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实不想与那素影有过多的争辩,一来是怕被柳郎误会自己心胸狭隘,二来也算是眼不见为净吧。 素影她恭敬施礼便也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夫妇二人,坐在卧榻上斜倚凭几,单手托腮轻声问道:“昨夜柳郎可得安睡啊?” 柳驸马坐在她身侧:“昨夜里素影高热,陪伴在旁不曾合眼!” 公主掩面嗤笑:“哦!巧了,昨夜里我被邪魅所魇,可也差点丢了性命,不过好在有霄瓘帮衬,才得了一夜安稳!” 柳驸马知道她说起这话茬来,不过是为了堵一口气罢了,但还是关切问道:“可是旧疾复发的缘故?我只觉你这脾气越发大了,心性不似从前柔善,难不成这病严重?可是要寻岳安给瞧瞧?” “柳郎这话从何说起啊?哪里是我变了,自打素影来到这楼里以后,你我二人便开始吵架拌嘴,原都是我一个人错啊!” 柳郎摸不着头脑:“公主这话说的也怪,怎地她一个素影便能使我夫妇二人多生嫌隙,不睦不和哩?” “我偏瞧不上,不喜欢她,年轻貌美,姿容端秀,柳腰婀娜,细致柔兰,更何况她先我一步走近你的心里,柳郎你当真认为我是个看不透的?你两个每次相视而笑,目光流转间我都锥心疼痛,每次嬉笑交谈我都妒火中烧。那日我撞见你拉着她,抱着她,你可知道看在我眼里是有多容不下她吗?” “就只为了这个竟让她跪在雪地里足足两个时辰?你可知道她都害了病去。” 公主声嘶力竭的吼着:“那我又何曾好过?” “公主既是病着那叔平不再打扰,告辞了!”行过君臣礼后,驸马都尉推门拂袖而去。 她只能呆愣愣的瞧着那门外远去的身影,又急有气,可还是咬紧了牙关不让眼泪留下,可她还是忍不住一下子扑倒在卧榻上,用那鸳鸯枕蒙着脸大哭了起来。 屋外那飞雪如银,雅静悠远整个冬夜犹如冰封一样,松柏枝头压雪,月轮高挂悬空,飞片卷似烟柳,冰晶玉屑。她的哭声就淹没在柔美的冬夜里悄无声息! 一连三天都不曾见驸马督尉来这楼内,玥娘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刚到楼下瞧见城达也往这边走,他对玥娘行了礼:“玥娘,这是我刚接的,您给公主送过去吧。” 玥娘回礼,接下他手中之物:“这是……?” “是同昌公主府上派人送过来的。” “哦?那我就先收着,你且去罢!” 玥娘快步上楼,她刚到公主的房间,这里四门大敞着,她心想这孩子也不怕再冻着,怎么就……… 进了屋子瞧见那孩子可真把她气坏了,那公主不着衣物,只搭着一条宽纱帔子,背着门横躺在对窗的小帷帐里,窗口凉风吹卷起纱幔飘飞,几点雪花落在屋角几案。 玥娘赶紧抓了一件大氅走了过去:“我的小祖宗啊!你这又是犯了什么魔障,可别再作出病哩!” 帷帐里的那位美公主两颊绯红,碎发凌乱,带着微醺的醉意问道:“玥娘你可是担心我?不必不必!且让我醉死在这吧!” 玥娘刚走到帷帐前便觉的一股热浪奔面而来:“你又吃酒了?” 公主沉沉的眨了眨眼睛:“嗯,玥娘莫要进来,我让灵璧做了个天火屏障,免得伤了你,速速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玥娘瞧着她这个样子怕是说什么那人都听不进去,索性将那粉蜡笺搁在案头用熏炉压住,随后退了出去。这帷帐里热气熏人,即便寒冬腊月节气,也依旧如似暖阳炙烤,她脱尽了衣衫鞋袜躺在里面独自斟饮着冰甜酒:“哼,什么火蚕衣,澄水帛,连珠帐,瑟瑟幕,在我这里不过是些凡间的俗物罢了,今年入夏又何须苦熬,不如让骊泉使个冰瀑水幕什么的不知有多逍遥哩!”迷迷糊糊间感觉身困酒乏,浅浅的睡了过去,没过多久她听见有人喊她。 “阿昭,阿昭!你快醒醒!” 她眯缝着眼睛看见窗口有个人影晃动,吓得她慌忙起身用那透纱帔子一通乱拽。瞪大了眼睛:“你个狗贼,怎个白日里从窗子边上过来?”那人正是霄瓘。 他跳下窗棂对着外面摆了摆手,驮着他的雪引鹤张着翅膀转悠悠的飞出了府邸:“快将这屏障解了也让我进去暖暖。” 她一挥手,散下一侧屏障:“快进来吧我可要将它合上了。” 霄瓘解开貂裘扔在帐外,脱下大氅将要给她披上:“你越发癫狂了,瞧这样子,还不快穿上些!” 她推开霄瓘递来的大氅:“才不要穿你的哩!我自小就这样,不喜欢拘束着!对了,你来我这作甚?” “也没什么,就是想带你去个地方,你可愿意?” “不去不去,今儿个哪都不去!我酒醉的紧,头昏眼花,且走不了路呢!” “怎地又独自吃酒?” “几日前我与柳郎生了口角,一连多日不曾相见,我这心痛不宁,独吃个酒才能忘却,这功夫你又跟着提起来岂不是在戳我的心窝子啊?” 她拉住霄瓘的手揉着自己心口:“都是你的错!” 霄瓘一只手任凭她握着,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侧抱在怀中,贴耳言语道:“快些收了屏障,穿好衫裙跟我出来!”而后一把扔下怀中之人,转回身穿好大氅,突然间只觉得背上一暖,她趴在霄瓘宽厚的背上,也俯在他耳畔轻声言语:“要你背着,我才出去!”说罢撤下屏障,霄瓘背着她先关好窗棂又转身去关了房门,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才把她放在软榻上:“这下可是高兴了?快去穿上吧。我出去等着你。”她一把抓住霄瓘的衣袖:“我不穿,除非霄瓘你替我穿衣!” 霄瓘无可奈何:“好好好,再不穿上又该冻着了!你想穿哪个?” “阿瓘你替我选一身可好?” “嗯,我喜欢素一些的,这件怎么样?” “不好,不喜欢,拿你右手边的吧!” 霄瓘给她选了身青黛色奔鹿彩云的夹衫子,素面石榴裙,玄色牡丹大氅,从中衣到外衣鞋袜一样一样给她穿上:“你这头发……!就不能好好绾上?” “依你!”简单梳了个发髻,单簪一插,借着酒意畅快:“走,我们出去逛逛!” “看你这样子还逛个什么哩?快吃下。”霄瓘给她吃了个醒酒的丹丸,清凉舒爽,顿时酒醒了大半。 “嘿呀!想不到你这小牛鼻子的好东西还真是多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