又瓜怂了呢,你们这些家伙能不能别这么让人看不起?要拼命就拼命啊,爷们!” 他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当成了一个舞台,一通嘴炮表演下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通话到底是表演还是发自内心,反正他亢奋激动得不行,整个人都似漂浮在云端那种。 那其他三四百个举着火把将刘贵等人退路堵了个严实的烂仔帮众也都已经听得亢奋高朝了,所有人都是眼冒精光,仿佛这个时候真叫他们把自己的命摆出来都无所畏惧那种! 早已隐藏在一边的莫渊虽然已经听柴超说过烂仔帮这伙人,但现在真正见到,还是不得不惊叹。 傻缺! 可怕! 他脑海中同时浮现出这两种印象,对于这种时代变局下变成如此奇葩的群体,他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清楚的认识到他们恐怖,甚至比影蝎会还要让他忌惮,因为后者做事是有迹可循的,而这群神经病做事的章法真的可以是无迹可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上演个原地爆炸,拉着一大批无辜者一起去死。 场中的双方无人知道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刘贵等人也没有任何与烂仔帮神经病嘴炮辩论的兴趣,沉默之中,纷纷掏出了藏在身上的各种“凶器”。 烂仔帮众看在眼里,先是一愣,而后哈哈捧腹狂笑。 “哈,哈哈,笑死我了,兄弟们,你们认真看,记住咯,这就是要对咱们进行诛灭的无上凶器……榔头,扳手,撬棍,嚯……这个我不认识,你们谁知道啊?” 烂仔帮众热闹得好像在开聚会,不过,他们的行动一点都没有停止,都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武器,裁纸刀,西瓜刀,砍刀,柴刀,虽然形制不一,却也锋利逼人。 刘贵等人没有丝毫畏惧,心灵似乎沉入到寒冰湖泊之底,冷寂,沉凝,摒除一切外在干扰,除了面前需要他们堵上性命的战斗,再也不想其他。 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虽然中间横生变故,但终是要与烂仔帮一战,虽然今晚来的烂仔太多了些,他们心中反而有种事态回归预料之内的轻松感。 就在他们即将互冲,在这黑暗的窄巷之内上演同类相残、短兵相接的残忍,生与死皆属侥幸的时候,刘贵家小学堂方向又响起一道脚步声。 声音明明很轻,烂仔帮和刘贵王幺娃等人五百多人,却无一人能够忽视这脚音。 他轻轻踏在地上,却似顺着石板街面将一股特殊的劲力踏进五百多人的心脏中,五百多人的心跳逐渐与这脚音同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