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纯白的沙滩,沙粒细腻丝滑,似乎预示着美好。 但距离此处约莫百米的地方却是黑压压的森林,树木古老,生长密集,甚至树与树之间的缝隙只能够一人挤入,这种拥挤带着些压迫感。 黑白交接之上,九具血红棺材已经着陆了。 皇姐爬出棺材,伸了个拦腰,七头妖魔猫咪也是腾空而起,相继落在了她身后,似乎是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夏洁洁转头看着正在将棺材一个个拖上沙滩的神武王,“喂,夏广,你在干嘛。” “当然是将我们的‘船’搁浅到沙滩上,一会离开也方便,即便不行,也能拆解下来,作为木舟的材料。” 神武王力气很大,只是抓着棺材一边,运力一拖一拽,那血红棺材便是腾空而起,又重重落入浅沙,甚至陷入地面几分。 三下五除便是完成了,拍了拍手,转头打量着皇姐。 凌乱的长发被简单的拨到了身后,在沙滩的海风却又不时被吹散,大眼珠子里藏着未曾醒来的睡意,月白裹胸有些打皱,衣衫也是不整,一向生活近乎不能自理的皇姐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正迈开大长腿,左掌在三把妖刀上来回压着,嘀咕着:“这是哪儿啊?”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神武王淡定的很,即便他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邪意从林子深处升起。 “那...你走前面。” 皇姐开始小心谨慎的选择站位。 “不对,你走后面,视线必须看着我。” 皇姐嘟囔着喊,她显然又想起了落单杀,生怕走后面被什么东西拖走。 夏洁洁深谙唯有良好的站位,才能使得自己在一场大战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团灭... 唔,她如果没有站到一个好位置上,怎么输出呀。 虽然她从不输出。 ... 此时,林中。 佝偻着身子的十三名“野人”正在拍着鼓。 他们皮肤用黑墨、红血绘着奇异图案,似乎是一张巨口,而双眼用力瞪着,如金刚怒目,甚至挤压的额间皱纹全部起来了。 简而言之,就是一脸肝色... 嘭嘭嘭! 嘭嘭嘭! 十三名野人围绕中央的一个怪异雕像正左蹦右跳,粗糙的手掌在挂在胸前的白面鼓上,颇有节奏的重重敲击着。 野人身后,则是站着数百名面色黝黑的人,看着身上纹理,应当是同族。 这些人没有任何声音,表情,冷漠而压抑。 再往后,则是树上用尖石、尖刀深插着一个个稻草人、泥人、布人,甚至已死去多时、风干了的活人。 如果从高空俯瞰,就能看到是一个圆形的岛屿,外围是纯洁的银滩,中段是茂密如迷宫的树林。 而越往中央,则越是压抑和诡异。 因为满树的人,倒吊的、肢解的...数不胜数。 直到最中间空地的那一座雕像。 “放开我,放开我...” 林子北侧响起尖叫声,一个白肤的年轻女子赤裸着身子,被两名野人拖拽了出来,那女子此时已经浑然顾不得冬日冰冷,也顾不得赤身的羞涩,只是尖叫着,挣扎着,想要转身逃离。 但是那两名野人的手却如铁箍,死死抓着她的手臂,即便她双脚拼命往前蹬着,哭着,闹着,也是不能改变任何。 “我是北府林家家主的女儿,你们放了我...你们要什么,我都让爹给你们送过来...” 年轻白肤女子恐惧的喊着,她已经看到了那雕像,隐约之间,她觉得雕像的眼珠子也转了转,正直勾勾盯着她,露出贪婪之色。 “放了我吧,你们要钱,我让爹送一船黄金过来,要食物,我们每年送大鱼大肉来,要人,我送一百名童女,一百名童男。” “每年,每年!” “求求你们,放了我...放了我...只要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白肤女子面容彻底扭曲了,她只觉心脏快要炸裂,血流从脚底窜到了脑部,却又如坠冰窟。 在十三野人的急促鼓声里,她的心脏也随着鼓声开始跳动。 忽的... 鼓声停了下来。 白肤赤身女子被丢在了雕像之前,她觉得自己像被束缚住了,完全无法动弹。 一个极其高大的野人从人群里走出,拔出一把尖刀,站在一侧。 另一位有些年龄的野人,则是托着个装满黑红色液体的石盆,蹲到这自称“北府林家家主女儿”的年轻女子面前,伸手入盆,沾上液体,一把抓向她的胸前,五指从红梅巅上开始,往着四边开始描绘勾勒图案。 这显然是一种奇怪的祭祀仪式,而当仪式完成的时候,那高大野人手中的尖刀就会插入她的胸口。 白肤女子全身颤抖不停。 忽的,彩绘的野人停了下来,眯眼侧耳听了听,似乎接收到了什么旨意,然后恭敬的向着雕像拜了几拜,随即用怪异的语言向后吼了几句。 很快,便是有野人反应过来,转身入了密林,稍后捧出个石盒,打开盒子,其中竟然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这些都是许多年间,落难船只漂浮至此的物品。 事实上,这座雕像很是邪异,起初,它只能控制周边海域的天气,但随着献祭的增多,它能控制的范围越来越大,只要落入其中的船舶,就会遭遇海难,然后被传送到这座岛上,被榨干价值后成为血肉的祭品。 甚至“海外仙岛”、“海上秘宝”这种流传的谎言,都是它散布出去的... 这样的它有许多,分布在无尽海域的深处,根本不是寻常航线能够抵达的。 但是...只要一场暴风雨,一次迷路,就很可能将遭遇海难的船只,待到其中之一的它那里去。 白肤女子跪地,看着铺在自己面前的文房四宝,宣纸甚至已经摊开在了平整的石盒上,用四方文玩压着边角。 她愣住了,像是在野蛮中忽然看到了文明,不明所以。 那否则彩绘的野人忽的开口:“写,童男童女,就接,受你...” 死亡面前,白肤女子脑子转的飞快,她很快明白这野人的意思,似乎是刚刚她的讨饶起效了? 于是,便匆忙趴着,在宣纸上,用秀丽的文字写道。 “至北府林家家主林楚龙, 爹,女儿遭遇海难,得蒙神明救助,现需您安排一百童男,一百童女,搭乘大船从北南下,需要渡过白象海峡,再往南... 只有两百名童男童女作为礼物,女儿才能生还,求您尽快安排。” 之后,白肤女子又写了几句显然是可以作为确认身份的文字,想了想补充了几句诸如“如果转交给林家家主,可以获得多少赏赐”之类的话。 最后深吸一口气,进行了落款。 写完之后,那宣纸就被卷起带走,随即被个野人熟练的塞入红色玻璃瓶中,赤足远远跑向海边。 这漂流瓶里的信,会被他们的神明,用洋流推送到何时的地点,然后很大概率会落到收信人的手上。 毕竟,它们如此操作,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都成了传统。 可以说,海上的神话传说,不少都是出自他们之手。